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身邊的親臣進言給韓良臣納的這妾便是一個眼線。雖然韓良臣救了宋高宗,可他的軍威越來越大,手中的兵權大握,即便是對宋高宗忠心耿耿,只不過連年的叛亂也讓宋高宗心有餘悸,也就變得多疑起來。
而大宋文臣本就對軍權太大的武官有所顧忌和防備,這般一來,韓良臣便被推至風頭,衆人目光之下了。
有挽衣在,又因有功救國,才被封了“護國夫人”,這時若以宋高宗之名賜婚總是不妥,何況還是個妾室,便由一個文臣出面來辦此事,聽起來,只是由高宗促成而已。
韓良臣聽了挽衣的話兒,應了這門婚事,沒幾日便周氏女便被迎進韓門。
若說這周氏也並非沒有來頭,小名瑾兒。此女說來與韓良臣頗有淵源。在此前,韓良臣便見過此女,只是萬萬沒有想到轉了一圈兒,這女子仍是做了他的妾。
還要說一年前,王淵還在世之時,一次打了勝仗慶功之時,韓良臣便見過此女,以女貌美如花,膚色嬌嫩似雪,眉目如畫如漆,身材婀娜,姿態美妙,聲音嬌柔,舉止輕盈,吸引了不少軍中將領,而其中王淵中意此女已久。只因被人佔了許久,這時由張俊獻上,當着衆人的面放不下臉面,故意推脫,欲賞給張俊,張俊不敢奪其所愛,便見旁邊的韓良臣,又說讓韓良臣收了。
那時,韓良臣的心思全在挽衣身上,正是剛剛見到挽衣的時候,每天想的都是怎麼與挽衣鬥情根本沒有多想,聽王淵賞,還以爲是俸祿,便拱手謝賞,答應了下來。王淵本就是做做樣子,哪裡想到韓良臣竟然就這樣應了,可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兒,說出去的話怎麼收回來啊?只好咬着牙忍痛割愛了。
當週氏來到韓良臣身邊兒坐下時,韓良臣才知道這賞的是個大活人啊,恍然大悟間已無法推脫,看着王淵的臉色難看,也是這般二人心裡結了疙瘩。
周氏被賞給韓良臣後,韓良臣次日便給了她一些銀子讓她回老家去了。只可惜周氏這般容貌秀麗的女子,也習慣了煙花之地,回青樓去了。
韓良臣爲了應付耳目,辦了幾桌酒席慶祝,夜裡回到房中,一見這位新夫人便是曾經自己得而棄之的周氏,大吃一驚。
“將軍與瑾兒還真是有緣。”周氏目光盈盈地盯着韓良臣,嫵媚萬千。
韓良臣收起驚容,垂首轉身,背對着周氏,低聲道:“這世間也真萬般巧合了。”
“也就是說,瑾兒也將軍是三生註定的了。”說着,周氏已來到韓良臣身後,纖纖玉手繞在韓良臣的腰間,“春宵苦短,夫君還不歇息麼?”聲音輕柔如絲,聽得人心神盪漾。
周氏見韓良臣仍是爲不所動,玉手便輕輕拉開韓良臣的腰封,不言不語,輕輕柔柔。
韓良臣也是男人,挽衣有孕以來便不曾近過女色,這般體香繚繞,溫香軟語,又如此嬌媚的美人兒在身側,哪裡還受得了?心神又一蕩,可心底突然浮起挽衣的聲音,“相公……”
只聽“啪”的一聲,韓良臣抓住了周氏正爲他寬衣解帶的手,“我還
有事。”便推開了周氏要走。
“夫君!今夜可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外面有人盯着呢。”周氏也並非普通女子,素來是官員們追逐的女子,際遇輾轉,風裡浪裡走過來,有何不懂?
韓良臣才走了兩步,便被她這番話叫住了,他擡眸看現門窗,隱約見果然見到影影綽綽。
周氏擡步上前,來到韓良臣身邊,柔聲低道:“夫君,難道沒有覺察到麼?”
韓良臣轉眸凝視周氏,周氏仍是目光似水,面露笑意,他便覺得此女絕不簡單。韓良臣不喜歡太過心機的女子,與這樣的女子在一起無疑會累心,可這女子到底是何心意,他又不得而知了。
周氏踮腳遞上香吻,復又俯在他耳畔,“將軍還是留在這裡過夜爲好。”那聲音柔媚得令人渾身發軟,韓良臣終於將這美豔的女子抱起,沒有一聲言語進了內室。
幾番雲雨……
挽衣正在爲肚子裡的孩子縫小襟,“呲”手又被刺破了,鮮血直流,她卻像是不知疼似地定定地看着指尖上的血向外涌。
“呀,夫人,你刺到手了?”靈秀見狀跑過去拉住挽衣的手,擦了又擦,仍是止不住那血,“哎呦,這一天刺破幾次了?”靈秀嘴裡唸叨着,“十指連心,這要疼死了,疼死了。”
“不疼。”挽衣愣愣地應着。
靈秀幫挽衣處理好傷口,勸道:“夫人,今兒就不做了吧?天也不早了,早點上牀歇着去。”
“哦。”挽衣像個沒了魂的軀殼,靈秀說什麼就應什麼,拉着她做什麼便做什麼,從來沒有這樣聽話過。直到將她伺候着躺下了,靈秀退出房去,才輕輕搖了搖頭,知道挽衣這是太難過了,她與韓良臣之間的深情靈秀看在眼裡,如今又來了個周氏,今後這日子還不知道會怎樣。
靈秀走了,挽衣瞪着雙大眼睛望着牀頂的紗縵,彷彿眼前是韓良臣與別的女人溫存的畫面,淚水便不聽話兒似地流出眼底,心比指尖的傷口還痛出百倍去。
“嗚嗚嗚。”實在忍不住心底的悲慟,哭出聲兒來。
“爲什麼要讓自己如此悲傷?”屋子裡傳來男人的聲音,靈秀走的時候已經調暗了燭光,屋子裡昏暗得幾乎看不到。
“你在哪兒?”挽衣邊哭邊問,“來看我的笑話?”
“嗯,來看看你這個偉大的女人還要怎麼偉大下去?”亞默的心情不比挽衣好到哪去,他真不明白,挽衣爲何要委屈自己去愛一個男人。這個男人雖然也令他敬佩,可心愛的女人受了委屈,再好的男人,在亞默眼裡都一文不值。
“你非要這樣氣我麼?”挽衣心裡雖然難過,可聽到亞默的聲音仍是好了許多,“你怎麼來了?你不是說等我只剩下幾口氣的時候,纔來嘛?”
挽衣不願去想令她悲傷的事,便與亞默說說話兒也是好的。
“沒錯,難道你現在不是隻剩下幾口氣了麼?難道一定要將自己的手指全部戳爛掉痛不欲生的時候纔算?”亞默調侃挽衣。
聽亞默的話,挽衣哭笑不得,他怎麼什
麼都知道,他是不是真是天上的神仙?
“堂堂的相國公子,難道每天都在偷窺別人不成?”只有這樣與亞默說笑,才能讓她少想一點韓良臣,心雖然一直痛着,至少她還不會瘋。
亞默搖搖頭,從窗臺上跳了進來,來到她牀邊,看着牀幔之中的女子,“你真的沒痛嗎?”
“不痛!”挽衣嘴硬地回答。
“不痛?”亞默又問。
“不,痛!”挽衣又答。
“那我走了。”亞默轉身便要走。
“亞默!”挽衣急忙起身,拉來紗幔,喊道。
亞默回首便見到那張滿是淚痕的臉,心像是被什麼碾過似地痛,爲何這女子不愛自己,他不知會怎麼寵她,給她這世間的一切。
“陪我說說話兒吧。”挽衣聲帶委屈,楚楚可憐地樣子,還容亞默拒絕麼?
他與挽衣之間,恐怕早已超越了男女之別,他只緩步來到她面前,在她牀邊坐下,擡手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水,“傻女人,爲什麼這樣委屈自己?”
“你又爲什麼?”挽衣知道亞默心疼她,亦是同樣心疼亞默的這份情。
“你懂。”
“我不懂,亞默,就像你覺得我這樣愛良臣太傻一樣,我也不要你和我犯同樣的傻,不要再記掛我,去找個好女人……”
“這是我的事,無須你來多管。”亞默截斷她的話兒,“何況,我早已立誓若娶,只娶挽衣,否則終身不娶。”
“你這是要懲罰我麼?”挽衣越發難過,復又流起淚來。
“不,挽衣,你知道爲何亞蘿與冉俊愛得那麼苦麼?”亞默突然認真地凝視着挽衣說道。
挽衣不曾想到亞默會再提往事,一臉莫名地盯着亞默的眼睛,“我一直認爲你們之間一定有段特別的故事。”
“嗯,因爲冉俊愛上了我。所以,是我害了自己的妹妹。”亞默只用了一句話便講完了他們之間的恩恩怨怨,這句話令挽衣愣了良久方纔回神。
亞默釋然一笑,“所以,我本以爲這一生不會愛,卻沒想到會愛上了你,一個心死了兩次的人,還會讓這顆心去受第三次傷麼?”
“可不去愛怎麼會知道,第三次是不是就是得到迴應的愛呢?”挽衣邊搖頭邊勸,“亞默,冉俊的愛非常人能接受,但不要去拒絕愛好嗎?”
亞默只是淡淡地笑着,“亞默或許真的不屬於塵世。”
“亞默……”
“不要再說了,我只是來看看你這個傻女人,看起來,你和寶寶都不錯,不要太悲傷,我不想我的乾兒子有個哭鼻子的娘。”亞默打趣道。
“乾兒子?”挽衣被他扯開話題。
“難道我不能做他乾爹?”亞默笑問。
挽衣不禁會心一笑,“除了你,還有誰能當得起這個稱呼呢?”
“那不就是嘍,需要他那個爹同意麼?”亞默擡眸又問,挽衣無奈地瞥他一眼,兩個便又是相視一笑。
這個難熬之夜,卻是這樣安然而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