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泉州城中火光映天,城市上空一片火紅,水兒與冰婠婠推着木長風站在明珠樓的閣樓之上,看着那一片火海的城池。
木長風面色晦暗,無力的說道:“一天之內,他們就連破三樓,這樣的速度太快了!”
“父親,我們怎麼辦?對方究竟是什麼人,從哪集結起這麼多叛軍的!”
水兒低聲問道,木長風沉默着,片刻後嘆息道:“應該是曲麓山莊的嘯月公子吧!當年我命十二鬼使率十二樓精英突襲曲麓山莊,殺光了整個山莊的人,但卻沒有發現他和雪天星的蹤跡,看來這兩年他們一直隱藏在暗處,經營着這一盤棋!至於爲何他們隱忍到現在才突然發難,我就猜不到了!”
頓了頓,木長風又道:“看泉州城裡的情形,叛軍的確來勢洶洶,看來我們要先暫時退避了!”
說着話,他一敲輪椅扶手,道:“拿地圖來!”
站在不遠處侍候着的樂兒聞言應了一聲,轉身快步離去,片刻後捧着一卷羊皮走了回來,將羊皮攤在木長風身前的桌上,又將油燈撥亮。
木長風乾枯的手指在地圖之上游移着,根據白天各地傳回的消息仔細研究着,半晌,他的手指頓在了江城,用力的點了點,“就是這!我們去江城,天霸和小五都在江城,現如今叛軍勢大,江南怕是保不住了,我們退到江城,將十二樓剩餘的九樓人馬集合起來,料想這樣還可以堅持一段時間,就算江城守不住,我們也可以渡過長江北上,避免全軍覆沒!”
說罷,不待水兒說話,他便看着樂兒道:“你去命人傳令給驚魂,命他速速清剿城中叛軍,然後回來接我們去江城!”
“是!”
樂兒臉色微變,慌忙應了一聲,而後快步跑下樓去。
不多時,兩騎自後院奔出,直朝山下的泉州城而去。
幾個時辰後,驚魂率領九幽冥羅與大隊黑袍人回到了明珠樓,一見木長風,便急急說道:“尊主,屬下已剿滅城中叛軍,爲何還要去江城?”
木長風搖頭道:“你所剿滅的僅是九牛一毛,此次叛軍來勢洶洶,十二樓中已有三樓被破,其餘各部人馬都在叛軍的圍堵之下,逐步退向江城,單憑明珠樓,泉州是守不住的,所以本座才下令退往江城。”
聞言,驚魂不再多說,直接問道:“那尊主打算何時啓程?”
“就現在!”
木長風果斷的點頭,回頭看了一眼那金碧輝煌的明珠樓,劍眉微蹙,道:“東西就不必收拾了,我們還會回來的!”
“是!”
驚魂拱手,隨即揮手命人進去後院趕了一架馬車進來,侍候木長風和水兒等人上車之後,便即刻出發,往泉州城而去。
衆人穿城而過,看着滿地的死屍與滔天的火光,水兒不由的溼了眼睛,放下車簾,不忍再看下去。
木長風沉默着,臉色鐵青,這些年,他一直住在清源山上,而泉州城也在他的庇護之下十分平靜,可直到今日,他才發現,原來在一片祥和的表面之下其實是暗流洶涌,天知道當年嘯月公子到底在泉州城埋伏下了多少人馬!
驚魂率領九幽冥羅與留守明珠樓的一部分黑袍人保護木長風等人一路北上,所到之處滿眼瘡痍,衣衫襤褸的平民百姓扶老攜幼,都在逃難,可是而今南國到處都是叛軍,他們又能逃到哪裡去!
路邊有一個小女孩伏在一個老婦的屍體之上哭喊着,水兒不由的紅了眼圈,看向木長風,輕聲道:“父親,我們可還有多餘的乾糧?”
木長風嘆息搖頭,臉色越發的陰沉,他知道,他還是低估了這次叛亂的嚴重性,這一次,嘯月公子的勢頭太強勁了,僅僅數日,竟連破江南數座重城,這樣的強勢是他所沒有想到的。
連行數日,眼見就要到江城了,驚魂卻是命隊伍停了下來,因爲派出去探路的探子回報前方駐紮着近萬的叛軍。
車廂中,木長風正與冰婠婠對弈,忽然感覺馬車停了下來,當即眉頭微蹙,挑起車簾問道:“怎麼回事?”
其時,驚魂策馬而來,拱手道:“尊主,前方山窪裡駐紮着大批叛軍,堵住了我們去江城的路!”
“哦?!”
木長風眉頭微挑,眯着眼沉思着,問道:“有多少人?”
“近萬人!”
驚魂遲疑道,就算是他藝高人膽大,但面對着那一片黑壓壓的叛軍,也是頭皮有些發麻。
而木長風在驚聞竟有上萬人時,不由的臉色微變,單手一拍車廂人便飛了出去,落在一匹馬背上,一提繮繩,便即朝着前方奔去,驚魂不敢遲疑,連忙跟上。
水兒與冰婠婠見狀,不由得有些擔心,兩人不約而同掠出車廂,借了兩匹馬追了上去。
四人策馬來到一處山坡之上,隱在一片山林中,看着山窪裡的叛軍營地,但見營地中人來人往,東西綿延近三裡地。
“好多叛軍!”
水兒臉色微白,以手掩脣輕呼一聲。
木長風也是面色陰沉,冷冷道:“我說這一路上怎麼這麼平靜,原來都聚集在這裡!看這動向他們是衝江城去的,看來他們也猜到了我們計劃,我們得趕在他們前面去通知天霸!”
說着話,他看向驚魂,道:“時間緊迫,來不及繞路了,傳令下去,抓緊時間吃東西休息,今夜我們去偷營!”
“是!”
驚魂應聲,撥轉馬頭朝着山坡下奔去。
水兒與冰婠婠陪着木長風在坡頂的樹林裡又看了好久,方纔迴轉。
夜幕降臨,晚風微帶寒意,水兒與冰婠婠還有木長風坐在火旁,就着熱水吃着乾糧。
驚魂緩步而來,拱手衝三人行禮後,衝木長風恭敬的說道:“尊主,時間差不多了,那些叛軍正在吃飯,我們是不是行動?”
木長風搖頭,笑道:“彆着急,你們再休息一會兒,這幾天我們馬不停蹄,大家早已是人困馬乏,今夜就好好睡一覺,等到明晨拂曉之時,趁他們還在睡夢中,再發起攻擊!那時候才叫出其不意!”
“是!屬下這就去安排人馬守夜!”
驚魂抱拳,旋即轉身大踏步而去。
冰婠婠與水兒沉默的吃着乾糧,在路上她們看了太多的悲慘景象,心中都很難過,甚至這份難過都已經暫時壓過了她們對木鬆源的思念。
夜深了,冰婠婠與水兒互相依偎着睡了過去,樂兒陪着木長風坐在一邊,不時往火堆中添一把柴火。
看着熟睡中的兩女,木長風笑着搖頭,拔開酒葫蘆喝了一口,而後看向樂兒,笑道:“等這次叛亂過去,你就和天霸成親吧!到時候,我送一座莊園給你們!”
樂兒臉色微紅,低頭絞着衣角,羞道:“等少尊主回來,與二位夫人成親之後,尊主您有人侍候了,樂兒再…再出嫁!”
“呵呵,好!你樂意什麼時候嫁就什麼時候嫁!你跟在我身邊這麼多年了,我一直拿你當親閨女看,到時,定讓你風風光光出嫁!”
木長風笑着說道,仰頭捋須看着天空中的月亮,面上忽然浮起一絲滿足的神色。
一夜無話,清晨將近,衆人都醒了過來,驚魂牽着四匹馬過來,看到木長風閉目盤坐在火堆旁,便即輕聲道:“尊主,我們要偷營,馬車您是坐不成了,還是騎馬吧!”
木長風聞聲睜開眼,單手一拍身前地面,勁力反衝之下,身形躍起,落在一匹馬背上,看着驚魂,道:“通知大家準備!交手之後不要戀戰!另外你還要安排一隊人馬去燒了他們的糧草!也好替我們爭取一段時間!”
“屬下已經安排好了!尊主請放心!”
驚魂拱手道,將另外三匹馬交給水兒三女。
樹林中,衆人都做好了準備,馬摘鑾鈴,蹄裹粗布,靜默在林中,只待木長風一聲令下,便要衝出去大殺一通。
山窪的叛軍營地,一片安靜,只有那一堆堆篝火在風中發出呼呼的聲響。
一名叛軍睡眼惺忪的自帳中走出,腳步有些踉蹌,顯然還未睡醒,迷迷糊糊的朝着營帳後面摸去,打算在灌木叢中小解,卻是剛解開褲帶,便聽旁邊有動靜,當即探頭看去,卻是瞬間瞪大了眼睛,正欲大喊,卻是一抹雪亮刀光一閃而過,大好頭顱沖天而起,血霧噴薄而出。
與此同時,林中各處傳來幾聲細微的悶哼聲,旋即復歸平靜。
山坡後,衆人蓄勢待發,忽聽一聲唿哨,木長風擡頭看了一眼坡頂,旋即一提馬繮,低吼一聲,“出發!”
衆人齊聲呼喝,催馬直朝山窪中奔去。
縱是馬蹄都裹了粗布,可一千多人同時縱馬齊奔,那聲勢依舊是山搖地動。
片刻後,山窪中的叛軍營地,大多數叛軍還在睡夢中,忽然被帳外的聲響驚醒,來不及穿好衣服,便拎着武器衝出來,卻是看着眼前的情形都驚呆了,只見營地中許多帳篷都着了火,火光四射,人喊馬嘶,一片混亂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