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蠻蠻簡單的拜師禮結束,當天下午便準備搬出現在的居所,這是要求。
收拾好行囊,寧蠻蠻大眼睛裡淚水滾滾,卻遲遲不落下,見哥哥好像並沒有什麼要交代,滿含委屈的說道:“哥哥,我這一去,就不能來見你了,你沒什麼想說的嘛?”
寧陵心裡暗自咒罵,看她那個樣子早就巴不得走了,現在一副緊巴巴不捨的模樣,想來一定養了一個假妹妹。
心裡想什麼不代表嘴裡就要說什麼。
寧陵愁眉苦臉的看着寧蠻蠻,說道:“蠻蠻啊,哥哥也是很捨不得你啊,鬼知道新來的弟子要閉關受教,要不然我去跟姑姑說一聲,你就先在這裡住下,等我走了你在去。”
“嘖嘖,哥哥太假了,能不能裝像一點,好歹我也是你妹妹,這麼假是不是太不負責任了?”
“哼,還敢說我,看看你自己的樣子,早就巴不得走了吧?真是白養你了。”寧陵對妹妹拆穿自己不以爲意,對妹妹的表現也不在意,在他看來妹妹的年紀太小,貪玩一些是好事,若是太過成熟,像以前那般太過粘人不是什麼好事,離別本就不是什麼好事。
寧蠻蠻微笑,眼睛裡轉動的淚水漱漱滾動下來,對寧陵認認真真的行了一禮,說道:“哥哥大恩,妹妹無以爲報,唯不願讓哥哥分心,哥哥本不喜離別之意,妹妹只盼以後沒有我陪伴左右的路一切順利,日後我若修道有成,希望哥哥不要拒絕,你我兄妹二人並肩戰鬥。”
真實的寧蠻蠻,真實的意,拂過春水,亂了心緒。
寧陵上前,向着妹妹的眉心輕點一下,落寞的說道:“走吧!”
寧蠻蠻將準備好的包袱遞給哥哥道:“哥哥此一別便是幾載,一套青衫望哥哥喜歡,哥哥離去,妹妹就不相送了。”
拎着包袱轉身,將兄妹倆的距離越拉越長,寧蠻蠻最後的回眸便是幾載。
撫摸過青色衣衫,寧陵只覺得心裡一陣滿足,妹妹的針腳真不錯。
……
寧蠻蠻入山半個月,寧陵也做了半個月的夢,同樣的夢。
寧陵再次找過姑姑,姑姑先沒在意,探查過後才知道,心房一瓣膜不見了,月宮的門也不見了,寧陵夢裡的門是虛幻出來的,徒有其型而已。
這是一個不好的消息,這可能代表着寧陵此生與修行無緣,只能普通的活着。
不過姑姑也給了自己希望,虛幻宮門的出現,極有可能會凝實,只是……只是時間問題。
這是個好消息,從宮門虛無到虛幻,虛幻的宮門一點點有型,一切都不那麼絕望,只要有機會,就是希望。
雨簾安慰寧陵,寧陵一笑,只要對自己的身體有足夠了解,時間不是問題,自己還年輕,只是怕有些人等不及而已。
既然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發展,雨簾自然不用爲寧陵操心,寧陵也不是需要別人操心的人。
……
簪花山劍坪上人很多,許多年輕的小姑娘都會來此練劍,也有許多老一輩的教習在此,作爲爲門下弟子解惑的教習,每個一段時間也會有輪換。
呂明月也在。
寧陵躲在一棵長勢較好的紅楓樹下,欣賞劍坪姑娘們手中揮舞的劍,前些天姑姑給了自己一冊劍經,平山劍經。
寧陵雖沒修習過劍經,但是看了一遍後還是覺得有些明悟,應該正是給普通人修習的劍經,因爲劍經裡話裡話外沒提過關於月輝的運用。
呂明月看見了寧陵,於是走了過來。
“你怎麼來?”
寧陵平靜的看着走過來的呂明月說道:“練劍!”
午後的陽光很烈,照在呂明月微紅的臉上,很清晰。
呂明月蹙眉,不知道是陽光的原因還是寧陵說練劍的原因,說道:“那怎麼不過去?”
寧陵笑了笑,攤開雙手說道:“我有刀,沒劍,也沒練劍的人。”
“我陪你。”呂明月丟下三個字,轉身走過劍坪,在不遠處的劍架上取出一柄劍,扔給了寧陵。
劍不重,光亮的劍身能清晰的照出寧陵的臉龐。
“你修的什麼劍經?”呂明月問道。
“平山劍,普通人的劍。”寧陵回答。
呂明月微微一笑道:“卻是很普通,不過卻是山中門人必修的劍,也是很好的劍。”
“開始吧!”
寧陵也不拒絕,本意如此。
握着手裡的劍,寧陵總感覺多少有些不適應,使刀習慣了。
呂明月不在意,在他看來寧陵只是個剛接觸劍的新人,連觸輝都不曾有,她也只打算以普通人的方式陪寧陵練劍。
然而就在寧陵起手的瞬間,呂明月臉色微變。
平山劍很平凡,但是平凡的劍中卻蘊含修習各大劍經所需掌握的劍意,山中的弟子之所以都需要修習平山劍,就是因爲簪花劍是簪花山祖師簪花老人自平山劍中所悟出的劍經,也就是簪花劍的基礎就是平山劍。
平山劍雖平凡,卻很不平凡,山中弟子修習平山劍多徒有其型,少劍意,一劍平山的劍意,只是這種劍意需要在納體之後能夠運用月輝才能發揮出。
她在寧陵的起手式裡卻感覺到了那種真實的劍意。
劍在寧陵身前快速劃過,形成一個由劍影組成的圓,劍影尚未消散,圓的中心出現了一個小黑點,小黑點越來越清晰,呂明月分明看得很清晰,那是劍尖。
“鐺……”
金屬刺耳的碰撞聲,空氣裡響起急劇的破空聲,聲聲入耳。
呂明月執劍,劍身彎曲,而後伸直,彈開朝着面門而來的小黑點。
下一刻,寧陵收劍,揮劍,簡單的動作卻傳來急劇的破空聲,無數細小的劍影再次成型,這一次的劍影卻不是圓,而是“一”字形。
劍影齊腰,瘋狂的斬向呂明月,片刻後,“一”字形的劍影陡然會聚於一劍,劍勢猛烈,有平山之意,這是神韻。
呂明月舞劍,叮叮叮三聲響起,寧陵帶勢帶意而來的一劍被三聲輕響卸去其意,徒留其勢,沒了意的劍便沒了靈魂,只剩勢的劍便不可能對對手完成威脅。
果然,寧陵被卸去意的劍斬向對方時,呂明月只微微往後一挪,劍尖自腰間劃過,卻未觸碰到任何東西。
後退一步,劍往回揮動,劍影綿密,無數細小的劍影瞬間形成一片影牆,隔絕在寧陵與呂明月身前數尺的地方,因爲呂明月的劍到了。
綿密的劍影猶如一塊塊磚石,呂明月的劍刺在影牆上發出叮叮的聲音,細小的火花拉着老長的身子迸發而出,隨後泯滅。
影牆越來越薄,寧陵揮劍的速度越來越慢、越艱難,這代表着影牆將破。
攻防原本一體,防不住,那就只有攻,而平山劍的劍意原本就是攻意,一劍平山,勢不可擋。
影牆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簡單的撩劍,劍勢簡單,劍意濃烈,潔白的劍身與劍身摩擦,一陣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伴隨火花響起。
劍勢微偏,不似剛纔那麼直,劍意不減,依然平坦的向呂明月刺去。
劍勢應該追隨劍意,劍勢沒有出現在應該出現的位置,那意味着這一劍很有可能失敗。
與呂明月相比,寧陵不過是一個普通人,無論是修行還是劍上,他都是一個普通人,所以這一劍並不能像想象中那樣對呂明月造成壓力。
叮的一聲細微不可查的聲音出現在寧陵二人之間,呂明月纖細的手指輕微的與劍身碰撞,一瞬間的接觸,劍勢再偏。
寧陵想收劍,卻不想一陣微寒的涼意出現,錚亮的劍,細小的劍尖剛好抵達寧陵額前一指的距離。
“我輸了!”寧陵笑了笑,他並不知道一場比劍已讓呂明月另眼相看了。
“你什麼時候纔開始練劍?”呂明月並不在意輸贏,而且寧陵輸了很正常。
“前兩天才拿到劍經,還很生疏。”
呂明月點點頭,含笑道:“如果我說你是練劍的天才,你信麼?”
寧陵有點訝異,問道:“信,不過怎麼說?”
“教習兩天,平山劍的劍勢已成,最讓我想不到是劍意也有成,要知道一般人需要熟練運用月輝後纔可能劍意劍勢有成。
劍勢可以通過教習來改善,劍意卻需要領悟,簡單的聯繫沒用,這叫做劍的神韻,有了神韻的劍才叫劍,纔有足夠的威力對敵。”
“這麼說我在劍道上很有天賦咯?”寧陵恬着臉問道。
呂明月笑起來有一種江南的溫婉氣質,婉轉的說道:“好好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