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有意識的時候,她自覺的不想睜開眼睛,就想這樣靜靜的感受着黑暗的侵蝕其實也蠻好的,總之比看到那樣的世界好。她好怕,好怕醒過來看到的是陌生的一切,好怕醒來的時候看不到他。
她還怕醒過來的世界裡沒有他。
有熱淚悄悄的滾出她的眼眶,從她的眼角擁擠而出就是一個順利的滑下。
有人溫暖的指尖擦過她的面龐,拭去她的淚水,這溫暖她很熟悉,在那手離了自己的時候她慌忙伸手抓住,緊緊的放在自己的臉頰邊,她不敢睜眼,怕一睜眼,這溫暖就沒了。
可她眼內的淚竟是流的越發多了。
“怎麼哭了?是做噩夢了嗎?”再有聲音傳來,如他一樣的溫柔細語,如他一樣的繾綣動聽。
她閉着眼繼續哭着流淚,順着他的手臂攀上他的脖頸,仔細的趴在他的頸內,肆意哭泣。
薛洛宇看着眼前這人的奇異舉動,只是溫柔的順着她的嬌背,任由她在自己的頸間肆意作爲,只是那淚水流的過快,只一瞬就讓他的頸邊的衣領溼透,也讓他的心溼透,正隱隱作疼。
他剛想開口勸慰,就聽的她道:“我之前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喜歡你多少分,可如今我是知道了。”
聽着她的哽咽聲音,他的眉頭擰成了川字,雖然很期待她的話,可還是更加擔憂她是不是出了什麼樣的事,還是:“你怎麼了?是做了噩夢嗎?”
“我,缺你不可。”夏盼兒忽略他的問話,自顧的道出心裡想說的話,這才輕輕的鬆開抱着他的手,從他的頸間露出頭來,面上淚水頗多,眼睛也紅的害怕。
薛洛宇心疼的擦拭着她的淚水笑道:“你早就是我的缺你不可了。”
脣上突然溫熱,看着這突然主動的女子,他更加確定她肯定是做了惡夢,而且還是關於他的惡夢,夢裡的他是離她而去了嗎?這個傻瓜,他怎麼會離開她,又怎會捨得離開她……
他的雙手緊緊的抱住她的身軀,用無形的話語告訴她:不會離開。
好半晌,她才鬆開他的身子,看着近在眼前的人,臉上有着從未有過的滿足笑容。
“你是不是傻?嗯?一個夢就哭成這樣。”他伸手整理着她有些凌亂的秀髮,看着她像是一個孩童的模樣,更是覺得有些哭笑不得。
他覺得他這一輩子都放不下她了,也不會放下她了。
“我就是傻,就是傻。”她擠進他的懷裡,腦袋舒適的蹭着他的胸膛,這重新擁有的感覺,果然是好的,她閉上眼睛感受着他的溫暖道:“我愛你,一如你愛我一般。”
她察覺到他的身子一頓,而後是耳際傳來那跳的快要將她震聾的心跳聲,她心滿意足的窩在他的懷裡,感受着這短暫的美好。
薛洛宇早已被那三個給驚的無話可說了,一時間,所有美好的情緒全都涌上他的心頭,沒有哪一刻比此刻更能讓人來的幸福。
他輕輕的摸着她的髮梢道:“你再說一次給我聽聽。”
“噗。”懷裡的人笑出聲來,夏盼兒直起身子,看着面前一臉期待的人搖着頭說了個“不。”然後就從着他的身前躍下了牀鋪,這人一點都不知道滿足,竟還想讓她說第二遍,世上哪有這麼好的事情。
打開門的時候發現天已經有些黑了,她摸了摸有些扁空的肚子剛想叫紫菊弄些東西來吃,突然就見着從天上緩緩的落下一道白色人影,她忙向前走上幾步,人影也逐漸清晰。
面前的人一襲白衣,腰上彆着一個玉色的笛子,烏髮上綁着一根白色鑲着綠色的寶石的髮帶。
額跡留出兩條碎髮自然垂下,那雙溫柔的眸子裡依然溫柔,彷彿不會因爲別的事情而變化分毫。
夏盼兒一喜,出聲喚道:“鏡臨大哥,你怎麼來了?快請坐。”
白鏡臨看着幾日不見卻依如之前一樣活潑、可愛,不,好像是更好了的女子,覺得心中有些歡快起來。
他看着她頭上粘着兩片白布說道:“你這傷倒是好的快。”
夏盼兒伸手拉過白鏡臨的袖子將他拉到一邊的架子下坐着然後迅速的替他倒了一杯冰水自豪道:“這是自然,我是什麼人啊?世上最好的人,這對於我不過只是小傷罷了,不礙事的。”
坐下身子的時候她的餘光看着薛洛宇也正朝着這邊走來,且那人臉上的不喜和厭惡這樣明顯,真是讓她不注意都不行啊,雖然她並不是很清楚薛洛宇爲什麼這樣的不喜歡白鏡臨,不過,她喜歡就行了啊。
至少人家可是救過她命的人。
薛洛宇緩緩的走在夏盼兒的身邊,在她的身邊悠然坐下,看着白鏡臨的模樣,也不開口多問,只是接過夏盼兒遞來的水杯,就拿過飲完。
白鏡臨看着薛洛宇的模樣,覺得有些不大自在,但還是佯裝自在的喝着自己手中的冰水,許久才放下那水杯,指尖覆在杯壁之上,看着夏盼兒柔聲道:“這水太冰,你還是不要多喝的好。”
他的眼神看向夏盼兒,可那眼裡的東西,夏盼兒只一眼便明白了,他說的是女人每個月都會來的那東西,確實不大好多喝這冰水。
薛洛宇坐在一邊,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想着剛剛白鏡臨所說的話,一時之間竟是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可是因爲他榮王的身份,他又不可能在別人的身前放下身段,所以他覺得只能等白鏡臨走了,再問夏盼兒這個事情。
“我這次來,是有事請你幫忙。”白鏡臨淡了淡神色,轉頭看向薛洛宇,眼裡滿是認真虔誠,似乎是真的有事情在纏着他,且纏着許緊許緊,讓他無法解決。
看着他如此認真,薛洛宇也認真起來,收回自己心中的的疑惑,放下水杯,朗聲問道:“何事?”
讓白鏡臨開口求幫忙,其實是一件很難的事情,他與白鏡臨相識也有十年了,雖然這個人什麼都比不上自己,可也不會開口尋求幫忙,既然開口,那自然是有要緊的事。
“咳。”白鏡臨以手掩口,假意咳嗽一聲然後不自在的道:“我家的老頭子想讓你救下那個在牢中的女子。”
在牢中的女子?只是隨便一想,夏盼兒與薛洛宇已知道他說的是誰。
“爲什麼?”夏盼兒率先問道。
“不救。”薛洛宇伸手覆上夏盼兒的手背,眼裡滿是堅定的神色道:“她傷了盼兒,怎能就這樣輕易放過?”
“不,要救。”夏盼兒反握住薛洛宇的大手,看着他微微詫異的眼神一笑,她知道他不想自己的苦白受,可是她確實欠了人家的,而且自己也確實沒有發生什麼事,終歸現在還是好好的。
她回看白鏡臨說道:“但我有一個條件,她得留下些東西。”
看着夏盼兒嘴角噙着的古怪笑意,白鏡臨心中一愣問着:“你不會是想砍斷她的手足吧?這可與殺了她相差無幾啊。”
他其實也不想來這裡當什麼說客,可是他家老頭用生命威脅,他真是不去不行啊!他見過夏盼兒受傷的模樣,也知道她那一瞬所受的痛苦,其實他也不想放了那女子好過,只是師命不可違況且這個師還以命做威脅……
這可更是不可違了。
“我哪裡像那種人了?”夏盼兒嫌棄的望了一眼她對面的男子,然後才道:“她會武功,所以才能傷了我,我想的只是讓她武功盡失,僅此而已。”
此言一出,白鏡臨有些震驚隨後又是一陣釋然,再喝一口冰水道:“可行!”
“那就沒事了?”夏盼兒看着白鏡臨的模樣開口問道。
他來這裡就是爲了那個女子的事,事情即已說完,那自然應該就是沒事了。
薛洛宇聽到夏盼兒的話,就拉着夏盼兒站了起來,對着白鏡臨道了一句:“不送。”後就打算離了這裡。
離開這個不正經到來的男子對於他和盼兒來說都是一個非常正確的決斷。
“等會。”白鏡臨見此,哪還有心情喝水?忙放下手中的水杯走到薛洛宇身前低聲委屈道:“師傅讓我帶着那女子回去,我現在走不得。”
“哦。”薛洛宇應了一聲,拉着夏盼兒又打算繼續走去。
“那個,我沒地方住啊,能不能借貴府住上幾天?”白鏡臨將目標轉向了夏盼兒,一臉的楚楚可憐。
“自然。”夏盼兒慎重點頭然後看向院門外喊了聲:“紫菊!”
不過片刻,一個風塵僕僕的人就跑進了院中,看着院中突然出現的一個不認識的人問道:“怎麼了小姐?”
夏盼兒伸手指了指白鏡臨的方向說道:“帶他找一間乾淨的客房。”看着紫菊點頭,她又道:“要好生伺候,他可是救了你家小姐的人。”
她對着紫菊使着眼色,紫菊默默點着頭,眼裡寫着我明白,然後笑道:“小姐放心,奴婢一定會照顧好這位公子的。”
白鏡臨雖然看到了夏盼兒的眼色,倒是沒有多想,直到他跟着紫菊去了那客房之後才知夏盼兒的眼色爲何意。
喂,你們這些庸脂俗粉,離我遠點!
當晚,白鏡臨可是掙扎許久,才覺得疲憊睡去,心裡想着再也不敢得罪夏盼兒了。
當然,這也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