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薛洛宇在一起的那麼多年也從未見過他今日的這番模樣,這樣的他,周身冷冽,只不過是在旁邊很遠距離也都能清晰的感受到那陣陣的涼意,就像是最冰冷的風,瘋狂的席捲在他的周身,讓人不敢深入接近。
薛洛宇沒有回答薛炎彬的話,隨意的伸手收拾身上的領子,整理着繡着翠綠色葉子的袖口,隨後擡腳朝門外踩步走去。
這樣的他更是讓薛炎彬覺得驚慌,她不敢再繼續逗留連忙跟上前去。
寂言則小心的回房換了一件衣服便又出去尋找起來。
專屬於夏盼兒的房間裡,那女子身上未着片屢緩慢地朝着一邊的浴池中走近。
雪白的細足慢慢沿着白玉製的階梯往下走去,緩緩的步入道已灌入溫水的池子內,池內浴水上灑滿了大紅色的花瓣,一片一片的細細遮住了池子底下的東西,有熱氣浮起更是增添了不少的朦朧之感。
她坐在浴池邊上,感受着溫熱浴水的包裹,指尖上沾粘着的是大紅色的花瓣,一瓣一瓣的就像是鮮血一樣的顏色,莫名的就讓她有些興奮,她看着這偌大的房間,看着這不同於尋常人家的擺設,想起那個有着無可挑剔面龐的男子。
這樣俊逸無雙的人,只要隨意想想都能讓她激動不已。
“叩叩叩。”
“小姐,需要奴婢進來幫忙嗎?”
她正兀自想的美好,可被這一聲突然打破,恍了一下又鎮靜下來。
她雖然假扮夏盼兒的身份,可與夏盼兒並不是很熟悉,也不知她的喜歡是什麼,外面的人既然叫着小姐,那說明是夏盼兒的貼身侍婢,向她問問估計能問出一些東西她需要的東西來。
但她與夏盼兒如此熟悉,會不會一下子就認出自己呢?
“小姐?你怎麼了?在裡面嗎?”紫菊瞧着裡面一直沒有聲音,不禁有些緊張,多問了一句。
“沒事,你進來吧。”
後面傳出的話語讓她定了定心,收起心中的緊張,低着頭就推開門慢慢的走了進去。
房內熱氣迷濛,徑自朦朧,讓紫菊有些望不真切。她將手裡的衣物放在一邊的木架之上,透過畫着百花的屏風繞到浴池邊上。
浴池內坐着一個女子,烏髮披散置於池面,白皙身子隱藏在水裡,纖細手裡邊還拿着紅色花瓣放在眼前細細觀賞。
這女子,依舊如之前的每一刻般美麗。
紫菊蹲在浴池邊上拿過一邊的毛巾擦洗着夏盼兒的手臂問道:“小姐以前不是不喜歡放花瓣嗎?今日怎麼放的這麼多?而且奴婢看小姐還喜歡的緊呢。”
紫菊的手未停,可這話卻讓夏盼兒不小心僵硬了身體,半晌才恍惚道:“是嗎?本妃以前不喜歡嗎?今日瞧着倒覺得不錯,以後沐浴時也多放一些。”
她伸手鞠起一捧浴水放在掌心慢慢擡高,浴水透過指間緩緩流下,那突然而起的水簾好像是能看見自己的模樣,那一幕的慘狀模樣讓她詫異,不覺間她的面上顯出怒氣,突然把水全覆在浴池內。
發出一連串的擊水之聲。
“小姐怎麼了?”紫菊手裡動作一頓,急忙問道。
雖然對於今日的小姐她是覺得有些奇怪,渴她只當小姐是昨日受了苦,心情纔不好。
夏盼兒想起身後的人皺了皺眉頭問道:“殿下呢?殿下會喜歡這花的味道嗎?”
紫菊放下手裡的毛巾走到一邊拿過長條的浴巾道:“您是說王爺嗎?小姐多慮了,無論小姐成什麼模樣,身上味道是什麼,王爺都會一如既往的愛着您的。”
小姐今日好生奇怪啊,怎麼會問這種事情,她只要想想平日小姐對王爺的粗魯姿態,再看看這個言語裡討好的小姐就覺得有些不妥。
可她也確實是自己的小姐,這是毋庸置疑的。
夏盼兒看着紫菊拿開東西,就從着浴池內站起身子走近紫菊身邊由着她擦拭自己的身體,沒有言語的穿上紫菊爲她準備的衣物。
可心裡卻因爲着紫菊剛剛的話而有些好奇和嫉妒,榮王是這樣的嗎?
在外一向冰冷的像是冰塊一樣的榮王殿下,在夏盼兒的身邊是這樣的嗎?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他對夏盼兒的愛又有多少呢?
或許是無可想象的,而自己又是否能取代她,享受這不同於常人的待遇?至少,與現在而言,她不認爲他能知道多少關於這件事的真相。
她也會好好的保守這個真相,讓自己真正的取代掉那個女子,讓自己成爲他心裡的人。
紫菊雖覺得眼前的小姐話語之間透着奇怪,可也不認爲能有多大的變化,細心的替她穿好長裙便就領着夏盼兒在一旁梳妝檯前坐下,拿着玉梳輕輕的梳着她的墨色長髮,一寸一寸、一縷一縷梳的極其認真。
手上纏了一條髮髻,紫菊看向鏡子裡面上沒有表情的夏盼兒道:“小姐昨日你是遇到什麼事了嗎?怎麼今日瞧着這樣的奇怪,這樣的小姐倒是讓奴婢瞧着不習慣了。”
紫菊一邊講着,一邊做着手裡的動作。
見夏盼兒依舊是一樣的淡漠面孔沒有回她的話語,她也不覺有什麼,只是閉緊了嘴巴,專注坐着手裡的活,打算不再打擾夏盼兒。
夏風又起,且有愈演愈烈的姿態。
稍狂的風兒吹過,吹着一邊的樹枝劇烈的搖晃,發出一陣陣“撲簌簌”的聲音,不少葉子不夠牢固而被吹落在地,霎時間就已消亡。
綠葉劃過,卻勾不起點點漣漪。
衣角、長髮也被着這風吹的開始肆意亂舞起來,卻破壞不了他毅立風中彷彿是被冰霜划起屏障一般的身軀。
他的身後立着另一個男子,薛炎彬看着面前一直一言不發的男子上前一步着急說道:“五哥,你若有氣,有怒,儘管朝我打來,讓我和你打一架也好,又或者是你想要怎樣的發泄,弟弟都會奉陪到底,只求五哥不要這樣。”
這樣的薛洛宇是讓人害怕、讓人不敢接近的。
薛炎彬知道他很喜歡那個女子,可不知道他的五哥,竟然是喜歡到了這種地步。
或許是他從未發現,一切不過冥冥之中就已經產生,而他所能做的,或許只是幫助他排解憤怒,但前提是他的五哥得願意讓他幫助纔是。
“老九,我從未有過這樣的心情,也從未如此恨過自己的無能爲力,我一直以爲世上不會有女子能牽動我的心,但遇到她之後一切都變了。”
薛洛宇看着手中的粉色荷包,彷彿還能想到她在窗下認真一針一線繡着的美好姿態,彷彿還能回到她將這個荷包交給自己的那個夜晚。
“我很害怕,也覺得很無助,我在這裡一刻也呆不住,我無法想象未來沒有她的生活,昨天她明明還好好的和我在一起,那麼清晰的溫暖好像就在身邊,可爲什麼不過才一日就都變了。”
那種害怕難以言喻,那種彷徨無助無法表述。像是在他即將要沉入深海一樣的閉塞感,像是黑夜中的滿目目的的搜尋無果,又像是你被關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裡,永遠都只有你一個人,沒有人能幫助你逃離。
薛炎彬聽着他的話,卻不知該如何迴應,現在好像他要說什麼東西,都是無用的,
他所能做的就是陪在他的身邊,供他排解,可如何排解呢?他的五哥從來不需要他人來幫忙。
“寂言呢?”寂靜許久,面前的人再次發聲。
薛炎彬愣了一下隨後答道:“可能又去找了。”
不過一個擡頭的時間,可面前的人影卻已消失,彷彿不曾存在過一般,又彷彿剛剛他說聽到的一切都是他自己所想象出來的。他倒寧願是自己想出來的,可,並不是。
他朝着薛洛宇可能離去的方向跑了幾步,幾番搜尋無果之後,他還是朝着府門外走去,想着再去和八哥好好商量一下。
傍晚的時候,薛洛宇纔回了來。
夏盼兒聽到紫菊說的話連忙整理着自己的髮髻問着:“好看嗎?”
有些摸不着頭腦的紫菊看着一臉急切的夏盼兒點頭答道:“好看。”
可心中的疑惑又上升了一個高度,小姐怎麼會這樣在意容貌?而且怎麼會因爲王爺而在意?這有些不科學,她家的小姐可是恨不得把最難看的模樣給王爺看的……
她兀自想着的時候,夏盼兒已提着裙襬往着薛洛宇的房內急急走去。
紫菊回神,慌忙擡腳跟上。
一路上她都在想着等會該如何面對那人才是最正確的做法,可不過纔是剛見面、可不過纔是短短的時間未見,她竟然就覺得自己很想他,很想那個男人,他無形中都在吸引着她,讓她不能不想。
這種思緒與她而言,其實是個絕對錯誤的思想,可她就是止不住的想去想他,就是止不住的想要擁抱到他,即使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麼的荒謬,可依然阻止不了。
走到薛洛宇門外的時候,看到那房裡燃着正好的燈燭,看着那迎着燈燭而映射在窗戶紙上的頎長身子,讓她的心有些不可抑制的快速跳動起來,面上一紅,卻是再也抵擋不住內心想見他的感覺。
抓緊裙襬,快速朝着那扇門扉跑去看着站在門口攔着她的侍衛,她正了正神色道:“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