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客棧,議事廳。
此刻白銀端坐在議事廳主位,臉色不善,左臉頰肌肉不時抽動,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很生氣,幾乎已經快到達爆發的邊緣。
白家自傳到白銀這一代,他只有一兒一女,且一直都是一脈單傳,老大白褔,當初起名字的時候,白銀經過深思熟慮,希望兒子在後代方面爲白家做出卓越的貢獻,做一個有福氣之人。
而另一個白銀也很在意的原因是希望老大將來繼承白家後一如既往發揚白家,而不是做一個只懂出不懂進的敗家子,爲此白銀一直都將老大白褔帶在身旁親自教導,甚至將一部分生意交由白褔打理、練手。
作爲唯一的女兒,白銀自然是萬般寵愛,自小將她當做手中明珠,從未讓她涉過任何險,好在白櫻雪並不像嬌生慣養的溫室花朵,也從不驕奢跋扈,這讓白銀更爲喜愛。
然而就這麼一顆捧在手心裡的明珠今夜差點被人暗殺,這叫他如何不氣,更爲惱怒的是殺手全部覆滅,現場的第二人卻消失不見。
“你確定他們是來殺你,而不是遭受牽連?”白銀沉聲問道,他實在不信誰有這個膽子敢暗殺一個鉅富之女,難道這些殺手背後之人就不怕遭受報復?
堂下正襟危坐着五人,除了白櫻雪外,哥哥白褔也在,另外三人乃是白家供奉。
此時除了白銀望着自己的寶貝女兒外,其餘四人亦是目不斜視的看着白櫻雪,他們也很難理解到底會是誰行暗殺之道。
“不可能是被他牽連,這些人僞裝成店小二,目的很明確,就是我住的客房,如果不是他率先出手,我很難躲過去……”
“還有,他們僞裝暴露後從始至終最主要針對的都是我,而他並不是他們的目標,至於他是誰,爲何會出現在那裡,我也想不通。”
白櫻雪將夜裡發生的一切對堂上五人細細的將來,只是從陷入泥沼到脫困至今,他依然覺得毫無預兆,而且太突然。
至於他是誰?白櫻雪只知道名字,其餘一概不知,只記得微弱的燈光下那副瘦弱的容貌以及他確實很強,而且很果斷,殺意很凜冽。
但是想起他那副輕蔑的眼神,白櫻雪又嗤之以鼻,還從來沒有人這麼看輕她,至少看在家世以及容顏上無論如何也會奉承兩句,只是沒想到那傢伙竟如此不給面子,想到這裡白櫻雪更是打定主意下次見到他定要他好看。
“按照他事先提醒你的說法,那他應該事先就知道了有人要謀害你,而且背後的黑手定是今夜纔開始謀劃,被他撞破,而後他才前往相助於你,只是不知道這相助之人是何方人士,按照你的說法,那些殺手身手極其不凡,那他又爲何會前來幫你?想不通。”
堂下說話之人正是白銀之子,白褔,通過白櫻雪的一番講述,白褔竟將事情猜出個七七八八。
白銀看着堂下一身着淡藍色並不顯貴的衣袍、面相清秀的兒子,白褔的這番見地他很贊同,對白褔能有這番縝密的心思感到很欣慰。
“可有從那些殺手身上發現什麼?”白銀厲聲的問道,他並不是對白褔惱怒,而是對府衙不滿,發生這種事,府衙自然是難辭其咎。
白褔搖頭,臉色也有些不好看,說道“只知道他們不是桐關人,其餘一概不知。”
“何不讓櫻雪將他的畫像畫出來,我等吩咐下面的人出去尋找,而且既然知道他叫寧陵,在派人打聽,只要他還在桐關內,定能找出來,到時候再詢問於他,一切啓不就明瞭?”此時堂下首座一頭髮花白的老者應聲道。
“妹妹覺得如何?”白褔微微側身,關心的問道。
白櫻雪聞言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沉默一會兒後纔開口道:“自然是好,只是他既然不願意將幕後黑手告訴我,說明他是有原因的,尋找他我沒意見,只是不能大張旗鼓的找,而且的找信得過的人去做,萬一他行蹤暴露,我怕他會……”
“嗯,就這麼去辦,另外褔兒盯緊府衙哪邊,一有消息馬上跟我說,不把這等宵小之輩碎屍萬段不解我心頭之恨。”
說罷,白銀一張纖白的手掌憤怒的拍向左手邊那張紫檀木茶几,然而詭異的是沒有任何聲響發出。
“是!”白褔應承道,待白銀走遠,白褔緩緩走到茶几旁,只見紫檀木茶几上一個深深的手掌印很刺眼,門外不知何時起風了,只聽得轟然一聲,紫檀木茶几倒塌,門外的風帶起一片木塵,再看之時只見只有一對木灰在地,白褔不由得感慨道:“父親難道破障了?”
堂下三位供奉見此狀,嘴角微微抽搐,而後興奮的點頭。
……
府衙
“先生認爲是何人所爲?”
“大人心中不是已有決斷了麼?”
發問者爲府衙駐領大人張儀大人,本爲桐關駐軍千夫長,因其姐夫在國朝中爲官,上下打理,而後升任爲府衙駐領,府衙駐領所屬軍部,卻享受文官待遇,一旦戰事發生,不必上前線,只需協調配合城外駐軍。
張儀生性怕死、懦弱,自前任府衙駐領榮歸後,求得其姐夫打理,從城外駐軍中分任到府衙。
而回答者是一中年書生,與張儀是本家,本爲府衙書吏,張儀本大字不識的一軍武中人,但卻有幾分心思,見中年書生談吐有幾分儒派,故而尤其看中,但凡大事不絕者,皆與其相商。
“他怎麼敢刺殺白櫻雪,真當我是擺設了麼?”張儀苦笑,自他任府衙駐領以來,雖貪墨,但城中諸事還算順利,不想卻發生刺殺事件,受害者還是白銀之女,這讓他擔心受到白家威壓。
“大人其實不必憂心!”張姓書生開解道。
“哦,先生有何良策?”
張儀之所以叫來張姓書生,根本的目的就是想要他出謀劃策,而張姓書生也是摸清楚了張儀的性子,要不然在府衙這些年也不會過的如此滋潤。
“那白銀不過是一介商賈,而康大人是何人也?國朝御史大夫,即便白銀貴爲鉅富,難不成他還能將手腳伸到國朝不成,康大人就不同了,若是與之結好,將來升官發財豈不順利?”
張姓書生一番話讓張儀雙眼發光,就任府衙駐領已有五年,早就想換個位置,最好能到秦京,白銀雖爲鉅富,升官一道總歸不如康林作用大,思量一番後點頭道:“先生說的有理,就這麼辦,只是如何與康大人說道?”
張姓書生一聽,頓時哈哈大笑起來,樂不可支的道:“大人這事就交給我好了,正好這兩天要去見見康大人,正好把大人的事辦了,也不惹嫌疑。”
這本就是張儀的打算,自己笨口笨嘴的說道不清楚,所以一切都還是交給張姓書生,一聽張姓書生這麼一說,重重的點頭道:“甚好!”
……
官驛
二樓客房內,昏暗的房間內寂靜無聲,只有一盞油燈搖曳,燈芯時而發出噼啪聲。
兩個時辰過去,派出去的人沒有回來,傳過來卻是九人全部被滅殺,初聽這個消息康林無論如何都不信,就獨獨一白櫻雪能殺他九人?明顯他是不信的。
“難道她身邊有人?”康林一臉老態,臉上的皺紋不知何時多了幾道,也許就是從聽到消息那一刻開始的。
一旁老僕弓着腰,一臉落寞,老爺是文官,也不會武,這九人乃是自己花了大代價培養的殺手,按老爺的話來說是以防萬一,可是今天全部都死了,讓他如何能不傷。
“應該是的,不然憑她一人無論如何都不能殺九人,別說九人,就是其中最弱的她都不一定有那個能力,只是不知道白銀派了何人跟在她身邊。”
老僕一邊說着,一邊給康林斟好茶,白櫻雪沒將寧陵參與的事說出來,此時無論是府衙還是康林都只能猜測是白銀派了家裡供奉保護,怎麼也不會想到是另有其人。
“明天抓緊把事辦了,趕緊啓程回京!”康林顧不得那麼多,如果被白家查出來自己是幕後黑手,回京之路不會順利,只要回到秦京,即使查出來拿自己也沒辦法。
老僕木訥的點點頭,一時又像想起了什麼,問道:“老爺,需不需要僱幾個人一路照顧?”
康林搖搖頭道:“不用了,此地無銀三百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