韓良臣的大名韓世忠,在西夏軍的心裡並不陌生,幾次戰績都大挫敵軍銳氣,不是他一人能破千軍萬馬,而是他專斬西夏將領首級,迄今爲止尚爲第一人。
可想而知冉俊心裡有多憤恨,朝中皇上也對此事不滿,真是內憂外患層層壓來。
“監軍司,那潑韓五十分狡猾,要想好對策才行。”副尉們都不敢吭聲,兩次打敗宋軍,軍中氣勢高漲,並不知監軍司們這般愁眉不展。
冉俊坐在將軍椅上,一隻手肘放在膝頭,緊握着拳頭,眼裡狠戾之色亦是分明,這口氣如何讓這個英年才俊咽得下。冉俊與韓良臣有幾乎相同的命運,同是少年得志,又同樣喜歡親自上陣衝鋒,這兩個對宋霍家軍,都是由他親自帶隊拼殺。因此,屬下兵士們對他十分恭敬臣服。
凝思片刻後,冉俊纔回過神似地看看幾位部下,說道:“既然錯失了良機,那就想其他辦法,我就不信他韓世忠可以做到策無遺算、滴水不露!”
西夏兵力有限,又很分散,對付韓世忠這五萬大軍,確是需要小心應付,不能盲目損失。西夏從不以兵力取勝,只能智取巧奪,這確是要靠智慧。
韓良臣和冉俊確是棋逢對手,兩人雖未謀面,但已在心中暗自較量起來。
韓良臣也有探子報來消息,得知與自己對陣的西夏將領叫冉俊。對此人性情進行一番瞭解,倒也知道不是個好對付的角色,面色一凝,十分慎重。吩咐部下,這幾日,只操練不作戰,讓兵士們適應水土。
而挽衣與雪素,便開始隨着仇公子每天往山裡跑,這邊山脈衆多,山上藥草更多,仇公子與韓家軍的軍醫熟悉之後,兩個便商量 着多準備些創傷草藥和預防兵士們水土不服的湯藥。
挽衣平時裡和雪素在一起,兩個女子也閒不住,總想爲軍隊做點事情,便跟着仇公子上山採藥去。
韓良臣本不同意他們兩個女子跟着爬山採藥,但挽衣堅持,韓良臣又拗不過她,只好依她去了,只是提出個條件,讓她們兩個女子換上男裝。
兩個嬌俏的小校站在韓良臣面前時,韓良臣仍是搖頭,就這兩張臉,騙三歲的娃娃怕是也騙不過。
仇公子是個單純的男子,笑得明媚,未經歷過大徵大戰,並沒有把戰爭想得那麼可怕,一直幫自家娘子和挽衣說話兒,“韓將軍放心,她們只是隨我拿拿藥筐不會讓她們太辛苦了。”
韓良臣只嘆這仇公子的單純,並不想多說,便指派了兩名武功不錯的兵卒跟着,纔算答應她們。
挽衣與雪素便一路跟着仇公子認草藥,兩個女子都冰雪聰明,沒幾日便成了仇公子的好
幫手。三個人每天帶幾塊乾糧就揹着藥筐嬉笑着上山了,有時候韓良臣竟然有些吃仇公子的醋,挽衣天天被他帶走,害得他日日不得相見。
傍晚回了軍營,又去幫忙磨藥,簡直沒了二人單獨相處的時候,心裡悶悶的。
翌日,挽衣起牀梳洗後,換上了軍服,便要出門,剛出營帳便看到了韓良臣。
“良臣?”挽衣看他的樣子,像是在營帳外站了許久,疑惑地看着他,“怎麼,怎麼沒進去?”挽衣澀然問道,他二人已經有夫妻之實,這陣子,卻突然就生份了,心雖是越來越近了,可再無肌膚之親,也不知是怎麼了。
“挽衣,過幾日,便在軍裡辦個喜酒,你嫁給我吧?”韓良臣確是在挽衣營帳外站了良久,只念着這一樁心思,平日白天不得見,晚上也不能擁佳人入懷,雖然近在咫尺卻像遠隔天涯般更加思念了。
挽衣先是一怔,半張朱脣,微瞪晶眸,看着韓良臣說不出話兒。良久,纔回過神似地說道:“良臣,霍將軍還不出百日,我……”
“對,對,良臣糊塗了。”韓良臣被感情衝昏了頭,忘了這事。
挽衣垂下頭,在韓良臣面前,她不知何故這般羞澀。“那,我去採藥了。”她輕聲地說道。
韓良臣點點頭,雖心下不捨她離開,卻又不忍拒絕她的任何請求,挽衣再擡眸看他,四目相對,情深意長,韓良臣恨不得將她拖回帳內,春宵一刻。強忍下胸口那股莫名的火焰,看着她嬌影綽綽遠去。
挽衣一臉喜色地來到雪素和仇公子帳前,雪素和仇公子也正好出來,三人便帶着兩個小校又向山上去了。
“喲,這一臉的紅霞,大清早有什麼喜事了?”雪素眼明,看出挽衣今兒面上藏着心事,開口逗她。
挽衣被說中了心事,更是含羞一笑,“姐姐,又拿我開心。”
“說說吧,我是怕你憋壞了。”雪素笑道,氣得挽衣一跺腳,扭過身去。
仇公子也不管她姐妹二人說悄悄話,只管在前面尋草藥。
兩姐妹湊在一起,便有說不完的話兒,挽衣把韓良臣早上的話兒告訴了雪素,雪素聽了,更是爲她高興,“那等霍將軍過了百日……”
“不,霍將軍待我恩重如山,在他就要離開人世還不遺餘力地把良臣叫來保護我,這份深情,我怎能只爲他守百日?”話猶至此,挽衣不禁露出難色,“過了一年之後再說吧。”眼眸撇向一邊,心思婉轉,“他會等麼?”後面的一句像是自言自語一般。
“若是愛,就會等,哪會在乎一年,十年,一世,不也有人等麼?”雪素安慰挽衣。
挽衣淺淺一笑,“但願如此。”
兩人這會說得入神,再擡頭,竟然不見了仇公子。
“遭了,仇公子去哪了?”挽衣霍然驚道。
兩名小校只聽韓良臣的吩咐保護好挽衣,並沒去留意仇公子,聽挽衣這樣一喊,不由得也跟着四下張望,但確是沒看到仇公子去了哪邊。
雪素卻不驚慌,自腰間拿出一隻銅製的小
物件,放在脣邊兒,輕輕一吹,竟然發出輕妙的聲音來,聽得挽衣好奇,只瞪着一雙大眼睛看。
沒一會兒的功夫,果然見仇公子跑了回來。
“瞧,他不是回來了?”雪素看到仇公子便笑了,又將那小物件塞回到腰間,挽衣一臉驚訝,直看着雪素的腰,“姐姐,這是什麼寶貝啊?”
“是我和仇公子這些年流浪在外的信號呀。”雪素滿臉蜜似的幸福,甜得快從臉上滴下去了。
兩個小女子這般笑着,卻不想這美妙的聲音,不止找回了仇公子,也惹來了另一雙眼睛。
“那兩個看起來像大宋的小兵。”
“嗯。”
“身體嬌小,看樣子年紀不大,要不要把他們捉來?”
“哼!她們是女人。”
“啊?這……這……”
“再觀察看看,不要輕舉妄動。”
“是,是。”
仇公子跑回來就對挽衣和雪素說,前面有些不錯的草藥,幾人個便一同走去。只是在他們身後,多了一隊人。
正走着,挽衣忽覺身後有異,不禁微一皺眉,先不動聲色地繼續向前走着,眼睛卻不住地觀察着山林中的樹影,驀然間發現果然樹影中的斑駁晃動,看來除了他幾人,還有人在。
只是這些人跟着他們做什麼呢?挽衣一邊思考一邊走着,她怕雪素緊張,故意走慢了幾步,稍稍離開點距離時,給兩名小校使了個眼色。
小校便湊到挽衣身邊,挽衣輕聲道:“身後有人。”
兩名小校警覺,可這會兒爲時已晚,只覺有箭聲飛來,挽衣大呼:“保護雪素和仇公子。”
走在前面的雪素和仇公子聞聲回頭,兩名小校已將他二人撲倒在地,躲過飛來的箭。
而在挽衣喊出來的一剎,一支箭正好打掉了她男裝打扮的髮髻,一頭烏絲如瀑散落在腦後,看得冉俊凝住了。
“是她!”
萬萬沒想到居然再次遇到她。
挽衣回首,看到那個凝注着自己的男人,不是那個要搶她回去的西夏將領又是誰?便也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這不就是那個好色的登徒子?
西夏兵已經衝了過來,十幾個人對付兩個小校,縱然那小校一身功夫,也無可奈何,來者也都是精兵,豈是那麼輕易就可以打退,沒一會兒,五個人便都被押制住了。
冉俊二話不說,命令道:“帶回去!”
那雙精目盯着挽衣的臉,遲遲不離去。
快回到西夏營地的時候,冉俊讓手下放了仇公子,什麼話也沒說。但誰都懂得,這是放仇公子回去送信。
自那天挽衣被一行人劫走了,冉俊就覺得這個女子非同一般,肯定有特別的身份,後來也聽人說大宋軍中有一絕色女子,令衆將軍神魂顛倒,難道就是這女子?不過,但說這女子絕俗的氣質,清麗的臉龐,別說是大宋的將軍,他冉俊也爲之所惑不是麼?
冉俊的脣角緩緩揚起弧度,越彎越大,越彎越難以琢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