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兀朮一提馬繮,當先馳去。蹄聲雜沓,吆喝連連,百餘匹馬跟隨其後。
天已大亮,金兀朮聽說女兒留在納木特的營帳一夜未歸,頓時大怒,直衝去找納木特興師問罪,畢竟女兒還未出閣,傳出去成何體統。誰知進了營帳,只見女兒一人在牀上沉睡,再無第二個人影,問了守在外面的待衛,都不知納木特是何時出去的,更在考問之下,方纔知道納木特曾救過一個女人,再一詳細盤問,越聽越覺得事有蹊蹺。便帶着人騎馬去追,追到河邊也沒看到半個人影,卻只看到韓家軍的戰船。
“將軍?難道他們已經逃到了船上?你看那船頭向北,顯然是調轉過方向。”金兀朮的侍衛長指着韓良臣的戰船說道。
“他真是帶了一個人走的?”金兀朮沉聲又問。
侍衛長沉然,隨後,謹慎道:“聽守在大營外的兵士這樣說的,說是帶了一個人,而他的營衛說是他營裡藏了一個女人的,就是砍了副將手臂的女人,因而可見他一定就是把那個女人扮成了小兵一併帶走了。”
“哼,到底養了一隻狼,我看他爹怎麼交待。”金兀朮咬着牙吐出這句話來,“羊肉貼不到狗身上,終是有大宋的血!”他微眯雙目,盯着韓家軍的戰船良久,便調轉馬頭,揚鞭回去了。
金兀朮回到營地,便讓人加大了懸賞金額,破韓家軍的船陣。
而韓家軍的船上亦是十分激烈,納木特瞥一眼孫校,說道:
“是的,若是真的要打起來,恐怕你們打的是你們的子民,而幫金軍出逃的也會是你們大宋的人。”
“你!”蔣中聽不下去,霍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向納木特走了一步,目露怒色,看着在場的衆人不禁有些緊張起來。
“蔣中,坐下。”韓良臣下令道,蔣中雖是聽到納木特的話有些生氣,真想上前掐着他的脖子讓他閉嘴,可韓良臣一聲喝,他也只得嘟囔幾句,便又坐了回去。
韓良臣垂眸,納木特的話雖不中聽,卻句句實話,韓良臣更知這其中的厲害關係,不由得不讓他好好思量一番。
“下達示令下去,今夜開始加緊防備,更要盯緊岸上一切動靜。”韓良臣先是下令道。
“是!”陳忠太領命便出了船倉,佈置任務去了。
“看來,金兀朮這老賊是要最後一博了。”韓良臣沉聲又道,濃眉微皺,若有所思。
衆人聞言,同樣陷入沉思之中,本就是以少抗多,四兩駁千斤的戰役,如今能將金兀朮在黃天蕩攔了四十天,已然不易,金兀朮北撤心切,也必是拼死一博,而這時的心情可想而知,接下來金兀朮若要發動戰事,必是兇猛無比的,這一戰衆人都感覺到沉甸甸的。
“一直聽說韓將軍百戰百勝,接下來這一戰,可有勝算?”納木特倒不識實務地說起風涼話似的,引來紛紛側目,這位剛剛投奔而來的金人,到底安的什麼心?挽衣爲何帶這樣一個男人回
來,可他畢竟是挽衣的恩人,在衆的諸位也只有敢怒不敢言。
挽衣見此,不得不起身說話兒,連忙說道:“以小博大這從來就沒有什麼勝算,孫子兵法也說只有以大博小。有勝算纔會興師動衆地去打,沒有勝算,也只能是拼,如今,即便知道了那些金軍之中有一半是宋人,可另一半也比我們韓家軍多出數位,事到如今,我們只有奮力最後一拼。至於結局,誰也猜不到。”
“對,拼了!”鄭毅一拍桌子,狠聲道。
素來鄭毅都是思慮縝密的人,此刻,連他都放出一個拼字來,那答案已在眼前,這一戰也只能靠拼。
“弟兄們,你們跟着韓某出生入死,也就是靠一個拼字,隨時都有生命之危,韓某對不住大家,沒有給兄弟們更清閒的好日子,也不知……”
“潑五,這個時候,你說的是什麼話?”孫校第一個坐不住了,打斷韓良臣的話。
“就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媽了?”蔣中亦是小聲喃喃道。
韓良臣也知兄弟們之間的情誼,只是這一刻,他覺得極是珍貴,目光在每一張面孔上游走,除了堅定的目光,沒有半點懷疑之色,此生有這些兄弟相伴,也不枉此生了,目光又落在挽衣的臉上,更是心頭一顫,若是兄弟情深,那這個女人,簡直是他的心。
“好,拼了!”韓良臣重重一拳打在桌子上。
衆人雖未迴應,卻齊齊重重地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