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座上的皇帝不適合再座那個位置,那麼誰來座?這是一個很嚴肅、也很嚴重的問題。
沉默良久,雍親王擡頭看看兩位皇弟,悻悻然開口道:“按照秦氏皇族祖訓,長幼有序,我想既然皇兄不適合再管理這個國家,那麼皇兄之下便是本王最長,既然如此,理應由我接替皇兄,如果本王也不適合,自然由兩位皇弟接任。”
這是一句非常不負責任的話,皇權代表着責任,也代表一個國家權利的制高點,並不是一樁看錢財多少的買賣,你買不起我來買。
按照雍親王的說法,如果我不合適,再由底下的皇弟接任,按照邏輯來說,這是正確的,嫡長子不適合,次長子接任,依次而下。
但是按照現實而言,這樣非常不負責任,皇權不是玩物,也不是家族選擇繼承人。家族這樣做可能帶來最糟糕的情況是家族覆滅,而皇族這樣做的最危險的情況是烽煙四起、黎民百姓流離失所,最終滅國。
臨鄭兩位親王相視、會心一笑,心裡暗歎:又失去了一位競爭者。
雍親王能夠當着兩位親王說出這樣的話,說明他真的很蠢,如果真的需要挑選皇位的繼承人,那麼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是雍親王,一個滿嘴胡謅的親王是不可能接任帝位的,況且有前車之鑑。
鑑於此,臨鄭親王大笑道:“皇兄此言有理,我二人定唯皇兄馬首是瞻,今夜已晚,我們兄弟三人再論,日後皇兄大權在握,可是要多多提攜小弟二人啊。”
雍親王滿意的看着兩位皇弟,既然目的已達到,那麼就不在久留二人,寒暄一陣,送走二人,獨自回到側妃處,摟着側妃安然入睡,這是一個適合做美夢的夜晚。
……
京城是一個魚龍混雜的地方。上至國朝的制高點,下至黎民百姓、販夫走卒、市井流氓等等。
正是因爲這些不同身份、不同行業的人,組成了一副龐大、色彩斑斕的畫卷。
黎明、清晨,京城的寂靜安然褪去,深秋的陽光暖和的鋪陳在京城的每一寸土地。
桐柿坊中,寧陵睜開眼,表示他已經醒了。
其實他很早就已經醒了,只是不願醒來。
就在昨晚,他終於踏出了夢寐以求的那一步,月宮宮門凝實完畢,深夜濃烈的月輝如風、如水般透過自己的每一寸肌膚,直達心房,月宮宮門開啓,不再像往日般死寂,月輝飄然而入,宮內熠熠生輝,生機勃勃。
濃烈的月輝將月宮鋪陳上厚厚一層銀輝,如堆砌在桑田郡厚厚的積雪,如東、如春。
其實做到這一步,已經完成納體這一階段,感悟天地中的月輝早在簪花山時就已做到,正如當日他自己所說的,真的是天才,只是時日至今,因爲宮門的原因,整整花了三四個月,寧陵再也不會認爲自己還是天才。
手裡的劍是呂明月臨別時所贈,下一個階段應該是明意,所謂明意,就是明白劍意。
人有生命,劍有意,即劍意。
無論修行者使用各種兵器,總要與手中的兵器意識交融,只有劍中有我,方能發揮最大的威能,相反只有徒具其型,不明其意而已,無論是對戰還是修行上都會受到很大的阻礙。
提劍,揮劍,劍花朵朵,將簪花劍教習一遍,寧陵覺得很滿意,第一次站在修行者的角度練劍,感覺不錯。
柿子樹上的柿子所剩不多,喜鵲很好吃,基本都是它吃的,喜鵲不在的時候,烏鴉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烏鴉吃了兩口柿子,見寧陵練完劍,叫了兩聲,踢騰兩下腳上的信筒,對寧陵給它腳上綁上這東西很是不滿。
取下信筒,寧陵看了一下幾張一指寬的小紙條,盈盈一笑後又將信筒塞進烏鴉嘴裡,讓它趕緊送出去。
……
白虎街上,寧陵在這裡有一間鋪子。
鋪子是賣胭脂的,掌櫃的是一個年輕的少女,玉娘。
一開始寧陵打算將鋪子交給玉娘打理時,玉娘很惶恐,直言生怕打理不好。
寧陵對錢財沒什麼概念,至於鋪子賺不賺錢,他不關心,白虎街上貴人們府上的一舉一動纔是他關心的首要重點。
瞭解寧陵不以賺錢爲目的後,玉娘欣然的答應了。
如同過的一個月一樣,玉娘今早早早的就開了鋪子門,自從接管這個鋪子做上胭脂生意後,玉娘開始對胭脂上了迷,每天都會給自己塗上厚厚的一層胭脂,看起來不倫不類。
鋪子門剛打開,第一個顧客低着頭衝進了胭脂店,就像早就在這裡守候了一夜似的。
玉娘沒有看她,揹着進來的顧客正在整理胭脂,道:“需要什麼樣的胭脂自己先看看,有需要找我!”
顧客沒有說話,匆忙的腳步聲也沒了,玉娘以爲是哪家貴人府上丫鬟急匆匆跑來給主子買胭脂水粉,停下手裡的活兒,轉過頭去就嚇了一跳,是個男人。
而且這個男人他還認識,就是他哥哥,小名大頭。
大頭正瞅着玉娘看,臉上陰險的笑意一直持續道玉娘轉過身。
“你怎麼來了?誰讓你來的?給我出去。”
玉娘對那個家沒有半點好感,更不要說對眼前的哥哥,自己已經離開了那個家,便不再是一家人,沒有義務再對那個家負責。
大頭見妹妹剛見面就攆自己,諂媚的笑道:“妹妹這是何故?當初哥哥的所做所爲確實對不起你,可哥哥也不想啊,恰逢家裡遭了災,如果不這樣做的話全家都會餓死。”
大頭對妹妹開口攆自己心裡雖不滿意,但是嘴裡卻在打感情牌,一個無可奈何就想挽回曾經的過錯,畢竟玉娘是哪個家的女兒,自己的妹妹,人都是有感情的。
然而他卻看錯了局勢,也不瞭解自己的妹妹,更不瞭解妹妹當初在紫翠樓如夢魘一般的經歷。
“少給我廢話,我沒你這樣的哥哥,也沒家,既然你來了,那我們今天把話說清楚,從今往後你我再無瓜葛,無論你想做什麼,與我無關。”
大頭陰着臉,對妹妹這番毫無情義的話很不滿意,要不是賭場裡輸幹了銀子,他纔不會跑這裡來受白眼,當即開口道:“妹妹這番話說的好生沒道理,你生在那個家,便是家裡的人,即便是死了,也是家裡的鬼,拿你賣些銀錢幫家裡度過難關怎麼了?莫不是你以爲如今傍上了那個野男人就可以拋棄家裡?”
話很直白,也很傷人,玉娘不願意回憶紫翠樓的那些日子,很不願意回憶當初尋似的一幕,若不是少爺,或許如今自己已屍骨無存了吧!
“你……你……”玉娘氣的牙齒嗑嗑作響,指着大頭半天說不出話來,眼淚不自覺的順着臉頰就進嘴裡。
“這麼說你今天是來要錢的?”正在玉娘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時候,門外響起一陣清脆的聲音。
大頭轉過身看着來人,穿着很樸素,不像是有錢人,心想:難道這就是妹妹找的野男人?
無論是不是有錢人,既然出頭了,錢要定了,於是說道:“是又怎樣?”
玉娘見少爺來了,趕緊擦乾眼淚,臉上脂粉被淚水打花,看起來很狼狽。
寧陵說道:“需要多少?說個數,別像個娘們兒在這裡唧唧歪歪讓人見了心煩。”
大頭見寧陵允諾,也不生氣,伸出一隻手,眼巴巴瞧着寧陵。
見此,玉娘打急,道:“少爺,不能給!”
大頭轉過頭沒好氣的瞪了一眼玉娘,又嬉笑着看着寧陵。
寧陵倒是沒覺得沒什麼不能給,金水河好些天沒屍體了,今晚註定是個好天氣,好個天黑好殺人。
拿了錢,鋪子再沒有他的容身之地。
“少爺……”五十兩銀子不是小數目,玉娘從來沒覺得這銀子該少爺掏,當然,她自己也沒準備掏。
寧陵揮揮手道:“隨他去吧,只是你怎麼看?”
玉娘搖搖頭,她沒什麼想法,自從青樓裡噩夢般的經歷發生後,她對那個家已不再抱有希望。
“他消失了你不會在意吧?”寧陵問得很隨意,就像是在說家常。
玉娘說道:“我不想再見到他。”
這是一個好答案,寧陵笑笑,問道:“隔壁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