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九懶得理會身後的小丫頭片子,夾了夾馬腹便催馬跟上了前方的幾萬人。
草原上偶有野獸來襲,卻遠遠便被黑壓壓的一片人影嚇退,根本不敢靠近,畢竟浩浩蕩蕩幾萬人的氣勢又豈是還未達到妖獸級別的野獸能夠抵擋的,再則,白旗手中還有着一個雷冬之獸,雷冬之獸雖然重傷未愈,但萬獸之王的氣息卻並未有一點消減,反而因爲受傷的憤怒增強了不少,所過之處幾乎無獸不逃,無獸不斂息躲藏。
不過,在平安無事的行了二十餘天后,卻發生了一件可以忽略不計的小事,那便是出現了一個人,一個佝僂的老人。
瘦弱的老人身着破爛的衣衫從後方而來,手中處着隨手撿來的樹枝作爲柺杖走得極慢,看似顫顫巍巍隨時可能摔倒,但怎麼也摔不倒,且極度詭異的追上了莫小九一行,並還有着隱隱超越的跡象。當然,這個詭異的老人並未給衆人帶來什麼災難,他只是在看見人羣后怔了一怔便繼續向着前方行去。
但在走過莫小九幾人時卻停了下來。見此,莫小九皺眉勒住了白馬,因爲眼前之人看似蒼老年邁無多少時日可活,但僅憑其詭異的行進步伐和速度便可知一定是一個修爲高深之人。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拱手一禮道:“不知老先生有何事吩咐?”
老人沒有回答,而是側頭將目光落在了前方不遠處的幾萬人之中,視線所及之處正是被護在中間,擁有印記的人。然後,他深陷在眉骨下的雙眼中露出了讓人難以理解的神色,然後似因行走了很久之故,他杵着柺杖的手有些發抖,抖得破爛的衣衫上落下了一層灰,緊接着顫抖開始蔓延至全身,最終因爲顫抖太過劇烈以至於雙腿不能支撐倒在了地上。
莫小九幾人疑惑的對視了一眼,不明白老人爲何忽然有着這番反應,更不明白明顯擁有者不淺修爲的他爲何會站立不住。不解之後,白仙旁側的一人於遲疑了片刻後便下馬欲將之扶起,可才一接觸其身就是驚愕的怔住,隨即滿臉不敢置信的後退,直至撞在了後方的馬匹之上才停了下來。
他蠕動着咽喉指着老人,可無論如何都沒能開口說話,似乎剛纔入手的感覺讓他失去了言語的能力。他以手相指是極不禮貌的行爲,但老人卻如未看見,努力的撐着柺杖站起身便慌忙的朝着側方而去,走動間身體還是頻頻欲倒,步伐還是那麼的緩慢,可是速度則不知比先前快了多少,只不過十幾個呼吸的時間就遠去,消失在了遠處微微拱起的地平線上。
待得老人的身影已看不見,後背緊緊貼着馬匹的那人才將似堵住了咽喉的最後一口唾液嚥下,他才發現自己的全身衣衫幾近已被皮膚上滲出冷汗浸透。見此,白仙眼中的不解之色越來越濃,問道:“怎麼回事?你爲何害怕至這種程度?”
那人爲了平息心中的翻涌深深吸氣,直至許久之後才擡手抹去了額頭和額側的汗水,但胸膛還在明顯可見的起伏,他抓住馬鞍爬上馬背,再度嚥了嚥唾液才說道:“那老人的身體只 只有骨頭,沒 沒有血肉!”
老人的衣衫扎得很緊,輕易看不出異樣,但他剛纔觸摸時依然清晰的感覺到了老人那破爛衣衫下的身體情況,也隱隱看見了老人胸膛偏下處那一片幾乎不可見的光亮。
那光亮成漩渦的側面之形,顯然就是人的玄海。可一個人的玄海乃是在體內,有着血肉遮擋,又怎麼可能在不剖開的情況下看見,能說得通的解釋便是其身體上有個大洞,但若是如此,那麼此人應該早已死亡,如若沒死,那麼這個洞便不可能存在,因爲憑這老人的修爲必定會有着辦法讓身體復原。
莫小九與武小劍相視皺眉,倪兒從莫小九的背後探出頭,疑惑道:“沒有血肉怎麼可能活?”
正因如此,那人才感到害怕和恐懼,那人看向白仙道:“他外面的破爛衣衫雖然寬大,但裡面的衣衫卻是緊裹着身體,我可以清晰的感覺到手指觸及其身體時明顯的骨頭之感覺,以及看見其緊裹的衣衫上骨頭的明顯輪廓,可以肯定除了露在衣外的手和臉以外,他身上的其他地方沒有一絲血肉。”
莫小九擡頭看向老人離去的方向,心想這可能麼?沒有血肉便不會有五臟六腑,那麼沒有五臟六腑他該如何呼吸如何進食?莫非他乃是神仙,不用這些便能維持生命?皺眉間他將目光上移,停在了藍白相間的天空之上,他曾聽謙叔提及過“封神”這個詞,心想這封神中的“神”難道就是神仙的“神”?只要達到了這個修爲境界便就成爲了神?
想罷,他覺得自己想得有些遠,想得有些無聊,便甩了甩頭道:“管他有沒有血肉,與我們又沒有什麼相干。”他將衣衫過緊將腿盤起的坐在馬背上,繼續道:“我們現在應該關心的是另外三座城的七萬五千人是不是也已在期望那扇門的路上。”
武小劍勒馬行在他旁側,說道:“以我們的能力就能將這兩萬五千人帶出來,那麼他們應該會更順利。”
莫小九擡頭看了一眼幾萬人之前副城主所在的方向,確定其不會聽見後說道:“那可不一定,不見得他們也有我們這般好的運氣。”話音落下,他才覺自己語氣有些不對,似是很希望聶伏尹關雪等人不能將人安全帶來一般,於是朝着地面呸了兩聲道:“如他們那樣的修爲想來定能將人一個不少的帶出來,且很有可能已經抵達了目的地。”
倪兒有些不明白他話鋒爲何莫名轉換,於是蹙了蹙眉從馬背上站起身,將雙手從他的兩邊耳際伸過,摸了摸他的額頭道:“你這是怎麼了?難道毒又要發作了?”
額頭上冰冷的小手使得本就感覺有些冷的莫小九打了寒顫,他轉過頭道:“估計是要發作了,要不然把你的血再給我喝點?”
倪兒豈能如他意,眼珠一轉後嘴角一揚便將冰冷的雙手從他的後襟處伸了進去,這一伸險些使得莫小九從馬背上摔了下去。他渾身一顫,露在衣衫外的皮膚上隆起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小點,待得良久回升的體溫纔將那於背上擴散而開的寒意驅散。他滿含怒意的看向得意洋洋的小丫頭,說道:“你的手是用冰做的不成?怎麼那麼冷!”
倪兒將左手向前一伸,腕上被血染紅的布條便湊在了莫小九的臉上,說道:“你喝了我的血,我的手才這麼冷,現在我把手放在你背上暖一暖你都不肯!你是個忘恩負義的人!!”說罷,也不管眼前之人是否答應,再一次硬生生的將手伸了進去,且許久都沒有拔出來。
莫小九還能怎樣?自然只得咬着牙關忍受着那因爲身體欠佳而被無限放大的寒意。他牙縫中蹦出聲音道:“少爺我認了,免得你以後拿‘忘恩負義’幾個字說事!”話間,他將衣衫緊攏,祈禱着自己那猶如即將熄滅的火苗般的體溫趕緊將背上那雙可惡的小手融化。
勝利的倪兒顯得更加高興,於是便就這樣站着將身體靠在了莫小九的背上,那一雙在莫小九衣衫與皮膚間的小手還不時的動着,一時間使得某人大爲光火,當然,也無可奈何。
白仙從老人之事中回過神,看了看打鬧的兩人道:“當時你將事情告訴我時是出於什麼目的?”
莫小九微怔,一時沒想明白她口的事情指的是什麼事情,細細一想才知指的是那夜之事,於是說道:“在射出了那一箭之時本只是想讓你罷手,以保證這兩萬五千人能毫無傷亡的通過峽口,但此時想想,或許還真需要你們幫忙。”他頓了頓,繼續道:“去往其他城池的三人中有兩人名叫聶伏尹和關雪,他們都想置我於死地,所以到必要時我想請你們幾位幫忙阻攔。”
白仙還未開口,其身旁一人便率先說道:“你身後不是有着一個八道靈輪強者麼?怎麼還需我們幫助?”話音落下,他便想到了答案,說道:“到時他要與闕諺交戰,所以顧及不了你們?”
莫小九點頭,說道:“那扇門後除了闕諺還有一個修爲不低的人,到時聶伏尹和關雪要與之交手,若結局是聶關兩人死亡,那麼自然便不需幾位幫忙,但反之,則還請各位能保在下三人一條命。”他知道白仙四人會答應,因爲當夜那纏着布條的一箭已讓幾人欠了他的情。
果然,白仙並沒有什麼遲疑便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雖然我們是各取所需,但若是沒有你那一箭,我們四人也不會有去往外面世界的機會。”她抖了抖繮繩,催馬行得稍快了一些,問道:“他們兩人什麼修爲?”
莫小九道:“和你們相同的境界,但他們很有可能拉攏了其他城池中的強者。”
白仙身旁便是其他三城的城主之子,三人聞言後並沒有什麼擔憂之色,其中一人道:“我們雖然是被驅逐出城,但城中有些人想要殺我們便自然有人想保護我們,所以我們才能活到現在,所以,並不用太過擔憂那聶伏尹和關雪所帶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