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挽衣似感覺到了無法逃脫,眼底噙着淚,從未想過,會是這樣的結局,如今她似乎只有死路一條,才能保全自己,保全對韓良臣的忠貞,而死也要死得其所,那就拉上這個可憐的男人一起死吧。
“你我都是可憐的人,或許用另一種方式不再可憐下去是最好的選擇。”挽衣臉色僵硬,雖然憤怒語氣力持平靜。
完顏烈驀然一怔,盯視着挽衣平靜的臉,還有那雙空洞的眸子,那一瞬,他真的看不清這個女人的心思,只是他相信,她的內心一定不像她的臉上這般平靜,不過是故作鎮定罷了。
“沒錯,你可以有最好的選擇。”他扳過挽衣的臉,便俯身強吻,挽衣本能地躲閃,可雙手被扣在身後,全無反抗之力。完顏烈撕扯掉她的衣裙,雪肌刺目刺心,完顏烈火熱的臉燙人,挽衣萬念俱灰,也許這一生就是這般無法清白的過日子,她用盡全力去掙扎,可她已經感覺到自己完完全全地袒露在完顏烈面前了。
清白?爲何女人的清白守得那麼難?挽衣又欲咬舌,卻總像被完顏烈看穿了心思似地抓住兩腮,這男人的力氣太大,淚水不知是因爲疼痛而落?還是爲這份侮辱。
“哐!”一聲巨響,驚擾到了正要強佔挽衣的完顏烈。
“誰?”他衣衫不整地倏然回頭,看到抱着個孩子站在屋內的亞默。
“你?膽敢回來?來人!”完顏烈大喊。
“不要喊了,沒人會來。”亞默說話的聲音十分疲憊,便知定是剛剛經歷過一場惡戰。
亞默目光微掃,看到牀上已被完顏烈撕去大半衣衫的挽衣,露在外面的玉肌令他連忙轉眸,君子非禮勿視,哪怕他如此愛的女人。
挽衣驚慌失措地用手去抓四周可有避體之物,完顏烈卻一把將她牢牢擒住,這個女人是亞默的心,也就是他最大的軟肋,他扣住挽衣的喉間,對着亞默笑道:“這女人的身體很美是嗎?”那一刻,挽衣似乎明白了,完顏烈已經瘋了。
完顏烈性格怪異,又受挽衣刺激,即便是沒瘋,也早已扭曲。
那半裸的身子展露在面前,亞默怎忍直視,只好垂眸不看,完顏烈竟然厚顏無恥地去舔挽衣的面頰,挽衣被他挾持得動不得,只任眼淚決堤,緊咬着下脣,她此刻只想一死了之,她不明白亞默爲什麼要回來,可她知道這輩子,她就是害死這兩個男人的兇手。
“你還要繼續看麼?我怕你會受不了,哈哈哈!”完顏烈邊說邊去繼續撕扯挽衣的衣衫,挽衣再無法忍受如此羞辱,終於咬舌自盡。
完顏烈看到挽衣口中的血,驀地放開扣在她喉間的手,將她的臉扳了過來,挽衣的臉上已不知是哭是笑,是喜是悲。
還好完顏烈發現的及時,挽衣被制住不能繼續咬斷自己的舌頭,而此刻,她終是看到完顏烈眼中對她的愛,那愛岩漿一般焦灼着她的心,這份無法接受的愛,同樣讓她痛楚,深深地虧欠。
“爲,爲什麼?”完顏烈的心全在挽衣身上,身後的劍何時刺入他的
體內都毫無察覺,那雙黑目中終是看到微波,他的嘴噏噏張張,多少千言萬語都還不曾說出口,多少愛意深情,都還不曾表達給這個女人聽,他積了一生的愛想給她,可怎麼會想到會是如此結局?他不甘心,並非沒有得到她,而是還沒來得及讓她知道,壓抑了太久的情感,爆發得那麼強烈,爲何她就是不懂。
“你不該愛我,對不起。”挽衣亦是滿臉淚痕,對完顏烈的恨,恨不得和他同歸於盡,可看到他這般下場,心裡仍然有些酸楚。
完顏烈的臉色漸漸變得平緩,“愛哪有該或不該?只怨是愛。”他目光漸散,重重栽倒向一邊。
亞默的劍仍在滴血,漸漸血越滴越少,越滴越慢,凝固。
挽衣嘴角盡是血跡,亞默見完顏烈倒下,纔回首看一眼挽衣,只是她衣不避體,亞默將臉瞥向一邊,隨手拉來掛在衣架上的衣衫扔給挽衣,“快換上吧。”
挽衣抓住衣衫,換好。
“若是外面的金兵發現守門的兵卒死了,一定會衝進來的,快走。”亞默的聲音顯然透着疲憊,挽衣顧忌不得,隨亞默一起從窗子逃走。
“這一次,他真的死了麼?”挽衣被抽空了的大腦終於清醒,可她仍然不敢相信,她真怕哪天完顏烈再來到她面前,告訴她,他沒死。
“嗯,我劍刺下去的位置是要害,他一定是死了。”亞默肅聲回答。
“亞默,我是害人精吧?”挽衣邊跑邊問,邊流淚。
亞默睇她一眼,不作任何回答。
挽衣仍是邊跑邊哭,這一生的種種總是讓她這般難過,爲她而死的男人越來越多,她看看亞默,她不要讓這樣的悲劇繼續,那些愛她的男人都死了,他會嗎?良臣會嗎?一剎那間,挽衣似失去了方向。
良久,亞默才幽幽而道:“他最後說的那句話是對的,愛誰能預測,又與你何干?”
挽衣仍是邊跑邊流淚,這淚在祭奠什麼,她自己也不清楚。只是覺得心裡難過,只有放聲痛哭才能讓自己可以稍許平靜。
二人一跑狂奔,終於跑出城,跑到野外,看不到有人追捕,方纔停了下來,二人喘息着坐在地上,累壞了。
不知又過了多久,氣息漸漸平緩下來,“爲什麼要折回來?”挽衣問道。
亞默先是沉默,待挽衣再欲開口時說道:“我怎麼能扔下你,哪怕是扔下他。”他看一眼懷中的韓剛。
“若是今天跑不出去呢?那不是連剛兒都保不下?”挽衣仍是質問。
“那與我何干?”亞默的一句話,噎住了挽衣。
在他心中只有她,還有第二個人麼?
挽衣也知道再多問也是徒勞,兩個已經調勻了氣息,挽衣便又起身,她還有重任在身,不能耽擱太久。
亞默也抱着韓剛起身,可才站起來,只覺眼前一黑,人便要栽倒下去,幸而挽衣眼尖,看出有異,上前扶住亞默。
“怎麼了?”挽衣只見亞默臉色蒼白如紙,凝眉而問。
亞默佯裝笑臉,答道:“大概是因爲上次受傷失血過去,得了這眩暈的毛病。”言罷,仍是強拉脣邊,想用笑容安撫眼前這個女人。
“那我們再休息一會兒再走吧。”挽衣臉上的淚痕未拭,又忙着扶亞默坐下。
亞默扯出一個牽強的笑容,“無礙,還是趕路吧。”
“即便再急,你的身體更重要。”挽衣看似無心的話聽在亞默耳中已是極大安慰,“放心,我不會死,我死了,誰來保護你?”
“你知道就好。”挽衣強抑難過,“或許你是對的,他應該和你去山中做個散人,愜意生活,無憂無慮,而不該跟着我和良臣。”
亞默只是盯着她的臉,不知她要說些什麼。
“亞默,你帶他走吧,將他養育成人,讓他忘記世間恩怨,做個快樂的人。”換衣說着,不知不覺間淚水便流了一臉。她不止在告別這個孩子,這其中之意還是在告別亞默。
而亞默怎會聽不懂呢?
“你想趕我走?”他終是吐出這幾個字來,心卻痛得顫抖了聲音,他九死一生地來到她身邊,他傷了經脈來到她身邊,最終只是被她打發走了。
挽衣淚流不止地搖頭,“亞默啊亞默,我是害人精,你留在我身邊,我,我怕終有一日,會害了你。”她痛得無法呼吸,曾幾何時,她想盡辦法要他留下,而如今她不得不讓他走。
亞默驀然冷笑,“我亞默會怕嗎?”
“可我不想害你,你懂麼?”
“那只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爲何要強加於人?”亞默截斷挽衣的話兒,他不想再聽她所謂的爲他好,他不需要,他的人生從來都是他自己的,即使是爲了她而死,都無願無悔,難道這個女人不懂麼?
“亞默,我不想看到你有事。”挽衣含淚而道。
“與你何干?”亞默知道這話傷她,卻又狠心說出口。
“因爲我在乎你。”挽衣淚越流越多,“霍安江,完顏烈,不都是活生生的例子,我是不祥之人,這世上命中註定的男人只有良臣,別的男人只會被我所累。”
“哈哈哈!”亞默狂笑,“這算是趕走別的男人最動聽藉口,我亞默是對你別有情絲,但我亞默也絕非凡夫俗子之愛,何去何從,從不曾有人可以左右,你只能接受,不能安排。”
“亞默,我不想你有事,你懂嗎?”
“懂,謝謝你的關心。”
一時間四目相對,陷入沉默,縱然千言萬語,自西夏相識起的種種,挽衣驀然覺得她的生命之中亞默已經無法分割,她真的能將她逐出她的人生麼?
挽衣緩緩閉上雙眸,雙手掩面地跪在地上抽泣。見她哭了,亞默的心便痛了,走到她跟前輕撫她顫抖的肩膀,溫柔道:“不要再這樣趕我,若亞默真有一天會死,也願爲你而死,至少讓我覺得自己的死有意義,這是我的信念,你懂麼?難道不能像我懂你那般懂我一次?”
亞默的話挽衣聽懂了,她擡起臉看着亞默點頭,“我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