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好生思緒一陣夏盼兒才揚着笑臉走近。
紫菊見榮王妃朝着自己走來,她心中存着害怕之意,腳下自然是不住的往後退去。
繡花鞋底淺薄,踩在石子路上本該是不會發出聲音的,可因爲紫菊心中緊張,竟生生的踩出幾個聲響來。
“噔噔噔。”雜亂着急的腳步聲在她們之間響起。
讓夏盼兒的心裡越加煩麻,細手早已握着拳頭藏在袖中,強忍着心中的不適,疾步走近,攔住紫菊的後退之路,一個伸手纏着紫菊的手臂,裝作柔弱的模樣說道:“你是不是生本妃的氣了?本妃剛剛只是對那侍衛生氣,只是生氣殿下竟然不讓本妃進去,你也知道本妃今日等了殿下多久,如今聽到他不想見本妃,本妃自然是有些生氣的。”
她看着紫菊有些轉過來的腦袋,看着她有些變化的面龐,她咬着牙繼續說道:“本妃與你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你該是最理解本妃的人,也該知道本妃是多麼的喜歡殿下,想來你也不會爲剛剛的事情生氣吧?本妃在這裡向你保證,以後絕不會再做這樣的事了。”
紫菊總算是正面瞧着她了,面上露着委屈,可眼裡卻含着信賴和親暱。
她心裡一驚,想着:夏盼兒原來是這樣的人嗎?她還以爲夏盼兒是那種和她一樣的人,看來還是她瞭解的不夠透徹,不過還好,就算是現在知道,那時間也還不晚,明天進宮參宴是嗎?她會讓那些人都知道自己纔是真正的夏盼兒。
“小……王妃沒有騙奴婢吧?”紫菊算是信了一半夏盼兒的話,感受着臂間的溫暖,又想着可能是昨日小姐遇到了不好的事情,心裡的事沒有排解出來所以脾氣纔會發生變化,可小姐既然都主動和她認錯了,她又怎能繼續生氣呢?
見着身邊的人慎重的點頭,紫菊才笑着將頭扣在夏盼兒的肩膀之上笑道:“奴婢就知道王妃是最好的了。”
月亮隱在烏雲裡,躲着身軀,小小的星辰笑看着這地上所發生的一切。
翌日,天色稍沉,有風捲起,大有風雨欲來的架勢。
夏盼兒穿了一身靚藍色的寬袖套紗長裙,薄紗上繡着青翠的綠竹,長至曳地。修長的手指上染了鳳仙花色的蔻丹,更是驗證了那一句話——柔荑溫軟,蔻丹明豔。
頭上紮了一個雙刀髻,髮髻微鬆,有些搖搖欲墜之感,稍前一些的髻上別了雕着銀色半朵蓮花圖案的銀飾,下半部分垂着銀色長絲條形狀的梳蓖。
在發頂上還戴着靚藍帶紫的長形華勝銀面。
兩條長眉描成纖細模樣向上微微揚起,桃花眼尾位塗了硃紅色的眼影渲染,由黑色畫筆勾勒出一條又細又長的眼尾線,和眉毛一般向上微微揚起,看起來略有些妖豔魅惑的風情。
紫菊看到夏盼兒放下畫筆纔開口問道:“王妃今日怎麼畫了這樣一個妝容?”
鏡子裡的女子顧盼生輝,莞爾一笑拿過桌上妝奩裡的硃紅花鈿,細描與眉間道:“這妝容如何?不美嗎?”
站起身子的時候,一身華服發出些許聲音,‘簌簌’之聲不絕於耳。
她繞過凳子往後走了幾步,張開雙手,一臉笑意的看着紫菊,微微旋轉一圈後同樣問着:“這不美嗎?”
眼前的人,是她家小姐的模樣,只是那眼裡所裝的東西好像變化有些大,夏盼兒一向是最厭惡畫這樣濃郁的妝容,更別說那紅色的蔻丹。
可不能否認的是,這樣的她是極美的,不像是之前的小家碧玉,現在反而是有些風嬌水媚、風情萬種的!
她忙着點頭不住讚歎道:“美,王妃這樣很美。”
紫菊的話剛說完一婢女從院外跑進來,對着夏盼兒行了一個禮恭敬道:“王爺讓王妃去大廳。”
“知道了,下去吧。”夏盼兒應了一句讓着紫菊重新收拾了一下自己纔開始往府裡大廳走去。
走到大廳的時候,薛洛宇已經坐在廳裡的主座上等了好一會兒了。
今日是文樂帝要給夏盼兒頒發金牌的日子,故而耽擱不得。
薛洛宇見着夏盼兒走來一個驀然的起身朝前走去,腳步穩健卻速度。
本想走到薛洛宇身前好好說說話的夏盼兒就看着那人從着自己的身前走過,直直的朝着府門外而去,彷彿是未看到她一般,面有不悅,可最後還是忍下了,繼續跟隨而上。
宮裡宴會是不許帶下人的,紫菊只能站在府門外,看着愈行愈遠的馬車輕輕揚着手臂,眸裡是不捨情緒,雖然小姐與往常有些不同,可與她而言,那人依舊是她心中最愛的女子。
馬車裡,一身玄灰色寬袖長裳的薛洛宇閉着眸子靠在身後的木板之上。
“咕咕咕。”那車輪在青石板上轉動,發出一聲聲突兀的音調,澀澀的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裡傳蕩。
夏盼兒雙手置於膝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的男子。
他就像是一塊深海里的玉,難得是正常的,可吸引人也是常事,美好的外表惹得她的心不能不躁動。
可深海終究是深海,讓她難以接近。
夏盼兒,又是有着怎樣的本事,讓他去喜歡,去疼愛?
她幾度想要開口詢問,可最後還是閉上了嘴巴,這不是她所該想的問題,也不是她所要知道的東西。
如何能不讓他懷疑自己的身份,這纔是最重要的。
可是,他應該已經有懷疑了,不然怎麼會對自己是這樣的態度?
還是,他一直是這樣的。對夏盼兒的不同,或許只是路人的以訛傳訛,他們間真實的相處或許就是這個模樣吧。
“籲。”馬車緩緩停下,顯然是已到了地點。
她還未發問,就看着那本是閉着眼眸的人突然睜開,像是一顆閃着光的星辰,然後卻沒在她的身上逗留半分,只看的他快速的拉起幃簾就一步躍了下去。
她一頓,收拾有些不平的心情,在車伕拉着的幃簾下,踏着階梯,一步一步極其淑女的下了馬車。
因爲薛洛宇是王爺的緣故,所以馬車可以行駛到皇宮的內部,也就是在宴會地點的不遠前方,有着一處專門停放馬車的地方。
車伕拉着馬車朝着那地方走去。
薛洛宇站在一邊,看着四周,有些不一樣的情緒涌上心頭,看到一側朝着自己走來的薛炎彬才覺得心裡安定了一些。
皇宮內院,本不好進,人本來也是不多,可今日因着要給夏盼兒頒發金牌,文樂帝顯然是高興極了,特別允許了好多人的前來參宴。
這也不得不說是文樂帝對夏盼兒特殊的喜愛,連着他的兒子們也都從未有過這樣的待遇。
夏盼兒看着這陌生又有些熟悉的皇宮,只覺得離自己的目標又更近了一些,不禁喜上心頭,連着眉梢都出現了未曾出現過的柔意。
“五哥。”薛炎彬在靠近薛洛宇十個步伐的距離大叫了一聲,隨後拉着身邊的薛正軒快步走去。
“五哥。”薛正軒看着薛洛宇低着頭就像是一個小弟弟一樣的叫了一聲。
他通常是和薛炎彬在一起的時間比較多,也覺得和薛炎彬在一起的感覺比較舒服,這個五哥與他而言有些微冷,讓他有些害怕。
薛洛宇看着面前站定的這兩個人只是微微點頭示意。
“五嫂今日裝扮定能豔壓羣芳啊!”薛炎彬看到一側站着的一身靚藍長裙的夏盼兒,見着她面上的妝容,不免覺得驚豔不已,讚歎的話語已瞬間脫口而出,這是他從未見過的妝容,只是沒想到會在一個外人的身上看到這副模樣。
夏盼兒收好心神對着薛炎彬端正的行了個禮回道:“不過是一般妝容罷了,凌王殿下謬讚了。”
見着夏盼兒的如此模樣,薛炎彬的眼神發着變化看向薛洛宇,卻見那人並沒有什麼情緒,放下心中的東西,緩步走到薛洛宇的身邊和着他一起朝前走去。
身邊那個五嫂,他可不敢再與她說話了,說的越多,錯的也就越多。
繞過一個御花園,薛炎彬移着步子走到夏盼兒身邊,看着那女子低頭行走就像是一個與生俱來的淑女一樣,他不屑的看了一眼,然後換上一副笑臉問道:“五嫂可還記得與九弟在這裡曾經有相遇過?”
原本走的正好的步伐突然頓了一下,然後她看向身邊的人回道:“這裡?妾身倒是有些忘了,不知凌王殿下可否提示一二。”
薛炎彬聽着那人的言語朗聲道:“自然可以,我說出一些東西,五嫂可要接的上纔是,不然可會傷了九弟的心啊。”
他不等她回答,伸手摘過一邊的花朵,放在鼻下輕嗅,好像還能回憶到那日的情景,他咧嘴一笑,一顆虎牙露了出來:“當日嫂嫂不知如何前往碧華殿,可是在這岔路口處停了許久,嘴裡還一直唸叨着一句好玩的類似咒語的話,那日弟弟聽着可覺得稀奇極了,不知五嫂現在還能再說上一次否?”
“你還和五嫂有這一出啊?”一邊的薛正軒聽着薛炎彬的話,再看着薛炎彬臉上的笑意模樣,心中一慌,忙看向薛洛宇,見着薛洛宇的面上沒有不悅才調笑着說出話來。
他雖不知五哥與五嫂之間的事,可多少也知道五哥是愛五嫂的,而他九弟的這話講着,好像是有些奇怪。
薛炎彬這時也才反應過來,他只是回憶那時,覺得那個女子很可愛罷了,並沒有什麼其他的心思,五哥對那女子的喜歡他自然知道。若是五哥因此而對自己懷疑上來,這可不是一個好的結果。
他忙看向薛洛宇,見其面上無異,才稍稍安心的看着身邊的女子,心裡告誡着自己,下回可不敢犯這樣的錯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