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挽衣驀然開口,“良臣,近日或有西夏兵來犯,是要小心。”她想起那個夢,身上一陣寒顫,又擡眸看他一眼,心竟然還是揪了一下,躑躅着想說又不知如何開口。
“你怎知道?”韓良臣挑眸,略有些驚訝地看着她,不知她何出此言。
挽衣又怎能說得清楚,總是不能說只是一夢,輕咬着下脣,淡眉緊蹙,“你只管加緊防衛,有備無患。”
韓良臣那雙精目像是要穿透她的心,挽衣不禁垂眸,不去看他。
那一病好似來得突然,而這段日子以來,霍安江戰死,韓良臣空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挽衣也確是經受了太多的打擊,心力交瘁,纔會突然發病,迷迷糊糊睡了三天三夜,她不知這三天三夜,韓良臣幾乎寸步不離地守在這裡,若這再不是真情,怕這世上也再難有真情了。
只可惜,韓良臣不說,挽衣又怎麼會知道。驀地,挽衣猛然發覺身上的衣衫已換,便挑眸看他,微顰秀眉,剛欲開口。
“是我換的。”韓良臣似知道她要問什麼,說道,“就算你不承認,但你也已經是我的女人了。”說得雲淡風輕,沒有半點遮掩。
儘管,他說的是實情,但挽衣仍是一陣羞怯,臉倏地紅到脖子根,“你,你……”說不出個所以然。
“挽衣……”韓良臣吱唔着想問什麼,擡目碰上挽衣嗔怪的目光,“你肩上的梅花爲什麼不繡完?”前些日子,幫她換衣衫的時候,他才發現她肩頭紋着精美的梅花,她肩膀纖巧柔美,加一兩朵殘缺的梅花,格外惹人心疼,他輕撫着那朵殘缺的梅花想了很久,爲什麼少了一片
花瓣?爲什麼不將它繡完整?是不是在身體上繡花太痛,她忍不住了?那痛定然與刀傷相同吧?畢竟也是肉身受苦。
凝視那張沉睡中的嬌顏,韓良臣的心便融化了,就算她真的愛慕虛榮選擇了霍安江又如何?就算是她忘記了曾經的承諾又如何?她還是個嬌弱的女子,他是男人,怎麼和這樣柔弱的女人去計較了?只要愛她,保護她,給她快樂,就是男人最大的快樂不是麼?
心念至此,便忘記了所有的怨念,只盼着她快點醒來。
梅花!
似乎已隔千年一般,早就是上一世的事了,挽衣聞言一驚,喚醒了曾經的心。是啊,那梅花不就是爲了等他的出現而刻?她怎麼會陡然忘記了初心?
她定睛再去瞧他,心瞬間化成了水,“那是……”她不知如何啓齒,難道要告訴他,在她兒時曾有個道士就說過,她會遇着他嗎?
“是什麼?”韓良臣耐心地等着她說下去。
“太痛了。”她仍是無法告訴他一切,隨意說了個理由便垂下眼瞼。他聞言便笑了,笑中滿是心疼和愛憐,“挽衣,以後讓我來保護你吧?我知道你爲我着想,但得軍心不在一個女人的身上,良臣自可以德服人。”
“良臣,你的威名其實我在京都便都聽說了,雖霍將軍再三掩我耳目,我還是知道點滴,也曾爲你驕傲,萬不能損你英名。”挽衣這一刻又想動之以情,曉知以理,她不願再傷彼此的心了。
韓良臣仍是搖頭,“良臣自有辦法。”
“最好的辦法就是我離開。”挽衣堅持。
“好了,好了,不要再說這
件事了。”韓良臣還是忍不住火爆的性子,阻止道。
挽衣只好收口,無奈嘆息。
韓良臣起身要走,挽衣又在他身後急道:“我的刀呢?”那把鳳鸞刀可是樑家家傳之物,挽衣不禁追問。
“幫你收好了。”韓良臣頭也不回地繼續向前走。
“還給我。”挽衣急道,“我不會再做傻事。”
韓良臣聞言,轉過頭,盯視她半晌,才轉身出了營帳。
挽衣緊鎖眉心,氣得咒罵道:“該死的臭男人!”
可她話音才落,便見小校捧着她的鳳鸞刀走了進來,“挽衣姑娘,將軍讓我把你的刀拿來。”
挽衣不禁瞪大雙眸,輕咬下脣,澀然苦笑,“哦,放下吧。”歪脣喃道:“也不說一聲。”
“挽衣姑娘說什麼?”小校只聽挽衣聲音極輕,怕落下吩咐,連忙問道。
挽衣眨眨眼睛,隨即說道:“沒,沒事了,下次進來前通報一聲,這是女眷的營房,怎可這樣隨意進出?”顧左言他地嗔怪起小校。
小校被挽衣說得尷尬,吱唔着道歉:“挽衣姑娘說的是,卑職大意。”
“出去吧。”挽衣打發走了小校,便一躍下地,走到桌邊,拿起自己的鳳鸞刀左看右看,愛不釋手,又拿到牀邊,用絹帕擦拭。
回手一個連環花式,刀光閃爍,晶亮刺目,剛還在脣邊的笑意退去,面色忽而變得凝重,她又想到那夢境,不知剛剛提醒韓良臣的話兒,他是否聽得進去?心裡惴惴不安,她沒有將刀掛回原處,而是放在牀頭,暗自思忖:以後,這刀恐怕是要隨身帶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