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挽衣與韓良臣想避開朝中爭鬥,只求在外征戰立功,以免遭陷害之時,挽衣又收到了寶兒的信。這一次,挽衣無法再淡然處之了。
寶兒信中說,那日從沁香樓裡救出來的姑娘們一夜之間都失蹤了,她一直在查,非但沒有消息,還有人將矛頭瞄向了她,若不是她是侯爺家的媳婦,恐怕,也是生死未卜,不知身在何處了。便讓挽衣多加小心,來者不善,背後定是權利不可小視之人。
挽衣看完了信,便坐不住了,姐妹們生死不明,寶兒也被盯上了,到底是什麼人想置她於死地?
韓良臣討盜戰無不勝之勢,全然不必挽衣憂心,挽衣便自己處理好這事鎖事,不讓韓良臣跟着操心。她要知道到底是什麼人在背後調查自己,而這調查明明是將矛頭指向韓良臣的,她一個兩國夫人哪有那麼重要的地位?這不由得想到那幾個主和的文臣,思來想去,只有從金國逃回來的秦檜最爲可疑。
秦檜此人回宋時,本不受高宗重視,只是因爲範宗尹力保,才被高宗重用,而後又迎合了高宗的心意接連升至相位,極力倡導與金國議和,又怎麼會看韓世忠不礙眼呢?如此看來,此人嫌疑最大,挽衣輕咬下脣,柳眉緊蹙,暗下決心:看來是要找一個可以與之制衡的人,這秦檜主和本就被韓世忠討厭,早晚有一天會在朝堂上對峙起來,一個可以賣國求榮的人,還有什麼做不出來?心念至此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千思百轉間挽衣想到了一個人,呂頤浩大人。
建炎三年,任同籤書樞密院事、江淮兩浙制置使的呂大人在苗傅、劉正彥兵變,高宗被迫退位之時,曾與張浚、劉光世、韓世忠等將領率軍勤王,平苗劉之亂,迎高宗復位,立下大功,先拜尚書右僕射,復遷左僕射。金兵再度南侵,渡過長江,呂頤浩曾請高宗登船入海避敵。那時,挽衣與他有些交情,而宋朝立國重文輕武,故相權與軍權乃分。南宋初期,兵馬倥傯,因此有宰相兼領軍權者,呂頤浩即爲其一。此時呂頤浩位高權重,“樞府幾無所預,頤浩在位尤顓恣”,因此爲人所憚。
建炎四年浙西制置使韓世忠困金將金兀朮於黃天蕩,呂頤浩建議高宗親征,御史中丞趙鼎即以冒進爲由上疏,呂頤浩因此請辭,被命爲鎮南軍
節度、開府儀同三司、醴泉觀使。後改任江東安撫制置大使兼知池州。
紹興元年呂頤浩二度拜相,任少保、尚書左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知樞密院事,與秦檜共相,呂頤浩主外而秦檜主內。
紹興二年再受命都督江、淮、荊、浙諸軍事,並於鎮江開都督府;此年因韓世忠之駐軍,呂頤浩與朱勝非創立月樁錢(一種賦稅),供給軍用。然其好任用私人,因此排擠秦檜一黨等人。
挽衣心下暗忖,既然他們這些人喜歡搞爭鬥,不如讓他們這些喜歡密謀爭鬥的人去做爭鬥之事,也好讓秦檜的目標轉移,不要只盯着他們夫婦二人。
一不作二不休,挽衣當即決定去鎮江向呂頤浩大人訴訴衷腸。心念至此,挽衣計上心頭,牽脣淺笑,便又帶上幾名女騎,奔赴鎮江。只給韓良臣留了一封信說:去去就回。
韓良臣軍務繁忙,回來只見信不見人,又急又氣,這動盪年代生怕她出門在外出什麼事端,可挽衣越來越大膽,竟然先斬後奏,連個商量的餘地都沒有,自作主張。
便喝令孫校發動所有眼線,搜尋挽衣的線索,無論哪裡有人看到挽衣便飛鴿報告韓良臣。韓家軍的眼線遍佈大宋全境,很快便有人來報信,挽衣去了鎮江。
“去了鎮江?”韓良臣牛眸微瞪,看向孫校,“她去那兒幹嘛?”
“探子說沒盯住,具體去了哪兒不得而知。”孫校撓了撓頭髮,挽衣可也是他的徒弟,這會兒不知是該慶幸自己教的徒弟太聰明瞭,還是該檢討他這師傅被青出於藍了。
“難道,難道去看雪素和仇公子?”韓良臣猜測,轉瞬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想,“不會,這樣的時候,她怎麼會只是探友敘舊?”腦際間又想起沁香樓的事,或許挽衣是惦記雪素會不會被牽連呢?這般思來想去,終是沒猜出真情來。
“我寫封信給仇公子,你飛鴿傳遞,若是挽衣平安,讓仇公子回個信來。”韓良臣二話不說便去寫信。
鎮江。
仇公子與雪素自回到仇家之後,雪素的爲人與學識很快便受到了仇家人的賞識,老夫人愛子心切,又因雙目失明,雪素通情達理,善解人意的品性無人不喜歡,沒過多久,仇老爺以身體欠佳爲名,將仇家的
大權交到了仇公子的手上。
雪素雖出身有所爭議,但許多人自見了雪素之後,個個誇讚,沒人說不好。何況,在宋代所謂的青樓女子許多是賣藝不賣身,而妓也爲技之意,漸漸地,人們便不排斥這般學識滿腹,大方得體,顧全大局的雪素了。
二人從未想苦盡甘來竟是這般幸福,再無憾事。
仇公子看到信鴿之時,頗感意外。自從離開韓家軍,挽衣偶爾會與雪素以信鴿聯絡,這時一見,便抓着信鴿去見雪素。
雪素欣喜萬分地拆開信一看,不禁面色肅然,看得仇公子納悶接過信箋,“挽衣來了?”
“她去哪了?”雪素兀自唸叨。
“不是說來看你來了?大概是想娘子了。”仇公子一臉喜悅地看着雪素,不知她怎麼臉上並無笑意,“怎麼?娘子不是也很想念挽衣麼?”
雪素微微搖頭,輕嘆道:“她不是來看我的。”
“不是看你?”仇公子大惑不解,垂首再看韓良臣的信,欲言又止。他相信雪素不會無故這樣說的。
“這丫頭去哪了?”雪素暗自思量起來。
雪素愁眉不展,仇公子也是愁容滿面,“這挽衣不是來找你,那我要如何回覆韓將軍?”
夫婦二人對視一眼,不禁都爲挽衣牽掛,仇公子將信摺好,正聲道:“我去叫人打聽挽衣有沒有進城。”便匆匆離去。
到了鎮江,除了此行的目地呂大人,還有讓挽衣掛懷的雪素,她何償不想去見見與自己生死與共的姐妹,可這個時候,似乎並不適合,且不說這裡有沒有秦檜的眼線,萬一那些一直盯着她的人知道了雪素的下落,不知又會出什麼事來,小不忍則亂大謀,她只好忍着將頭上的帽子壓低,在仇家藥鋪前走過。
她知道雪素和仇公子回到仇家後一切安好,便是最大的安慰了,她微笑着走在鎮江街頭,向呂大人的都督府走去。
“什麼人?”都督府門前的守衛提刀阻止挽衣前行。
挽衣垂頭道:“煩請通報,韓世忠夫人梁氏求見呂大人。”
“韓世忠夫人?”那守衛顯然有些懷疑,上下打量着挽衣,還有她身後的幾名女騎,見都是女人也未減半分警惕,橫聲道:“等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