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下走下來,陸息很是自覺的與他們保持三尺距離,他是明白人,知道祁穆絕非好相與的主,他從大廳出來就毫不掩飾地心事重重,顯然是故意表現給自己看的,否則,以他那樣的人,豈會露出半點心思於人前。
他想單獨與樓嬛走走,其實,就算祁穆不說,陸息也能大致猜到,不過,瞥見前面兩人,光看背影,就可感受出那兩人是如何的清華無雙,他真想不出,世間還能有誰能夠插入他們之間,就像,他們兩人其實只爲彼此而生。
祁穆想了許多,他一直都知道嬛兒在樓府內小心翼翼甚至卑微地生活着,可今日瞧了,才真正發現,她的境遇是如此不堪,思及此,雙手緊緊握成拳狀,久久不能平復。
似是察覺到了祁穆的心思,樓嬛不以爲意地笑了笑,“是否覺得我生活的很可憐?其實也沒什麼,小時候還在乎,還有不甘,大了些就明白了,這些都沒什麼可在意的。”
“所以才養成了你的如今的性子?”祁穆失笑,今日當着他的面,那七小姐都敢如此跋扈,又何況以前,他曾查過她的資料,知道她在樓府所受的一切,可嬛兒,卻都可以如此輕描淡寫,對於不在意的東西,她真可謂是薄情乃至絕情。
樓嬛斜睨了祁穆一眼,目光中隱隱有打量,“殿下比之我來又如何呢?我是明槍易躲,但你,卻是暗箭難防。”
祁穆哂笑,一言不發,然而只是瞬間,那深幽清澈的眸底卻是晦澀深重,從小到大,他幾經生死,若非師傅,他早就死過一百次一千次了。
“小姐!”剛到璟園門口,就瞧見一個小丫鬟急急忙忙跑出來,雙眼冒着淚花,一彎腿就想跪下來,“小姐真的回來了……”
樓嬛眼力好,一眼就認出了小丫鬟是誰,見她的姿勢,迅速閃到她面前將她扶住,“茵茵,這一年來,辛苦你了。”
“茵茵不苦,能夠侍奉小姐和夫人,是茵茵這輩子最大的福氣!”
樓嬛心中一暖,在這個家中,也還是有人對她如此之好,一直不離不棄。
“傻丫頭,你這算什麼,小姐和姑爺回來了,還不趕緊迎接。”茵茵身後,是美麗端莊的綠姬,她含着笑,又看見後面姍
姍來遲的陸息,眼中閃過一絲驚豔,“還有一個俊俏的小少爺呢。”
茵茵這才反應過來,一擡頭,看到丰神清湛的姑爺一下子失了神,後又羞紅了臉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原來這就是姑爺啊,長得可真好看,與她家姑娘真是般配。
“我去泡茶。”茵茵丟下一句話,一溜煙似得跑了,樓嬛見她始終不變的性子,也寬慰地笑了笑。
“綠姨。”樓嬛看到綠姬更是親切,孃的身子骨不好,從小到大綠姨照顧自己的時間更多,所以,自己一直視綠姨爲半個娘,“你們還好嗎?”
“你放心,我們過得很好,有老爺顧着,其他幾房又忌諱着你王妃的身份,也不敢得罪。好孩子,回來就好,先回裡屋坐,有話我們慢慢說。”
祁穆眼眸一黯,這個綠姬的來頭不小,從那通身的風韻就可看出此人絕非普通的僕婦,而且有功夫在身,這樣的人物怎麼會在這樓府之中,這首富之家也是臥虎藏龍啊,不過,有樓予湛與樓嬛爲先,這些也都不算什麼了。
回到裡屋,綠姬就抓着樓嬛的手,再也不復初時的鎮定,急忙問道,“夫人,夫人怎麼樣了?”
樓嬛聽到母親的名字,冷不丁地眼中就泛了淚光,祁穆輕輕握住她的手,給了她一個鎮定的眼神,這才強打起精神,將這些時日發生的事細細說了一番。
綠姬聽完,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彷彿一下子蒼老了許多,“這是夫人自己的決定,小姐也不用太傷心了,既然夫人不在了,我也就沒理由待在這了。”
“綠姨回未央樓嗎?”
“不了,我想到處走走,看看。”
“這樣也好,若是綠姨想回來,未央樓的大門一直爲您開着。”樓嬛笑眯眯地說道,忽然猶豫了一下,不知關於爹的事是否當問不當問,想了想,還是問出了口,“綠姨,你可知道我爹和我娘之間發生了什麼?”
綠姬的神情有片刻的鬆動,隨後搖搖頭,“這件事你還是親自去問老爺吧。”
“我明白了。”她本來也不抱希望能從綠姨身上套出點什麼,只是隨口問問罷了。
“小少爺雖說是夫人的弟弟,但如今你這樣安頓,也是極好的
。”
“息兒,喊綠姨。”樓嬛拉過陸息。
“綠姨。”陸息對這個美麗和善的女子也十分喜歡,在她身上,隱隱可以感受到師傅的影子,那種出自真心的關愛。
綠姬笑着點了點頭,“以後有小少爺跟在小姐身邊,我也安心多了。”
“小姐找了一個神仙般的姑爺,定是羨慕死那幾房的小姐了。”茵茵端着茶點,開心地說道,小姐嫁得好,姑爺又百般疼愛,也總算是揚眉吐氣了一番。
“茵茵今年也有十八了吧,一定是想嫁人了,讓你耽擱了這麼些年,也是我對不住你了,趁我這次回來,定給你許配了好人家嫁了。”樓嬛狹促地調侃道,見茵茵羞紅了臉更是笑意濃重。
女子拖到十八未嫁,也算是晚了,從前他們母女在樓府無權無勢,若是提及茵茵的婚事,大夫人定是隨便打發了個小廝婚配,如今可不同了,以自己的身份,定能給茵茵尋門好夫家,不求大富大貴,但求老實可靠。
“可有喜歡的人?你忠心護住,這個媒本王替你保。”祁穆知曉樓嬛心中的想法,她想要彌補這個虧欠,即使這樣,自己的身份就更好使了些。
樓嬛遞給祁穆一個詢問的眼神,經過這麼些時日,她也大概知道他是怎麼出來的,要說不感動那是不可能的,本來也打定主意此次會陪他回京,無論發生什麼都生死與共,可是,現今,她卻不能再耽誤了他,這一切,也都該要有個了斷了。
同樣,祁穆也回給了樓嬛一個放心安定的眼神。
既然祁穆自己都覺得沒問題,樓嬛可不會閒着沒事去阻攔,能夠有七王保媒,那茵茵自然就水漲船高了。
“茵茵,還不多謝姑爺!”
茵茵怔愣了少許,才意識到自己得了一個天賜的良機,忙跪下來,磕頭感謝,“多謝姑爺,多謝小姐!”
“這是你應得的。”祁穆發現,比起人家叫他王爺,他更喜歡姑爺這麼稱號,這讓他感覺到,他和嬛兒是一對普通的恩愛夫妻。
隨後大家絮絮叨叨聊了許久,綠姬覺得陸息與自己投緣,便抓着他多聊了幾句,直到傍晚,纔有人過來請他們去大廳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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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