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別儀式很無聊,寧陵不喜歡這種氣氛。
作爲寧陵的第一個朋友,白櫻雪義不容辭的爲寧陵兄妹二人的離去告別。
“你準備去哪裡?”白櫻雪問道。
“不知道,向北而行。”
“何不留下來,九個月後秦京六大學院將開始招納學生,以你的能力應該可以被錄取,到時候你我可以結伴而行。”白櫻雪不知道寧陵的打算,開口挽留。
國朝六大學院招生,寧陵自然有打算,不過計劃不能打亂,只好抱歉的說道:“不用了,九個月後秦京見。”
白櫻雪勸說無果,知道寧陵的性格,索性不在多言,將手裡的繮繩遞給寧陵,微笑着說:“那就這樣定了,九個月後不見不散。”
寧陵接過繮繩,翻身上馬,撫摸着馬匹的鬃毛,笑道:“到時候還你馬!”
寧陵兄妹二人打馬前行,頭也不回,只留白櫻雪獨自站在原地,直至寧陵兄妹的身影消失不見。
……
桐關城內,白家客棧。
單獨的房間內有一張黑色的桌子,桌子旁有三張黑色的高椅,桌子上擺放着足夠三人食用的精美食物,然而也就剛夠三人食用。
白銀是個很節儉的人,就像桌子上只夠三人的吃食,但是卻不吝嗇,比如送給寧陵的信物。
白銀與白櫻雪兄妹三人繞桌而坐,與客房內**肅穆的裝飾不同,整個吃飯的過程很輕鬆,笑語連連,充分打破了食不言寢不語的傳統。
席間,白銀突然問道:“櫻雪,明年二月的書院考覈你要去?”
是你要去,而沒問你準備去,說明白銀已經得到確切的消息,即便白櫻雪還沒對他說起,既然如此,白銀不覺得一定要等女兒開口,有時候做父親的不需要與女兒爭個高低。
白銀的問題沒有使白櫻雪的心情發生變化,依然很平靜,與寧陵的談話必定被家裡的供奉傳到父親這裡,白櫻雪也不覺得老人們做錯了。
與寧陵兩次見面都是白櫻雪一人出現,但所有的談話內容卻不止交談的二人知道,只是作爲一個普通人,寧陵感覺不到他們的存在。
“爹爹覺得如何?”
整個白家白銀是家主,也是族長,更是父親,無論打算如何,能得到長輩的支持必定是最幸福的。
白銀點頭,沒有拒絕,而是問道:“什麼時候啓程?”
白櫻雪不知道父親爲什麼這麼問,因爲距離考覈的時間尚有九個月,疑惑道:“爹爹爲何有此一問?女兒尚且未準備好,況且距離學院考覈時間還早,近期內不會離開。”
白銀笑道:“你既然有所打算,爹爹自然不會拒絕,只是需要提前做一些打算。
爹爹雖然是一名修行者,卻不善於教導,如果你想修行,爹爹自然會全力支持,能夠跟隨學院裡的教授學習,自然是好的。
不過既然你想去,那你哥哥也和你一起去吧,到時候你兄妹二人也有個照應。”
白櫻雪很驚訝,哥哥白褔不僅跟隨父親學習商道,同時也跟隨父親修行,只是正如白銀所說,他真的不善於教導,直到現在白褔依然只是堪堪入門。
“哥哥走了家裡生意怎麼辦?”
“難道這個家缺了你哥哥還不成了?”白銀不屑的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白褔。
白褔訕訕道:“自然不會,家裡能手衆多,爹爹管理生意的手段天下無敵,所以妹妹就不用再說了,既然父親這麼說了,哥哥是一定要帶你去的,我得保護你不受欺負不是。”
作爲白家長子,白褔自從被父親強迫接管一部分生意後,很多事身不由己,遠不得妹妹自由,聽說妹妹準備去秦京,白褔很想去,但卻怕父親拒絕。
既然白銀開口讓陪妹妹一起去秦京,這樣的機會哪能不把握住,當即使出渾身解數拍一通馬屁,同時阻止妹妹在多言,生怕下一刻父親又收回成命。
白櫻雪哪有不知道哥哥的心思,只是家裡的事物都是父親與哥哥在打理,哥哥確實很忙,既然如此,白櫻雪也不多言,笑笑就算答應了。
……
離開桐關,一路向北。
爲了照顧年幼的妹妹,寧陵兄妹二人趕路的速度並不快,逢天黑必休息。
寧蠻蠻其實並沒有哥哥想象的那麼嬌弱,幾次勸解可以加速趕路都被哥哥否決了,既然如此,寧蠻蠻也就遂了哥哥的意。
兄妹二人不緊不慢的趕了一個月的路,這一天,寧陵突然對寧蠻蠻說道:“妹妹,我們就快到了,今晚先在前面鎮上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出發。”
寧蠻蠻點頭,遙望前方不遠處的小鎮問道:“我們究竟要去哪裡?”
寧陵聽得出妹妹話裡很生氣,對自己這一個月以來都沒有告訴她去哪裡而很不滿,寧陵卻微笑不和妹妹置氣,之所以不告訴她,是想讓她開心的陪自己一段日子,目的到了就是分別。
這一次寧陵沒打算繼續瞞着,兩人分騎在馬上,寧陵伸出手拉着寧陵的手平靜的說道:“這個小鎮叫簪花鎮,沿着小鎮在走兩個時辰有一個地方叫簪花山,聽說山上的景色很美,很適合女孩子居住,我打算送你去哪裡住下。
當然,妹妹此去並不是單純的在哪裡居住,簪花山是一處修行聖地,聲名不顯,山上的弟子極少走出山門,但是若論修行,山裡真的可以說是一處寶地。
就是和秦京六院比起來也絲毫不遜色,聽說山裡修行典籍比秦京六院加起來都多,而且還有一處靈泉,對修行甚爲有利。
所以妹妹進山後首要目的是修行,在我與妹妹分開的這幾年,你在山裡只需要修行,其餘的事不用理會,待我事情辦完後來接你。”
寧蠻蠻攥緊哥哥的手,思忖了一會兒搖頭說道:“既然這裡如哥哥說的這般好,哥哥爲什麼不留下來一起修行?我大概知道你有什麼事情要做,但是你覺得以哥哥你現在的能力能成功?
哥哥要去做的事妹妹幫不上忙,妹妹確實很沒用,哥哥丟下我我也能理解,既然有三五年時間,爲什麼不能留下來?還是你覺得有比這裡更好的地方?”
寧蠻蠻近來感覺到分別的時間快到了,脾氣也越來越暴躁易怒,只要提及分別的話題,總是會不可理喻的說一些誅心的話,完全不像以前那個聽話、百依百順的小丫頭。
撫摸着寧蠻蠻不大的小腦袋,看着妹妹倔強的撅着嘴,寧陵感到一陣頭大,妹妹長大了,開始不聽話了,卻還是那般依賴自己。
“不是我不想留下來,而是這裡只收女弟子,連養的獸類都是母的,哥哥在這裡待不下去啊!”
寧蠻蠻噗嗤一笑,隨後問道:“既然哥哥打算讓我去修行,你又怎麼知道人家會收我?萬一不收哥哥又打算如何?”
生氣歸生氣,寧蠻蠻卻不打算不理會哥哥,也不準備拒絕哥哥的安排,既然意識到自己對哥哥所謀之事毫無幫助,那就只剩下接受安排,或許日後會有轉機,寧蠻蠻是這樣想的。
寧陵對妹妹的疑問一笑置之,玩笑道:“妹妹如此聰慧,山上的長老們喜歡還來不及,怎會拒絕。”
事實上,寧陵根本沒有打算讓妹妹參加入山考覈,一旦真的參加考覈,萬一正如寧蠻蠻所說通不過,再拿出信物請求,總該會讓對方面子上過不去。
寧陵身上有一朵花,一朵簪花,青綠色玉質簪花,這是寧陵家裡剩下的唯一一件物品,逃出秦京前的那個家,也是唯一一直留在身邊的物品。
簪花很小,只有指甲大小,寧陵這些年一直佩戴在身上,這是母親留給自己的禮物。
寧蠻蠻莞爾一笑,對哥哥的調侃不做迴應。
寧陵接着說道:“妹妹其實不用擔心,我既然送你來,那便有把握讓你入山,只是哥哥走後,你要學會照顧自己,還要學會做朋友,不要像我一樣只有一個朋友。”
山裡的天黑得比較早,火紅的晚霞被樹林分割成大小不一一束束的光芒,透過樹林的霞光照在寧蠻蠻小小的臉蛋兒上,卻顯得很蒼白。
只是這又如何,寧蠻蠻依舊轉過頭淡淡的笑道:“我知道了。”而後揚鞭,打馬前行,不知道是在掩藏內心的懦弱還是怎樣。
寧陵不喜歡這種氣氛,卻說了很多,寧蠻蠻同樣不喜歡,於是她走了。
寧陵望着她的背影,唯有嘆息,一個人的思想永遠不是別人能掌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