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刀斷腰傷,臉色微有蒼白之際一把抓住光可鑑人的劍身將刺入身體過半的斷劍拔了出來,然後於絲毫不做停頓的奔逃間便將之射向了側方那條巷道,在他想來,那暗中之人的兩次攻擊都是使用的這一件兵器,那麼此劍必然是尤爲珍貴,那麼此次必然也會再度將之找回。
他卻不知,暗中之人便是身後屋頂上射箭之人,更不知射箭之人並不需要去找回斷劍,所以,在他右手才擡起,纔將縱劍扔出之時,莫小九併攏的食指和中指已然一轉已然向着左側一引,於是,縱劍的劍鋒陡的掉轉,驟然化作一道閃電貼着他的手臂而回,射入了袖中,哧然穿透其腋下的衣衫,刺破了其佈滿星輝的皮膚。
鮮血如水,從皮膚上迸濺的鮮血如是破碎水面上揚起四射的水花,瞬間便染透了侍衛側身的衣衫,如是一朵正以極快速度盛開的紅花。
侍衛乃是五道靈輪之境,已經可以勉強的隔空控劍,所以知道御劍一技,但他並沒感應到縱劍上屬於星輝的能量波動,所以他完全沒有想到剛脫離了手指將要被扔出的斷劍會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回轉,所以,在腋下受創之際他駭然大驚,不知道那暗中之人在以何種方式御劍,竟然能夠做到這般程度。
同時,他又有些疑惑,不解最初的那一劍爲何能生生的穿透自己的臉,而這一劍卻只能做到入體幾分,但此時此刻他並無太多的時間去猜測原因,因爲漸升的恐懼已然讓他將幾乎全部的精力都放在逃生的念頭上,所以,在因受創而踉蹌了兩步後便是將全力發於腳下,身形捲起勁風繼續向前疾竄。
莫小九從屋頂躍下,腳步落地便是一刻不停的緊追在後,與此同時他併攏的雙指本想再度控制縱劍,可奈何,那侍衛竟是死死地抓住了從腋下拔出的縱劍,以至於縱劍不能隨着他的動作再度發出攻擊。見於此,他雙手抓住黑弓一轉便是將弓拆分成了雙刀,繼而揚刀於頭頂狠狠劈出。
雙刀舉過頭頂,有出鞘之聲在巷道內響起,而聲響之中有着黑芒大盛,在刀身上極快的凝聚,隨即從刀尖吞吐而出,逆空延伸出十來丈長,繼而,有呼嘯聲大作,兩道刀形黑芒段風亂雨,帶着劈山離地的氣勢直斬而下,直斬前方侍衛的頭頂,見勢,若是斬中,那麼必然是鮮血潑灑之體橫飛的恐怖畫面。
兩柄黑刀乃是奇物,莫小九很明白這兩刀斬下且斬中,那麼必然會給奔逃的侍衛帶來不小的創傷,但他亦清楚,侍衛同樣是五道靈輪虛王境,這兩刀下去絕取不了其性命,所以,在雙手從頭頂落至身前的剎那,他便是將雙刀一轉,將刀尖一碰刀尾一撞,以一塊的速度組合成了弓,再以一塊的速度抽出肩後箭筒中的箭矢扣在了弓弦上。
兩刀十來丈長,尺於寬的當忙呼嘯而來,在兩側沒有其他巷道之下,在侍衛確定不可能瞬間掠出刀芒所籠罩的範圍之後,他便是一步跨前砰然踩碎了地面,藉助反震之力生生止住了身形,然後猛然轉身猛然一聲暴喝,將體內的星輝全部聚集在了右手之上,將五指攥成拳帶起狂亂的勁風逆向了半空。
下一刻,有震耳巨響蕩散,震動得周遭房屋俱顫抖,屋瓦跳動着從屋檐墜落,而侍衛腳下本就被踩碎的地面則開始繼續破碎,那一片蜘蛛網般的裂痕開始以極快的速度朝着周圍蔓延,蔓延至了兩側屋牆的牆根,蔓延上了灰石壘砌的牆壁,所過之處,一塊塊石塊崩碎飛濺,一片片塵灰四起。
侍衛擊至頭頂的拳頭擋住了那一道駭人的漆黑刀芒,但那來自虛王境修爲之人的刀芒卻超乎了他的想象,所以,他交擊的一剎那他拳頭上的皮膚便在破碎濺血,肌肉開始一根根崩裂碎斷,只不過眨眼間便露出了深深白骨,進而,他的衣袖化作蝴蝶紛飛,衣袖下的手臂血紅如染。
莫小九開啓了四道靈輪,表面上看只有塑王境修爲,但他的第一道靈輪變黑,所以實際上卻擁有虛王境的實力,而手中之刀又是神兵利器,所以經由黑刀所發的刀芒便超過了普通五道靈輪之人的力量,所以一刀之下侍衛必定不能完好。
侍衛巨響之中侍衛擋下了刀芒,不過手臂卻在一擊之下盡廢,只見,他的拳頭與手臂如被剔過一般,白骨明顯可見,而多處斷裂手骨上殘留的血肉則堪堪粘在其上,如是隨時便會墜落,至此,他的右手無力再舉,因爲筋脈已斷,無法再傳遞來自身體的力量,至此,他的臉色極度蒼白,因爲,他只有一隻右手,而頭頂的刀芒卻有着兩道。
他的左手抓着那名刺客,已來不及鬆開五指舉起拳頭抵擋那緊斬而下的第二道刀芒,所以,他將玄海中全部的星輝都聚集在了右肩,以堅如甲冑的肩頭來抗衡接撞而至的攻擊。
又是一聲巨響如雷,周遭因之前那一刀而遍佈裂痕的房屋在震動聲中開始倒塌,揚起碎屑塵灰無數,而塵灰中有着慘叫傳出,有着鮮紅飛灑,裹着一片片塵埃墜落,瞬間染紅了夜色,染紅了地面,其中還有着一條血肉模糊的手臂橫飛,撞在了巷道旁的那一堵斷牆上。
第一道刀芒擊在侍衛的拳頭上時,莫小九將雙刀組合成了弓,並在弓弦上扣上了箭矢,所以在第二道刀芒擊在侍衛肩頭時,他開弓至滿藉助蕩散的巨響掩蓋着弓弦的錚然之聲射出了箭矢,而箭矢則在被掩蓋的錚然顫響中離弦,急速旋轉着帶起螺旋的勁風裹着飛灑的細雨與空氣劇烈的摩擦出一條白痕如電一般穿過如潮水涌來的塵埃射向了塵埃源頭處的那個人影。
巨響在侍衛的肩頭蕩散,刀芒與肩頭滿布的磅礴星輝相撞,瞬間撞擊成了狂暴的能量,狂暴的能量由無數紊亂的漣漪組成,而漣漪則如一把把鋒利的刀,開始在侍衛的身體上縱橫交錯的肆虐,割破了那如甲冑一般堅硬的皮膚,割出了一片血肉模糊,帶起了一片刺眼的血霧。
侍衛之所以成爲侍衛,便是經過了常人不知的訓練,有着如石的心,有着過人的忍受力,但至此一刻,本不會慘叫的侍衛,顫抖的脣間亦忍不住傳出了顫抖的聲音,因爲,他右臂已斷的右肩頭已被交織着自己狂暴能量的黑色能量絞成了一片粉碎,化作碎肉離體,露出了側胸骨,而斷裂的一塊塊骨頭下隱隱可見那如水鮮血下不斷擴張收縮的肺葉。
他不知那射箭之人明明只有和自己想同的修爲卻爲何能發出這般出乎了自己承受範圍的一擊,他很疑惑,但根本來不及過多的疑惑,因爲他很清楚,若是再耽擱,那麼已受重創的自己必定不可能再逃出巷道、逃出那人的視線,於是,他再顧不得手中刺客,強忍着殘破身體上如潮水般涌起的劇痛一轉身便揚起一片鮮血朝着遠處疾奔,然後左臂用力一甩就將手中刺客砸向了後方。
然而,就在他左後向後揮動,還未將手中之人甩出之際,後方的濃濃塵埃中便是赫然出現了一個洞,那個洞邊緣的灰塵被螺旋的勁風攪成了螺旋之狀,其中,有着一道黑影如電帶着尖銳呼嘯和一道白痕而來,速度之快瞬間極致。
侍衛剛轉身,所以並未看見身後箭矢擊向的是身體的何處,但他卻聽見了箭上那猶如厲鬼泣嘯之聲的位置,感覺到了奪命的危險,所以,他在一步跨出落地之際陡然將前衝之力化作側向之力,竟是生生的使得身體橫移了一分。
下一刻,哧然一聲輕響傳來,射向他背心的箭矢射在了他的背心的右側,帶起了血珠飛濺灑落,不過,箭簇穿透皮膚後並未從前方透出,而是被卡在血肉下的骨頭之上,而骨頭本是止不住螺旋鑽進的箭矢,但他並未因重傷而受損的玄海中依然還有着磅礴的星輝,所以才使得這奪命的一箭並未能奪命。
可是,莫小九並不是在射出了一箭之後便停止了動作,所以侍衛註定要在下一刻倒下,因爲,在箭射入其體,木製的箭身在承受不住巨大的撞擊之力而顫抖着破碎之際,有着一道白光從紛飛的木屑中呼嘯而過,準確無誤的刺入了那一道被箭簇螺旋鑽出的傷口之中,生生的切開了傷口內那洶涌的星輝,帶着一片殷紅消失在了前方蔓延的塵屑之中。
前一次,侍衛在沒來得及在臉上佈滿星輝,所以從其左右臉頰穿過的縱劍並未將之帶倒,但這一次他的後背上充滿了能量,所以,透體而過的縱劍瞬間將之帶了起來,砰然砸在了地上,猶如一快從山頂滾落的石頭,翻滾了足足兩丈之距,留下了一條刺目的血紅痕跡。
他竭力的穩住翻滾之勢,捂着右胸處血流入注的傷口翻過身,擡起蒼白如雪的臉看向後方那從瀰漫的灰塵中奔至的人影,至此,他才知道這一個人才是今夜鈞家派來的真正刺客,他嗆咳着開口,開始渙散的眼中依然交織着冷光,說道:“原來你纔是刺客。”
他卻不知,莫小九並非鈞家人,也非鈞家的刺客,但他知道,此時看似最終取勝的莫小九並沒有最終勝,也算不得是今夜的黃雀,因爲,有一個從祖樓上躍下的人還沒有出現,那個讓所有人都不知其是修煉者的人才將會是今夜的黃雀,最後的勝者。
在途中,莫小九接住了那名被甩出的刺客,他扛着肩膀上被擊暈的人在侍衛的身前站定,將手中的黑弓拆分成了刀,然後舉刀便向着地面斬了下去。
漆黑的刀從半空而來,在視線中不斷的放大,侍衛卻在這一刻褪去了恐懼,他染血的嘴角含着冷笑與諷刺,在身首異處的前一刻開口出聲,說道:“你不是那隻黃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