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獄,名字中有一個‘獄’字,其實並非是用來囚禁什麼人的,只是這座冰雪閣樓的名字而已。
冰獄依山而建,整座閣樓以寒冰壘砌而成,斗拱飛檐,就連屋脊獸都是冰雪雕刻而成,在金燦燦的陽光下閃爍着絲絲銀光,煞是奇異。
老嫗提着木鬆源掠進冰獄中,在閣樓深處的一間石室外停下,這是冰獄之中唯一的一間不是用積年不化的寒冰壘砌而成的房間,一縷縷熱意從石門後透出,讓周圍的溫度略微提升。
伸手拍了冰壁一下,石門轟然開啓,露出一間巨大的石室,石室中央是一個石砌的池子,池中霧氣氤氳,傳來一陣陣水聲,有灼熱的氣息伴隨着霧氣的涌動升騰而起。
小心的將木鬆源放進水池中,老嫗又探了探他的鼻息,這才微微點頭,兀自轉身離去。
眼見老嫗帶走了木鬆源,黃衫女子便走進冰獄,回到自己的房間去換了衣服,而後兀自向着暖閣走去,自幼居住在這冰島上,除了老嫗和靈兒,她從未見過其他人,就算是老嫗口中的火魔窟中人,她也僅僅見過一次,所以對於木鬆源的身份和來歷,她心中充滿了好奇。
靈兒不知道跑去了哪裡,黃衫女子亦不去尋她,只是兀自緩步走進暖閣之中,水袖一擺,柔和罡風吹散了溫泉上方的白色霧氣,木鬆源仰面漂浮在水池中,臉色好了許多,顯然已經脫離了死亡的邊緣。
“你從何處來?”
低聲自語着,黃衫女子的目光落在木鬆源綁在腰帶上的玉佩上,不由的眸中閃過一抹喜歡,涉水而入,來到木鬆源身邊,纖手摸了摸那枚龍佩,輕輕一拽,便攥在了掌心,歡喜的把玩着,又看了一眼木鬆源俊朗的面龐,便即兀自坐在水池邊,一雙玉足浸在溫泉中,輕輕擺動着,掀起一陣陣漣漪。
把玩良久,黃衫女子纔將龍佩收在懷中,雙手託着下巴看着水池中的木鬆源,對他襤褸衣衫上的那些花紋絲繡十分感興趣。
不知過去多久,木鬆源從渾渾噩噩中清醒,翻身站在水中,四下打量着這一方石室,蹙眉呢喃道:“這是哪?”
黃衫女子見他醒來,神色清冷的面龐上流露出一抹喜色,低聲道:“你醒了,這裡是冰獄。”
聞言,木鬆源回頭看着黃衫女子,蹙眉打量着她,神色茫然,他直覺腦中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起來,下意識的自語道:“冰獄?是什麼地方?我怎麼來到這裡的?”
黃衫女子疑惑的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開口道:“你不記得你是怎麼到這裡來的嗎?”
木鬆源搖頭,看着自己被溫泉水泡的滿是褶皺,有些發脹的雙手,迷茫自語道:“我是誰?”
聞聽他的話,黃衫女子也是一愣,錯愕的看着他,道:“你怎麼會不知道自己是誰呢?”
“我是誰?我是誰?”
木鬆源不理會她,兀自看着自己的雙手,不斷的重複着那一句話,卻是忽然頭痛欲裂,不由的抱頭痛呼,猶自嘶吼道:“我是誰!”
見他滿臉痛苦,黃衫女子也嚇了一跳,連忙跳入池中,伸手欲要制住他,卻是忽然看到他滿臉紫色龍紋,不由的駭然,下意識的退了一步,待得反應過來後,又連忙上前,伸手抓住了他的雙手。
然而血歸術狀態下的木鬆源擁有非人的力量,黃衫女子一抓之下竟是未能制服他,反倒被他退了一個趔趄,摔倒在水中。
木鬆源掙脫黃衫女子的手掌,便即從水池中躍起,卻是不得而出,便瘋狂的砸着石室的石門,轟隆聲響中,厚重的石門在黃衫女子驚訝的目光中裂開一道道猙獰的裂縫,最終在他的鐵拳下徹底崩碎。
冰冷的氣息迎面撲來,木鬆源眸中的紫芒黯淡了一瞬,卻又再度大盛,循着冰冷氣息流動的方向狂飆而去,細看他竟是用的追風步,雖然失去了記憶,但在這種驚慌與恐懼的情況下,他還是下意識的使出了追風步。
黃衫女子從暖閣中追了出來,對於外界的冰冷似乎沒有任何的反應,即便她一身衣衫已經溼透,兀自高聲喊道:“婆婆!快攔住他!”
清脆的聲音在冰雪通道中迴盪,瞬間傳遍整個冰獄,冰獄中的一間房中,老嫗正在剪裁一整張雪白的狼皮,似乎是要縫製一件皮氅,看那大小和樣式,應該是給木鬆源縫的。
此刻忽聞姑娘的聲音,不由的一驚,旋即丟了手中的剪刀,一把抄起立在一邊的鳳杖掠出了房間,沿着通道向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趕去。
木鬆源一路狂奔,循着通道中流動的風的指引拋出了冰獄,但見眼前一片銀裝素裹,目力所極之處,盡皆是冰天雪地,不由的臉上的驚慌與恐懼更加濃郁,腦中疼痛再度加劇,幾乎讓他瘋狂,不由的低吼起來,吼聲粗獷如蠻荒之獸的吼聲,驚的這冰山之中一些小獸四處奔逃。
“那小娃娃,莫跑!”
老嫗追了出來,她對木鬆源是喜歡的緊,見他衣服破爛,所以一送他進暖閣便趕回自己房間打算用自己珍藏的雪狼皮子給他縫製一身禦寒衣物,可是沒成想自己剛剛開始動工,這邊便出了狀況。
然此刻的木鬆源在恐懼的驅使下,已經只剩下求生的本能,眼見她追來,本能的便朝着那連綿不絕的冰山之中奔去,彷彿一隻驚慌的小獸,追風步自然而然的使將出來,身形飄忽猶如一道落葉,循着島上的寒風而動,眨眼便沒入了連綿起伏的冰山之中,
老嫗追之不及,不由的滿臉愕然,愣了一瞬後飄身掠上一株青松頂端,舉目四顧,卻是哪裡還有他的人影。
正此時,黃衫女子從冰獄中追了出來,看着站在青松頂上的老嫗,高聲問道:“婆婆!你抓到他了嗎?”
“姑娘!這少年似乎武功不差,學的輕功身法亦是精妙無雙!比之我冰獄之中的輕身功夫也是毫不遜色!老婆子我沒追上!”
老嫗點頭說道,黃衫女子蹙眉看了一眼茫茫四野,心道這冰天雪地,外面又冷又沒有食物,他就這般跑出去,肯定性命難保!
似是看出了她的不安與擔心,老嫗飄身而下輕盈的落在她身邊,笑道:“姑娘可是在擔心那傻小子?”
黃衫女子微微點頭,老嫗卻是看着她狡黠的一笑,擺手道:“不用去尋他,他在外邊冷了餓了,自然就會回來!”
聞言,黃衫女子看了一眼老嫗,柳眉微蹙,身形縱起,御風向着冰山之中而去,清冷的聲音傳來,“婆婆,我去尋他,煩勞你去找找靈兒,那小瘋丫頭不知又跑去了哪裡!”
“姑娘放心去吧!老婆子這就去找靈兒回來!”
老嫗高聲道,看着急急掠進冰山中的黃衫女子的背影,嘿嘿低笑着,轉身朝着另一個方向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