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衣也知道雪素不乏王孫公子,達官顯貴愛慕,更有願意爲她贖身納爲妾室,卻不知爲何雪素都不應,日後,她也要離開沁香樓的,轉念間想問問雪素可否知道阮媽媽有多大的胃口。
挽衣凝眸看着雪素,遞上一隻小點,問道:“姐姐這般才情,又爲何不找個儒雅的公子,離開這裡呢?”
wWW_тt kдn_¢○ 雪素微顫動了下身子,她是有軟處牢牢的抓在阮媽媽的手裡呢,離開沁香樓,絕非易事,便輕輕一笑道:“或是待我人老珠黃的時候,阮媽媽纔會放我離去吧。”言罷,面色黯然,不再言語了。
姐妹二人哀嘆起女子的芳華易逝,紅顏簿命的悽婉來。
過了晌午,沁香樓的姑娘們便要梳妝打扮起來了,雪素便起身告辭挽衣回'碧綺閣'去了。
雪素離開時,挽衣有一瞬的恍惚,可憐着雪素那樣的冰清女子,一身的清白葬送在這沁香樓之中,而回想自己又何償不是如此呢?
幽幽吟誦道:“早霜催落花開夢,墜入凡塵亦爲情,身寄青樓笑靨淚,魂繞沙場軍帳中。”絹然淚下。
黃昏時分,夕陽映射着沁香樓的個個屋檐,一場春雨過後,空氣清新溼潤,浸着芳草的香氣,畫卷一般的景緻。
沁香樓的每個苑子裡的名姑娘們描紅畫紫,各展才貎,鶯鶯燕燕,纖影流動,卻見得個個鬢髮如雲,戴珠插翠,衣錦穿羅,額點蕊黃,眉黛遠山,仙女似的。
屋內暖甜薰香,輕紗薄幕,依依倩影若隱若現的在那水晶簾後閃動,樓外陸續來了約姑娘的客人,各式華麗的馬車停在沁香樓外,好不繁榮,明明就是西津渡的一道風景。都想着和最美的姑娘有春宵一刻的風情。
落日斜照,清風吹拂着綿綿垂楊,姑娘們在暖閣中等着心儀的男子。沒有哪個女子喜歡在這裡賣笑,只不過是命運弄人,便也就或多或少隱去了真心。
須臾,各畫樓傳來或歌舞,或琴音,也有喜才情的多情男子找文學造詣高的姑娘深吟密詠。
阮媽媽細點着收來的銀錢,腥紅的嘴脣,復又樂開了花兒。
沁香樓便是如此夜夜笙歌,姑娘們是阮媽媽的搖錢樹,這些姑娘價高的驚人,一般的小商戶人家都不敢去奢想的,這也是挽衣的顧慮,有朝一日若要離開,還要知道阮媽媽的胃口,想來不會是個小數目,挽衣暗下了決心,爲自己存些銀兩以備不時之需。
在她的客人沒來之前,挽衣決定先去趟阮媽媽那裡,霍將軍走時阮媽媽的那個眼神,一直令她憂心。
帶着襲香去了阮媽媽住的紫瑕館,待到紫瑕館門前時,挽衣收起一臉肅容,換上妖媚的笑,扭擺着纖腰,脆聲喊到:“媽媽在嗎?女兒挽衣來看您了。”
阮媽媽正擺弄着銀錢,聽到挽衣的聲音,忙收好,自裡屋走了出來,皮笑肉不笑的看了挽衣一眼後,一屁股坐在她的桃花椅上,沉了眼瞼,端起茶碗,喝一口,才說道:“喲,女兒啊,霍將軍走了?”
挽衣見阮媽媽臉色不好,親熱的走過去,故作嬌狀,嗲聲道:“哎喲,媽媽,您說這個霍將軍可是怪人?大清早的跑來喝酒,這不,小校來報信兒,說是軍中有事,急匆匆的就走了。”
阮媽媽哼笑一聲,自是看出挽衣在辯解,也不說破,又道:“挽衣你是好福氣啊,其他的將軍也就算了,霍將軍可是禁軍在這一帶的最高統帥了,他若是真的看中了你,定然捨得銀兩的。”阮媽媽心裡知道這些軍將們的性情,那霍將軍恐怕不單單是來沁香院捧場那樣簡單,心念如此,阮媽媽擡眼睇着挽衣。
挽衣借勢,故作若無其事,探口風道:“挽衣也這麼想的,所以這不是來和媽媽商議着,多幫媽媽擡擡價碼,媽媽可是要教教挽衣纔是。”
阮媽媽微一眯眼睛,那神情稍縱即逝,快的驚人,她可不是好哄騙的,不然也不會將沁香樓經營的有聲有色。
緩緩開口道:“挽衣真是乖巧,只是霍將軍再不用我阮媽媽在中間介紹,人熟路熟的,不是已然直接去找你挽衣了麼?”
挽衣聞
言,心裡不禁沉了一沉,早上的事,阮媽媽的心中還是很不快的。
的確,來沁香樓找姑娘一定是要通過媽媽的,這是規矩,若不是後來有人通報給阮媽媽霍將軍硬闖進沁香樓又徑自進來找姑娘,阮媽媽又怎會那麼巧跑來賞蓮亭呢?照理,阮媽媽定是日照三竿才起的。
挽衣裝作很委屈似的,硬生生擠出幾滴眼淚來,輕擡絹帕在眼角拭着淚,哭腔說道:“是啊,媽媽,女兒也着實被這霍將軍嚇壞了,但又哪裡敢得罪了他呀,適才陪酒作樂,看樣子,媽媽是誤會挽衣偷偷約客私會了。”言罷,竟也真似的哭的越發傷心起來。
戲做的象模象樣,對阮媽媽的忠誠也演得淋漓盡致,儘管阮媽媽不那般相信,卻也一揮手,說道:“罷了,罷了,女兒也不必傷心就是了,這軍營中的人多少做事與常人不同,出乎常理些。”
挽衣聽這話,仍在一旁嬌泣着又抽嗒了一會兒,哽咽着說道:“媽媽疼女兒,這般說,可今後若是他再這樣來了,女兒如何是好?”
阮媽媽在京口關係良多,可那些官紳都是些文官,大宋素來文官比武官的地位高出許多,可這與軍將相處,也要和和氣氣,她心知這些軍將們的脾氣,強求不得,又少懂道理,所謂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啊,萬一真得罪了哪位將軍,帶刀帶劍的一怒之下再砸了沁香樓如何是好?
她擡眼瞥着襲香,說道:“女兒讓襲香來報個信兒便是了。”
挽衣看出阮媽媽的顧忌,心下暗喜,看來這阮媽媽也是外強中乾,欺軟怕硬,只會威脅嚇唬那些文人士紳,而對軍中之人也有所畏懼的。
妙目微轉,不禁心頭又有一計,佯裝着與阮媽媽一條心似的說道:“媽媽,看似那霍將軍不缺銀兩,媽媽可多要些呢。”
“當然,我大宋素來對軍人豁達寬厚,別說人家是將軍,就是個小兵也比種田的好不知幾倍……”阮媽媽頓覺得自己的話多了,忙收了口,斜睨一眼挽衣,挽衣收回剛剛的視線,裝作不知似的一臉驚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