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昭,你怎麼也來了。”那朱智頤見着是自己親妹妹朱智昭過來了,當即便露出笑臉來,伸手招了招,讓他走過來後,方抿着脣轉頭看向敏君、繁君兩人,笑着道:“敏君妹妹,繁君妹妹,這是我三妹妹,喚名智昭,原是個愛玩愛鬧的主。最是喜歡讓人下不了臺面兒的,若是有什麼話說得不中聽,你們可別當真惱了,她素來有口無心,只是瞎鬧騰罷了。”
敏君與繁君兩人是笑着應承的。
倒是那朱智昭,瞧着自家二姐這般鄭重其事,便也略略收斂了幾分,只來回打量了敏君繁君兩個人半晌,方笑着道:“二姐姐慣會渾說,我哪裡是那樣刁蠻的人?自然是有些別的緣故,方纔如此呢。旁的不說,這會子我可是爲二姐姐分憂來着,我們姐妹兩個各自招待一位妹妹,也不說厚此薄彼,只說兩頭一般熱鬧,才真真是待客呢。”說着這話,她便是湊到敏君面前,笑得一雙眼睛都是眯了起來,端是見牙不見眼。
“三郡主說笑了。”敏君笑着回了一句話,心裡卻是沒有太多的不自在或者別的什麼。這個朱智昭,她不認識自己,自己卻是認得她。着雙鬟髻,淺黃襖,綠錦裙,眉眼兒秀麗,朱脣含笑,這個清秀小佳人,不就是先前自己坐在轎子裡,曾是見過的那個正是與丫鬟玩耍的小姑娘。
先前自己可是看過她身邊的丫鬟,雖說沒有膽大包天犯上,可也算是十分言笑無忌的,想來這個朱智昭不是難相處的。因着如此,她也沒有什麼特別的神情變化,一切竟還來是照着對待普通閨秀一般地說談行事。
那朱智昭原就是聰敏之人,又是日日見着的同歲數的小姑娘唯唯諾諾慣了,竟覺得敏君這般做來,十分地自然與新奇,便放下心裡頭早就籌劃的一些小惡作劇,而是與敏君尋了個地方,天南地北,五湖四海,肆無忌憚地說起大大小小說不清真假的各色事情來。
敏君原是在後世的教育中成長起來的,對於這些信息,就算是沒有聽過的,也沒有十分的新奇與急迫,偶爾說起某些妖怪什麼的,更是一笑了事。
可那朱智昭瞧着敏君對於這些風輕雲淡,竟彷彿有些坐不住了。她咬着脣半日,方偷偷地湊過來道:“難道妹妹也是與我一般,都是相信這些的?”
“郡主,這些事我也沒見過,自然說不清真真假假,不過這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有些時候,或許是真有其事,有些時候,想來卻是巧合居多。”見着這朱智昭眉梢微挑,彷彿略有幾分不信,敏君微微笑了笑,隨口尋了一個事,略作改變,便說了起來:“這原是一處村落,因着人丁繁衍,竟是漸漸從十戶人家變成百戶人家,從百戶人家變成了千戶人家。這人多了,自然村落也漸漸大了起來。其中村子東側的老夫妻的三兒子要成親了,他們便給建了一處新屋子。不成想,那屋子建成後,凡是呆在屋子裡,每日總能聽見噼噼啪啪的聲響。這聲響時有時無,有時輕,有時重,有時候接連不斷,有時候一日也聽不見幾聲。”
“難道真是有些什麼髒東西?”那朱智昭看着敏君徐徐道來,說得十分地自然淡定,雖然心地覺得有些毛毛然的,可面上少不得還要撐住一些,當即便略有些僵硬着道。
敏君微微一笑,眉眼間便是一片璀璨的笑意:“少不得有人便是如郡主一般的想頭,可那一家子,卻都是膽子大的,兼着又是覺得若是真個有什麼髒東西,竟是平白觸黴頭了。因着如此,他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竟是一家子過去翻騰起來。村子裡的老人攔不住,也是暗歎了幾聲,只得避開。不成想,那日他們一家子竟是從地底挖出一股溪泉,隨之還有好些肥大的鮮魚,也是擠豆莢一般,噼裡啪啦落了一地。”
“這地底竟是有泉水?水裡還有鮮魚?”那朱智昭聽得也是十分有意思,轉頭一想,便也是有些清楚起來,當即便是拍手笑道:“這麼說來,先前的那些聲響,竟是那些魚折騰出來的不成?”
“郡主真真是心思機敏,我當日聽着,半日方纔想到這一點呢。”敏君笑着誇獎了一句,方又笑道:“自那之後,我便漸漸有些明白。或許,這天底下真個有什麼仙佛妖怪。可這些可是比那南海珍珠,山間靈芝還要精貴的,哪裡就能平白遇見的?有些時候,那是人心使然,有些時候,卻是巧合所致,竟難以分說的。”
“這卻不然。”那朱智昭笑着拍了怕衣衫上的灰塵,一雙杏眼眯起,脣角也是笑得極爲天真:“妹妹豈不聞漢武舊事?照着我的想法,這漢武竟是個蠢貨,想着成仙瘋魔了,竟是大路上的一個坑,也是自發自動往下跳。這但凡愛錢財貪名利的,多半是假的,那說是能長生,講成仙的,也都是假的——若是真的,那仙人爲何要通過一介凡人?竟不能自己尋過來不成?”
“郡主這話說得,倒是有七八成的準數兒。”敏君笑着抿了抿脣角,眼底略有幾分促狹:“只是,這都批出謊來了,在說着也沒意思,經還是尋個旁的話來說。”
“唉!”那朱智昭卻是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些許黯然的神色:“也是我隨口說說罷了。真要是說出去,只怕就得被父王母妃斥罵幾頓呢。妹妹不曉得,咱們這樣的人家,雖說多半不認那些,可心裡頭,總是有幾分惦念的。”
看着朱智昭神情略有些恍惚,敏君眉頭微微皺了一下,確實沒有多說什麼。下面接下來的話題,她卻是不能再多說了,否則,若是旁人聽見了,不但朱智昭麻煩,自己也是沒什麼好下場,說不得,還得拖累徐允謙並一家子上上下下的人呢。
就在這個時候,那邊的繁君並朱智頤也是慢慢走了回來,她們擡頭看到朱智昭與敏君都是默默坐在一側沒說話,不由的對視一眼,忙就是走過來,一個在敏君身側,一個在朱智昭身側,緊靠着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