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男子下意識的低頭看了看腕處被衣袖遮掩了一半的印記,這印記自出生之時便已在身上,他曾問過長輩,但凡是被問及的長輩皆說是爲胎記,可胎記何時有過這般規則的圖案?所以他一直有些疑惑,在疑惑始終沒能得到解答之後聽得莫小九此言便不由皺了皺眉,說道:“難不成你一個從外面而來的人知道這印記是什麼?”
莫小九道:“若是不知道,我還有必要和你提及麼?不過我卻不會將我所知全部告訴你,你只需知道這印記與你的命相連,或許用不了多久你就會因此印記而死。”
白衣男子雙眼微眯,說道:“這印記雖然一直以來讓我疑惑,但它終歸只是一個印記罷了,何以能決定我的生死?”
莫小九當然不會詳說,想了想後問道:“敢問閣下,那些七道靈輪的強者離開後,此城現在主事的人年齡幾何?”
白衣男子眼中閃過一絲不解,一是不解他爲何突然從印記說道了副城主的年齡,二是不解他問及副城主年齡的用意,說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莫小九道:“若是眼下主事之人的年歲較高,那麼你只需將我的話轉告於他,或許便可從他那裡得到印記之事的答案。”
爲印記之事,白衣男子曾經已問及過副城主,但依然只得到胎記一說,於是他說道:“副城主說過,這只是胎記,偶然形成了這等形狀。”
莫小九笑了一聲,說道:“那麼敢問印記之中的那個‘鏡’字作何解釋?再則,你可知道在這座城中有着許多人擁有與你手上一模一樣的印記?難不成都是偶然形成的胎記?”
白衣男子雙眼一睜,於城主府中他只知道自己擁有這個印記,於民間,他也未曾在別人手上看見過相同的印記,聽得莫小九之話後瞳孔中不由浮現出了一抹驚詫,說道:“你說此城中還有他人擁有與我相同的胎記?”
莫小九道:“當然,而且不在少數。”他站起身拿起了桌上的風箏,說道:“話已至此,相信他聽後自然會馬上趕來,且肯定會比你着急。”
白衣男子並沒有着急,但心中已有了着急的情緒在滋生,他眉頭緊皺的站起身,召來一名侍衛道:“前去請副城主前來。”
莫小九看了看領命而去的侍衛,說道:“你不親自去,怎麼將我的話轉告?”
白衣男子道:“侍衛去便可將副城主請來,那麼我又何須親自前往?”
如他所說,待得侍衛去往那位於城池中心金碧輝煌的城主府後不久,便有幾道人影出現在了附近的房屋上,隨即身形幾個起落間便掠至了近處,停在了四人所在的房頂。爲首的白袍白髮之人掃了莫小九三人一眼,看向白衣男子道:“旗兒找爲叔來此是爲何事?”
白衣男子先是將莫小九說過的事簡略的說了一遍,然後擡手將印記露了出來,說道:“他似乎知道我這枚印記是什麼。”
副城主聞言赫然轉頭,一步便跨至了莫小九的身前,眼中冷光閃爍道:“你們當真是從鏡像天下而來?!”
莫小九被其身上陡然捲起的氣勢震得連退了幾步,踩碎了大片屋瓦,待得穩住身形後他拂了拂凌亂的衣衫,說道:“我們是不是從鏡像天下來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手上的印記,以及兩萬五千這個數字,還有就是我們身上的秘密,關於這裡這個世界的秘密。”
副城主滿臉寒霜,再一步跨出,腳下的屋脊便發出了一聲欲要斷裂的聲響,他冷聲道:“此天下有四座城,每座城中都有兩萬五千這個數字。”
莫小九並不後退,他微微擡頭看着眼前這個雖然蒼老但依然高大的副城主,說道:“觀副城主的年齡應該是知曉很多事,那麼可知道你們身處的這個世界爲何形成?又是形成於何物?可與‘鏡’有關?可與‘九荒’二字有關?可是與兩個人有關?”
副城主皺眉止步,在凝視了他片刻後,忽然將之肩頭抓於五指間,縱身一躍便向着極遠之處掠去,途中在感受到追來的倪兒後開口說道:“誰也不要跟來,老夫與他單獨說上兩句。”在遠處的屋頂落下,他鬆開手道:“將你知道的細細說來,若有半句假話,老夫必斃你於掌下!”
莫小九看了看遠處屋檐上提着刀一動不動望着這方的倪兒,說道:“我沒有必要將事情的詳細說與你聽,但可以告訴你的是,你們在不久之後便會遭到滅頂之災,而我卻能助你們化解,甚至還有可能助你們脫離這裡,回到真正的世界!但在此之前你們需要答應我的條件。”
副城主滿是皺紋的臉微有顫抖,眼中瞳孔緊縮間想起了城主府中那本從很多很多年前傳下來的的典籍,那是祖先所著,是每一代長者都要細細翻閱的書,其上詳細的記錄了關於九荒鏡像幻境的一切。有權翻閱那本書的他自然知道外面的世界指的是什麼世界。
他說話間聲音有些抑制不住的顫抖,不過隨即便恢復了正常,說道:“你們的修爲還不超過四道靈輪,憑什麼可以化解即將到來的災難?又憑什麼能夠助我們脫離這裡?!”
莫小九踩着屋瓦緩行了兩步,說道:“我的修爲不過兩道靈輪天玄境,我們之中最強的也才四道靈輪,可我們卻從鏡像天下中來到了這裡,副城主不覺得太不可思議了些麼?”不待對方開口,他繼續道:“這本是不可能,但卻成爲了可能,所以,要助你們不遭受滅頂之災又有什麼不可能?”
副城主冷哼一聲道:“你當老夫是三歲小孩不成?一來,你們的修爲擺在眼前,二來,你說你們是被追殺至此,便說明你們身後沒有強者,那麼既無修爲又無強者後援,你的這些話誰人會相信?!”
莫小九皺眉,說道:“如我這般年紀,如我這般微末修爲卻能知道九荒鏡像幻境的秘密,難道還不足以證明我所說之話?”
副城主道:“自然證明不了,誰能保證你不是來自其餘三座城?要知道你所說的這些都可以在典籍上找到。”
典籍兩個字讓得莫小九心中一驚,不過臉上神色卻沒有絲毫變化,他想了想道:“聽閣下之意,那所謂的典籍似乎是記錄着關於九荒鏡像幻境的一切,那麼請問其上可有寫着闕諺之名?”
副城主道:“九荒鏡像幻境以及鏡像天下乃是始於九荒鏡,而闕諺乃是九荒鏡的擁有者,其上當然記錄着他的名字。”
莫小九點頭,心想所謂的典籍必然是最隨着闕諺被困在此處的一些人所著,若不然絕不會對九荒鏡像幻境知道得如此詳盡,於是說道:“那麼其上可有記載着闕諺被困在何處?可有畫出詳細的路線?”
聞言,副城主細細回想了一番,而後搖了搖頭。見此,莫小九伸手入懷,從戒指中取出了地圖,輕抖間將之展開,說道:“可我有,這上面最遠的那個終點便是闕諺的所在之處。”
副城主一眼便看見了地圖上的九荒鏡像幻境幾個字,神情在瞬間便是一凝,但待得在看清地圖的材質後鼻中頓時傳出了一聲如雷的冷哼,說道:“你若再證明不了你們是來自鏡像天下、證明不了我城會如你所說的那般面臨滅頂之災,老夫便讓你們身首異處!”話落,他身上氣勢驟起,將腳下瓦片卷的四處紛飛。
莫小九被突如其來的狂暴能量掀飛,砰然撞在了後方彎曲向上的飛檐之上,噴出了一口鮮血。他眯着眼,以袖遮臉的擋住隨着勁風四濺的瓦片碎屑,說道:“那麼我就在告訴你一件事,想來,寫出那本典籍的人應該是你們的祖先,他們既然能將九荒鏡像幻境的一切寫下,就說明他們從闕諺與另外一人的戰鬥中活了下來,如此,他們就絕對知道另一人沉睡於機關城之事,我要告訴你的是,在今晨那個人已經來到了這裡,最好的證明便是貴城中所有七道靈輪強者的突然離開!典籍上必然沒有寫明他們離開的原因!”
夾雜着碎屑的勁風突然消失,副城主身上的氣勢漸收,因爲他想起了城主及其他人離開時的神情,那神情就彷彿是在一瞬間變成了被操控的木偶,只剩下了無盡的殺意。他負手上前道:“機關城之事典籍上是有記載,但與闕諺交手的那個人怎麼可能還活着?!”
莫小九爬起身,以袖抹掉脣間的血水,說道:“副城主何不仔細想一想,當時那個人要是死了,闕諺何必還用九荒鏡來形成這個幻境?要知道九荒鏡像幻境形成之後可是將他自己也困在了其中,他這樣做的目的無非只有一個,便是擔心那個人日後尋仇,所以才藉此躲避,且還是躲在了最深處!”
關於闕諺與那個人的戰鬥,是寫在典籍的開頭,所以副城主記得十分清楚,其上詳寫可戰鬥的經過,卻沒有說明那個人最終是死是活,此時聞言後不禁有些猜測起闕諺以九荒鏡鑄就這天下的原因。他沉默了良久,說道:“就算是這樣,那爲何他一來,城中的所有七道靈輪強者都會離開?”
莫小九道:“因爲闕諺感應到了他的到來。”
副城主皺眉,說道:“什麼意思?”
莫小九道:“因爲九荒鏡像幻境中凡是達到了七道靈輪境界的人都會被九荒鏡控制,而闕諺乃是九荒鏡的擁有者,所想相當於是被他控制,他感應到了那個人的到來,自然就會控制所有能控制的人前去截殺。”
他看了一眼老者眼中逐漸露出的震驚之色,繼續道:“可雖然那個人不知沉睡了多少時日,但如今仍是八道靈輪窺皇境,些許破王境的人又如何能殺得了他!他便是你們即將面臨的滅頂之災!而我便是唯一能夠阻止他將你們滅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