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白雲、遠山青黛含翠,雲霧繚繞。嫋嫋清風、淡淡微來,輕撫心懷,遐意而清歡,玩皮的金陽擁着雲朵,溫柔領悟地輕飄眉間,縷縷清風,朵朵柔雲,思緒隨風飄走,心也空靈得只剩彼此。
“咳咳!”
挽衣和韓良臣突然被咳聲吵醒,挽衣倏地紅霞飛起,頭深深地埋在韓良臣的懷中,韓良臣聞聲望去,眼中略帶責怪,“你就不能繞個道兒走?”
孫校若無其事,卻也不看着他們,淡淡說道:“必經之路,你們就不能找個沒人的地兒?”
若是別人看到了或許會繞着走,可孫校偏不會,他可真算是掃興之神了,有這麼個兄弟,韓良臣真是哭笑不得。
“這麼早,你幹嘛去?”韓良臣見孫校走了過去,不禁問道。
“大王去巡山!”孫校頭也不回地喊着,揮了揮手。
挽衣和韓良臣不禁都笑了出來,拿他沒辦法。
韓良臣的手一直攬着挽衣纖弱的肩膀不曾放開,見孫校走遠了,又低頭凝視着挽衣說道:“他就是這脾氣,你不要見怪。”
挽衣瞥他一眼,嬌嗔道:“怎麼會?不論他怎麼,都是爲你好,我怎麼會怪他。”言下之意,她也是一心爲他,聽得韓良臣心花怒放,笑意不自禁地流在脣邊。
“回去吧,早些趕路。”挽衣提醒韓良臣,韓良臣回頭再看一眼孫校,早不見了影子,孫校有個習慣,每次出征亦或是作戰之前,都要一個人去探查地勢,想必這會兒也是去查看附近山路會不會有敵人埋伏。
韓良臣心知孫校絕不會誤了啓程的時辰,便點點頭,攜挽衣往回走,快到營地時,挽衣輕輕脫開他的手臂,仍是怕讓人看到似的。
韓良臣心知女人家害羞的心思,便也沒去阻止,看着挽衣回去,才轉身進了自己的主營房,召集了衆將領,準備出發。
“韓將軍,可要小心,霍將軍便是在這一帶遭到埋伏的,雖然不是這片山域,可我看着地勢相差無幾啊。”王蒙進言,臉上極謹慎小心,像是一番苦心地提醒。
韓良臣微微一笑,“謝王副將提醒,不過,只管放心,我早有安排。”
“早有安排?”王蒙一個疑問接着一個疑問,這臨陣倒戈也不是容易的事,心裡還有一杆稱,不斷地衡量自己站在哪一邊會贏。
韓良臣又是笑而不語,害得王蒙大動腦筋也想不出這位猛將軍到底在想什麼?王蒙這一次是真低估了韓良臣,只當韓良臣也是一界武夫,萬萬沒料到韓良臣如此有勇有謀,難得的將才。
而鄭毅與挽衣也同是不解,不過,他們覺得早晚會知道答案的,便跟隨着韓良臣,不慌不忙。
待軍隊整兵完畢之時,孫校果然回來了。
韓良臣擡眸看孫校,不用問,孫校已然知道他眼中之意,搖了搖頭,便是一種答案,兄弟二人,便就這樣交換了最重要的信息。
王蒙哪裡看出其中深意,還在思考着他這棵草到底要向哪邊倒纔好。
挽衣是聰慧的女子,見了,雖不明白他
們這一來一往的眼神到底傳遞了些什麼,但也大概明白一點。
“起!”
韓良臣一聲大喝,五萬大軍齊步向前,山谷中迴盪着齊齊的腳步走,還有隆隆的車聲。
這一路上,竟然順風順水,別說是西夏兵的影子,還個人影都極少見到,除了韓家軍,再看不到他人,像是專爲韓家軍清了場似的安靜。
王蒙左顧右盼,伸伸脖子看看前方,再回頭看看身後,身後是韓家軍浩浩蕩蕩的大旗,左邊的山坳裡也看不到半個腦袋,右邊的樹林中更靜得全無聲息。
真的沒人?王蒙心下暗忖:西夏方定是看到了我的暗號,難道是怕十萬大軍太多了,所以真的如韓良臣所說退守回自己的領地去了?那如果這般,我便可再潛身藏在韓家軍中,繼續做我的副將。
這樣一想,心裡略微釋然,舒了口長氣,剛那一臉的緊張之色轉瞬便被笑容取代。
“王副將想什麼喜事兒呢?”鄭毅不知何是騎着馬走在王蒙身邊,王蒙被嚇了一跳,隨即憨然笑道:“沒沒,能奪回我們的大營,我也高興不是。”找着藉口。
“是啊,的確是件高興的事。”鄭毅笑道,又騎馬向前,來到韓良臣身邊,輕聲說:“那老小子心裡打什麼算盤呢?”
“不管他打什麼算盤, 今天晚上都會有人找他算算了。”韓良臣聲音很輕地說道。
鄭毅似已想到了韓良臣的心思,不禁嘴咧得更大了。
山路走到盡頭似的,夕陽在前方越落越低,不願讓他們追到似地,羞着一張紅臉,隱到山下去了。
“到了,到了!”有人喊道。
韓良臣這一路上俊臉都掛着半份笑容,這時候看到了前方的軍營,殘亙斷壁、營房燒得只剩下殘破的架子。那日激戰的場 面又回到腦海,因是西夏兵直搗營房,他甚至來不及去看軍隊裡的情況,便被衝散了。
“沒守住霍將軍的部隊,保護好他手下的將士們,實在是有愧於他。”韓良臣喟然長嘆,無奈地說道。
“哎,是啊,我也被衝散了,不知道其他人還在不在了?”王蒙緊接着說道。那日,王蒙早知會來突襲營地,提前一個時辰就去了山裡,根本就沒有與西夏兵照面,可這些除了王蒙沒人知道。
韓良臣聞言,微垂雙眸,轉而,斜睨着王蒙說道:“是啊,想來那些兵卒與你感情更是深厚,如兄弟一般,王副將心裡更痛吧?”
“嗯,嗯。”王蒙點頭。
韓良臣卻目中帶恨,不解他出賣兄弟是怎樣的心情。
“安江待手底下的人素來親和,也懂用兵,體恤下屬,若是知道霍家軍潰敗得如此徹底,九泉之下也不安寧的。”挽衣故意說得悽悽然,便是說給王蒙的,讓他心神不寧。
王蒙聞言,果然是心頭微顫,無論如何也跟在霍安江左右十幾年了,心底還真有些懼怕。
如此,韓家軍五萬大軍,不損一兵一卒,就進了抗夏大營,這裡已經直插西夏腹地,最有利作戰。因此,西夏兵每次都會在宋軍的來路
上佈下重重陷阱,不惜任何代價也要讓宋軍蒙受損失,而如此這般順當地到了這裡,簡直是破天荒頭一遭。
韓良臣兄弟幾人是知道這規矩的,王蒙也略知一二,也領教過受襲,西夏兵力雖不濟大宋,但兵將勇猛之極。
到了大營,便依着指揮重建營房,慢慢恢復營地建設。
深夜,夜幕如漆之時,營地裡已經紛紛搭建好了營帳,燭火映着星光,鬼魅般淒涼的營地瞬間又煥發起生氣,一派火熱。將士們總算到了目的地,開酒慶祝,大營中一片歡樂景象。
韓良臣仍是叫上幾個兄弟一起在主營中對酒當歌,慶祝重返大營。挽衣有了雪素作伴,兩個姐妹有說不完的話兒,仇公子也被韓良臣叫去喝酒了,軍營裡一片祥和。
“啊!”忽而,傳來一聲慘叫。
“有刺客!”有人狂喊。
聽到的兵士們拿起兵刃趕到聲音來處,便看到五個夜行衣人,手裡拿着仍在滴血的尖刀衝了出來。
一路上還未真得動過刀槍的兵士們正手上發癢,見到三個刺客居然敢進宋營殺人,哪裡肯放過,齊齊擁上,一陣激戰之後,那五名黑衣刺客便倒在血泊當中。
韓良臣得到報信兒,趕過來揭下那五人面紗一看,都是西夏兵,而那個傳出喊聲的營房裡正是王蒙。
“哥,你說的真準。”孫校驚呆得瞪着雙目,這回又服了一次韓良臣。
韓良臣只是歪了歪嘴脣,面上不驚不擾得,這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只是轉頭對幾個兵卒說,“把這幾個西夏兵和王副將一起放在車上,送回西夏邊界處。”
“是!將軍!”
孫校仍是不解,“潑五,你這倒底是什麼妙計啊?快說說。”
這時,鄭毅已看出門道,知道韓良臣的性子是不會說的,開口道:“孫校,你不覺得這一路上太順暢了麼?”
“覺得啊!”孫校詫異地瞪着大眼睛。
“那是爲什麼啊?”鄭毅問。
“我也想知道才問的麼?”孫校像被戲弄了似地一臉不高興。
鄭毅不禁笑道:“還不是因爲王副將幫我們謊報軍情?把那些西夏兵嚇着了?”
孫校恍然大悟,指着剛剛被兵卒們擡出來的王蒙的屍體說道:“西夏探子發現我們遠沒有十萬大軍,這一路上失去多次埋伏我們的機會,牽怒於他,直接把他滅了?”
鄭毅與韓良臣對視一眼,“孺子可教!”便大笑了起來。
孫校摸了摸腦袋,“乖乖,還真是妙計。”
“多和潑五學學吧,將軍可不是白當的。”鄭毅笑道。
這番話被站在不遠處的挽衣和雪素聽在耳朵裡,挽衣那雙靈眸只盯着那個魁梧的影子,脣邊的笑深意濃濃,這男人果然不讓她失望。
“果然是個有勇有謀的人,原本還怕他不及霍將軍,這樣看來,妹妹真是眼光獨道。”雪素誇讚道。
“姐姐,又在笑我了。”挽衣羞澀一笑,轉身回營房去了。只留那人在她身後的深情目光隨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