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一把飛劍靜靜的浮在古文軒身後,閃出駭人的寒芒。
“青玄,御劍決!”
天鷹衛中,不知是誰喊了一句,頓時全場驚歎聲不止,這等神術,他們平常只是當做神話來聽,如今卻被人使了出來。
蕭無常面色無波,顯然他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種神術,目光沒有在武文軒身上停留太久,而是看向城中的位置。
古秋雨也被這一幕驚了一下,他還是第一次看見絕塵谷外有人使用這種神術,雖然武文軒只能御一把劍,但也是人中翹楚了。
他怎麼也不會相信,一個滿口髒話的粗人會領悟御劍決,難道那粗獷的舉止,火爆的脾氣全部都是假的,只有那高大的身材是真的。
“小子,是你逼大爺使用這一招的,這劍祭出,這嘎啦必須見血,這是俺們玄峰的規矩。”武文軒受了傷卻還是氣勢不改,飛劍在後,他的底氣更足了。
古秋雨此時恢復了常態,那縷縷內氣都被他吸入了氣海之中,聽得武文軒這話,冷冷的道,“你又在騙人,玄峰弟子根本就不會說出這話!”
武文軒聽後,面不改色道,“哦?閣下看樣子很瞭解青玄啊,你是炎州人?”這幾句話說的全是通用語,其說話語氣方式全部變樣。令天鷹衛衆人心中一陣驚異。
古秋雨沉着臉一笑,沒有說話,心中卻對這人看的更加高了。
玄峰講究的是與世無爭,修心,修氣,修意境,這點古秋雨深有體會,這十年來,每天都在修煉玄峰的武藝,使得他的心性比常人要清明許多,只不過心中的怨氣太重,人又過去聰明。在塵世間很快就變得複雜了。
武文軒也沒有繼續問下去,他知道,面前這人的心機同樣很深,他們二人剛剛到此的時候就見天鷹衛圍殺雲頂殿,而這青年就站在一旁的高樓之上,一副盡在掌握的樣子。
他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凌厲,單手向前一指,那身後的飛劍如霞光一般,向古秋雨飛去,轉眼就到了跟前。古秋雨向後躲閃,對於他來說,這御劍決是在熟悉不過的。
武文軒立刻調動飛劍追擊,只聽劍風陣陣,帶着尖銳的呼嘯聲,直奔古秋雨而去。
古秋雨又是躲避,幾個跳躍間就已經距離武文軒十餘丈的距離,他知道,這是御單劍者的極限距離。
御劍者,內氣爲線,牽引飛劍;可氣不無窮,意不無盡,這條由內氣構成的線,歸根到底還是由御劍者體內的氣息發出的,如果距離飛劍太遠,氣也就斷了。
果然,那武文軒見古秋雨跳開了他的攻擊距離,眉頭一蹙,身體向前移動,古秋雨見此,冷笑一聲,還在向後退的身體猛的停了下來,轉而衝向武文軒。
武文軒怎料古秋雨會突然回頭,急忙調動飛劍抵擋,可剛剛古秋雨正是算好了距離才轉身的,那飛劍在轉圈的時候正好被古秋雨躲了過去,在其身後追着。
“什麼!”武文軒見古秋雨躲過飛劍,全力調動飛劍回救,可爲時已晚,古秋雨這時已經衝到了他的面前,一掌打了過去。
“噗!”悶聲傳來,武文軒高大的身體向後倒飛了出去。
“好!”
“御統領太厲害了!”
“就算對方使得是御劍決,咱們御統領也一樣破敵!”
四周,天鷹衛爆發出歡呼之聲,御劍決竟然在幾息之間就被擊敗,對於他們而言,御劍決彷彿是神一樣的武技,想像該有多麼巨大的威力,可如今古秋雨給了他們極大的鼓舞。
古秋雨站在原地,並沒有放掉一絲的小心,他知道自己這一掌並未給武文軒造成什麼傷害。
果然,地上的武文軒緩緩站了起來,揉了揉劇痛的胸口,有些忌憚的看着古秋雨,自己連壓箱底的御劍決都用上了,卻還是落了下風。
再看另外一方,合羅與何花的戰局已經到了白熱化,雙方都已經打出了火氣,招招都奔着對方的要害攻擊。
此時的何花果如地獄黑蓮一般,一招一式都是那麼優美,卻讓人心生寒意。
合羅現在十分頭痛,這何花的身法比他強上不少,他也只好勉強支撐着,心神消耗極大,就如同緊繃的弓弦,想要拖到武文軒獲勝,可現在一看,他們二人都是處於弱勢,而且周圍還有着天鷹衛,城中守軍已經趕了過來。
“只有逃了,再拖下去誰都走不了!”合羅心中苦澀,這還是他們二人第一次陷入如此困境。
他面色一凜,手中的短刀迅速的攻向了何花,刀尖上綻放出陣陣微光,在這漆黑的夜中格外醒目。何花見此,知道他用了真氣,不想硬拼,一個轉身躲向一旁。
合羅一擊就退,向一旁大喊道,“走了!”
武文軒正要調動飛劍和古秋雨糾纏,見合羅逃走,自己也是轉身便逃,畢竟自己用不着和敵人講面子。
古秋雨見二人轉身就逃,快速的追了上去,大叫一聲,“何花!”
不用古秋雨提醒,合羅剛剛逃走的時候,何花就跟了上去,她身法奇快,又趕到了前面與合羅戰成一團。合羅無心應戰,邊打邊退,目光還不時看向城中的位置。
“大人,用我們出手麼?”一名天鷹衛來到蕭無常身邊,尋求指示。
蕭無常沉默了一會,搖了搖頭,道“不用,那二人現在心中還有生機,如果現在出手怕會拼個魚死網破,造成不必要的傷亡。”
還有一點,蕭無常沒說,他們此行的目的是抵擋銘國的進攻,而不是面前這二人,如果天鷹衛死傷過重的話,將會影響他之後的計劃。能將這二人擒下最好,如果被他們逃了也不算什麼。
一邊,武文軒與古秋雨又戰到一處,卻沒有使用御劍決,而是將飛劍握在手中,他沒想到,面前這青年竟知曉御劍決的弱點,自己用了御劍決之後反倒是落了下風。
天權劍在手,古秋雨攻勢犀利,利用紅塵亂劍將武文軒的招式悉數拆解,然後反擊,打的武文軒連連敗退,那股開始的氣勢也蕩然無存了。
這時,鷹鳴號的聲音響徹這片區域,天鷹衛頓時士氣大震,反觀雲頂殿那邊,每個人都一臉絕望,簇擁在趙長老那冰涼的屍體旁。
“不好!”合羅心中一凜,現在的局勢已經十分危機,可何花卻擋在他的面前,他在一時間根本沒什麼辦法。
他心中一狠,臉上慵懶的模樣變得鄭重起來,一招擊退何花,從懷中掏出一隻黑色的小瓶子,將瓶中的東西一飲而盡。
何花暗叫不好,他與這合羅接觸過幾次,雖不知這瓶子中手什麼物品,但依這人性子,斷然不是什麼平常之物。
果然,合羅喝過瓶中藥水之後,渾身輕微的顫抖起來,接着一大片黑色的血斑佈滿全身,整個人變得如墨水一般,身體向外散發着黑色的氣體。
“何花,快退!”一旁的蕭無常見合羅一樣,沉穩的他此時也大驚失色。
這時,全身漆黑的合羅衝何花微微一笑,那身青衣也被染成黑色,整個人與夜色融入一體,只能看到兩排雪白的牙齒。
何花這時也看出了合羅的蹊蹺,迅速的向後退去,合羅見狀,彎着腰衝了上來,那速度竟比之前還要快,眨眼便追到了何花面前,伸出滿是黑氣的手臂,就向何花抓去。
“不要和他觸碰!”蕭無常在一旁大聲叫道,人也動了,速度竟不比合羅慢上多少。
何花一聲嬌喝,寒氣從體內涌出,環繞全身,手臂上凝結出細小的冰碴,手中雙刀刺向合羅。
“快退!不要和他硬拼!”蕭無常神色焦急,速度變的更快了,卻也是來不及了。
這一切都在一瞬之間,周圍的天鷹衛很多沒反應過來。
何花此時卻面色平靜,心如堅冰,不顧合羅那滿是黑氣的手臂,直刺合羅的胸口,絕決之氣令人膽寒。
合羅見此,卻詭異的一笑,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接着,整個人停在了原地,下一瞬,竟調轉身形衝向一旁與武文軒交戰的古秋雨。
不知是不是巧合,此時古秋雨正與武文軒雙劍相擊,僵持在原地,而合羅此時速度快的驚人,一瞬間就已經到了古秋雨的身後,一掌打向古秋雨。
“小心!”何花一聲驚呼,她剛纔只想殺了合羅, 卻不想合羅會轉攻古秋雨。而且速度之快超過想像。
“壞了!”
蕭無常心中咯噔一下,他知道那合羅剛剛喝的是什麼,也清楚這種異術的強大,古秋雨如果被打中,絕對會被一掌打死!
古秋雨此時正與武文軒拼力氣,氣海突然一陣震動,已知情勢有變,就見武文軒硬是撤回去了真氣,受了古秋雨內氣重重的一擊,人卻猛的向一旁閃去。古秋雨剛反應過來,就感覺自己被一頭蠻牛撞倒,一口鮮血噴出,身體如箭矢一般飛了出去。
合羅與武文軒看了一眼一動不動的古秋雨,身形一閃,便向遠處逃去,天鷹衛見此就有大半準備跟上去,卻被蕭無常叫了回來。
“大人!爲何不追!”
“是啊,御統領被打傷,如果被他們二人逃脫,天鷹衛顏面何存!”
一羣天鷹衛圍在蕭無常身邊,表示着心中的不滿,他們都是武者,只是掛着士兵的名頭,說話也不顧及蕭無常的身份。
“你們追不上的,就算追上了,也不是那個合羅的對手。”蕭無常沉沉的看向合羅消失的方向,沒想到時隔多年,他又看到了這種異術。
“你沒事吧!”何花跑到古秋雨面前,卻見他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身後包裹劍匣的綢緞上有一個明顯的掌印,扶桑木上升起死死黑氣,卻沒什麼損害。
見古秋雨不說話,何花上要將他扶起,卻見古秋雨緩緩的站了起來,臉色鐵青。
這時,周圍火光沖天,一隊隊士兵整齊的趕了過來,將雲頂殿的衆人圍住,蕭無常在領軍面前交代了幾句,讓他帶人全城搜查,尤其是注意剛剛逃走的二人。
“這些人怎麼辦?”何花見古秋雨無礙,秀額微擡,指了指雲頂殿的人。
“隨便處置吧。”古秋雨擺了擺手,沒多說什麼,轉身就走。
何花叫來一名天鷹衛,讓他們將這羣雲頂殿殘餘弟子壓入大牢,然後跟上了古秋雨。
蕭無常在場中指揮着天鷹衛和守軍善後,給所有的守軍都分配了任務,隨後帶着十餘名天鷹衛向青玄二人逃走的方向走去,他要確定一下,這二人是不是真的出了城。
一場殺戮就這樣結束了,街道上滿是雲頂殿弟子的屍體、鮮血和殘肢,宛如煉獄一般,很多年輕的守軍強忍着嘔吐在打掃戰場,他們何時見過這樣的景象。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雲頂殿因爲自己的失誤,使得自己在黃石城的勢力被一夜瓦解,天鷹衛付出了極小的代價,取得了這樣的戰果,絕對是一場完勝,每個天鷹衛都士氣飽滿,精神抖擻,但只有一人除外。
離開戰場的古秋雨此時正向着住處走着,何花跟在他的身邊,一言不發,有些擔憂的看着身旁的青年。
夜色中,古秋雨面色一直十分難看,有怒意,有悔意,更多的則是不甘,何花也不知道古秋雨與青玄有何過節,以至於大勝之後卻沒有一絲的笑意,就連平時的微笑都不見了。
想着想着,何花就見古秋雨停下了腳步,轉過頭想要和她說些什麼,可一張嘴,一口鮮血就吐了出來,人也緩緩了倒了下去。
如果不是扶桑木的劍匣抵擋住了合羅的攻擊,古秋雨絕對會當場身死,可掌力的餘勁也已經讓他受了不輕的內傷。
何花大驚,連忙上前查看,見性命無憂之後便放下心來,背起古秋雨繼續前行。
昏迷中的古秋雨趴在何花的背上,口中含糊不清的說着什麼,何花把頭微微一側,正好對上古秋雨那蒼白的臉頰,臉不禁紅了起來,嘴角也是微微翹起。二人慢慢的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