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紫瑤的通知,七位閣主在非聚會日首次聚集到了倦雪閣的一個隱蔽房間。
“不知道小姐叫我們來是什麼事?”綠萼毫無形象地蹲在椅子上,百般無聊的沾着茶水在桌子上畫畫。
“是啊,我們七人這樣聚在一起真是少見。”青卿手託着下巴,略有所思,“紫瑤,你一直跟在小姐身邊,可知道是什麼事嗎?”
紫瑤搖搖頭,她也摸不透整個情況,只能估摸着猜道,“許是和亂碧姑娘刺殺長安公主有關。”
“好了,我們再怎麼多想也是枉然,等小姐來了,她自會和我們說清楚的。”紅袖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才靜靜說道。
樓嬛雖然帶了祁穆回未央樓,但她和七閣主所說的事是樓裡內部的機密,自然不宜讓他參與,於是將她留在了房間,而自己轉而前往隱房。
站在隱房門前,樓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待鎮定些後,才推門而入,七閣主見到她,紛紛從椅子上站起來,不約而同的問好,“小姐。”
“都坐吧,今天把大家都叫到這裡來,是因爲我有些事想要問清楚。”樓嬛從門走到自己的位置不過十幾步的路,然而在這一段小小的路程,她卻將七個人的臉色都仔細地看了個遍。
七人的神色自若,並無異常,不過,她本來也不指望能看出點什麼,畢竟,若是連這一點都做不到的話,她們也就不配成爲未央樓的閣主。
“小姐,聽紫瑤說亂碧跑去了公主府,還刺殺了長安公主?屬下有負小姐所託。”青卿的貝齒咬着下脣,頗有一絲難堪,小姐將亂碧交給自己,可自己卻沒看住她,還讓她出去闖了禍,這是她的失職。
“不關青卿的事,她還要照看胭脂堂,分身乏術,這事,我應該負全責。”藍汐亦是懊惱,若不是自己一下子的疏忽,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你們也不必急着攬責任,這件事我並不打算責怪任何人。我只想問你們一句,你們還記得當初加入未央樓時的誓言嗎?”
七人互相看了一眼,而後語氣堅定,“一切以未央樓的利益優先!”
“沒錯,七閣主之中,有些人是自小在未央樓長大的,而有些人卻不是的,如藍汐出身於神醫谷,正因如此,纔要求你們一切以未央樓的利益優先。”樓嬛一字一句冷靜地說道,然而,說到最後,寒意已然侵襲全身,斜睨着黃蕪,“黃蕪,你做到了嗎?”
大家的注意力瞬間集中到突然被點名的黃蕪,她安然自若,反問樓嬛,“小姐這是什麼意思?”
“黃蕪,你負責的黃閣是專門收集整理消息的,這個位置有多重要
我想你不會不知道,沒錯,這麼些年你也的確鞠躬盡瘁,但是,你身爲無憂山莊的弟子的身份爲什麼要瞞着我們!”若非樓嬛因爲娘在調查陸兮芷,轉而調查到無憂山莊,也不會知道黃蕪與無憂山莊還有這一層的關係,加入未央樓並不代表着要與以前的勢力羣斷絕關係,相反,背後的十里越強,越有幫助。可她,不但沒有如實相告,甚至還捏造了事實!
是什麼原因讓她費盡苦心的隱瞞近二十載?
“若是小姐只因這一點就苛責黃蕪,黃蕪無話可說。”黃蕪垂首,話語間滿是平靜,像她這種半路出家的,都會被查身份背景,然而因爲自己在黃閣,一切消息都要經過她的手,因此自己的真實身份也就沒人知曉,不過,就算如此,她也早就做好了某一天被揭發的準備。
“無話可說,的確!兩年前讓紫衣引我去見林蕭楠,再讓他透露星辰島的消息給我,以及今日,你幫亂碧進入公主府,甚至這麼些年來你偷偷傳給無憂山莊的消息,黃蕪,你真的讓我好失望!”波瀾不驚一直是樓嬛欣賞黃蕪的特點,然而在此刻,她卻恨透了她這個特點!
“黃蕪,你!”綠萼驚得從椅子上跳起來,不可置信地盯着黃蕪,急忙道,“黃蕪,你快跟小姐解釋,說不是這樣的,你有你的苦衷,你告訴小姐啊!”
“黃蕪,你爲什麼要這麼做?”一直無言的橙落,秀豔的臉龐寫滿失落,嘆息地搖搖頭。
黃蕪苦笑,原本溫秀的氣質在此時卻顯得寒澀而單薄,“小姐既然已經都知道了,又何須多問。”
“黃蕪,你信不信老孃現在就砍了你!”綠萼和黃蕪的位置挨着,她一手就抓起黃蕪的衣領,氣急敗壞地喊道。
“綠萼!”樓嬛呵斥一聲,掃了大家一眼,淺語,“你們全都出去吧,我想和黃蕪單獨說幾句。”
“花骨朵,走吧,有事小姐會處理的。”藍汐上前拍拍綠萼的肩膀,連拉帶扯將人拖出了房間。
書房裡只剩下了樓嬛與黃蕪,兩人互相看着對方,卻都一言不發。
最終,凝滯了許久的空氣有了一絲震動,黃蕪扯起笑容,“小姐,這麼多年了,我始終都看不透你,一直都不曾。”
“黃蕪,你爲什麼要這麼做?”樓嬛思前想後,其實就只有一個答案,黃蕪隱瞞身份進入未央樓,只能是另有目的,而且,很有可能是奉了師命入未央樓。
“師命難違。”
“秋莊主想要知道什麼消息大可來買,何必要你親自潛入?還是說,她想知道的買不到?”
“沒錯,師傅要找一個人,但是這個人未央樓查
不到,前樓主陸兮晴。”
聽到這個名字時樓嬛幾不可微地顫抖了一下,沒想到秋莊主要找的人是娘!的確,有關孃的消息未央樓是封鎖的,就算是無憂山莊,也查無可查。
何況,就算在樓府,除了爹也無人知曉七夫人就是陸兮晴,再加之嫁給爹以後,娘深居簡出,從未踏出過樓府一步。
“秋莊主爲何要找她?”難道是爲了他的夫人,孃的雙生妹妹陸兮芷?
“具體我不清楚,但師父只說了兩個字,報仇!”黃蕪並未察覺出樓嬛的臉色微變,顧自言道。
樓嬛撫額,不清楚黃蕪說的報仇二字代表了什麼,孃的過往自她過世後她並沒有追查下去,如今,只怕還要重新下一番功夫了。
想起娘,樓嬛的心底就有上涌不斷的悲傷,聲音澀啞道,“黃蕪,告訴秋莊主,他要找的那個人,已經死了。”
“死了?”
“是,兩年前就死在了星辰島上。”
“難道說……”黃蕪腦海中突然一閃而過一個莫名的猜想。
“是,陸兮芷不光是我師父,還是我的母親。”樓嬛毫不顧忌地言道,她的話疲憊不堪,淡薄的音支離破碎,“黃蕪,你走吧,今後,不準再踏入未央樓一步。”
“小姐。”恬淡而又堅韌的女子終在這一刻落下了淚水,咬牙說道,“這些年,黃蕪很開心,還有,這次長安公主的事是我自作主張,我只是不想讓大師兄死不瞑目。”
輕輕的開門聲,當這扇門再次被關上時,樓嬛再也撐不住地趴到在桌上,雙臂緊緊收攏。
精緻優雅的房間,祁穆悠然自得地坐在書桌旁,姿態閒適優雅,整個人猶如一幅上好的水墨丹青畫,他翻開桌上的文件,隨手翻了起來。
然而,翻到某一頁時向來榮辱不驚的玉容有了絲絲裂縫,拿文件的手指也不自覺得收緊,忽然,凜然喝道,“什麼人,給本王出來!”
“公子,是我。”黃蕪自陰影處走出,“我要回無憂山莊了。”
“所以?”祁穆手中的文件正是記錄有關黃蕪的一切,所以對她所言並無任何驚訝之處。
“黃蕪離開後,還請公子記得,師傅給你的時間並不多了,要如何做,希望公子能夠想清楚。”
“我自有分寸,還請師妹回去後替我向師傅師母問安。”
“我會轉達的。”話音剛落,黃蕪的身影就消失了。
祁穆起身走到窗邊,幽香小徑邊水仙花搖曳生姿,送來了陣陣沁香,然而此刻,他的心,卻亂地任那溫柔的清風也理不清。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