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刀猛地一跺腳,飛身朝着外面撲去。
風蕭蕭閉上眼睛,長長地舒出一口氣。
桌子上,那枚長劍在昏暗的光線中,閃耀着寒冷的白光。
喝下那杯中的半杯酒,抓起長劍,走了出去。
夜色漸濃,寒風更烈。
終於,風蕭蕭在這樣的冷風中,再也笑不出來。
肥胖的身材,如同晃動的水桶一般,顫抖着,走在冷清的街上。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擡手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朝着那陰森冰冷的深院走去。
她希望,夜水雲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然後,毫不留情的,一劍結束自己的性命。
也許,從今以後。活着,對於她來說,是一種無法用語言表達的煎熬。
那時間的油鍋,冒着滾滾的濃煙,將她那肥胖的身體,炸得焦黃酥透。
也許,就像小刀說的那樣。一個老人,沒有了期待,沒有了希望,死完全是一種解脫。
她也想解脫,可是,她卻連死的權利都沒有。
推開房門,一股冰冷的風吹了過來。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戰。
簡直不敢相信,這就是她住了近四十年的家。
那樣的冰冷,沒有絲毫的生氣。
就像是地獄一般,充滿着無休無止的冰冷和陰森。
點燃油燈,將長劍放到桌子上。
那中噬骨的失落感,瞬間將她籠罩。
那一身的妖嬈與風光,已經蕩然無存。留下的,只是那肥胖的身體,和那殘破的心臟。
劍光,似乎帶着冰冷的殺氣,照到她的臉上。
突然,她的身子一抖。
全身的毛孔情不自禁的地擴張開來。
那一絲殺氣,絕不是劍身上散發出來的。
因爲,她看到了一個人。
那個人,更像地獄的使者。
潔白的衣服,潔白的臉。
甚至,臉上還帶着潔白的笑容。
除了地獄中的白無常,世間絕不會有那樣的人。
那一身耀眼的白,帶着刺骨的寒冷,讓她的身子情不自禁地抖動起來。
風蕭蕭發出驚恐的聲音,道:“你,你是誰?”
白色的身影一動,坐到她的對面。
那緊張的神經,慢慢地鬆弛下來。
如果,他真的是地獄中的白無常。恐怕,有無數的少女都會嚮往那地獄。
乾淨潔白的臉上,帶着高傲的冷笑。
儘管帶着冷笑,那一張精緻得讓人無法想象的臉,散發出逼人的英氣。
世間,不會有那麼華麗的詞彙能夠形容他的俊俏。
在這樣的一張臉面前,所有的形容詞都失去意義。
就這一張臉,足以詮釋世間所有男子的美。
一個男子,若是生得必須用美字去形容,也許會帶着一些遺憾。
可是,那一臉冷漠的笑,將那遺憾撞擊得無影無蹤。那近乎妖豔的美中,帶着逼人的英氣。這個如花一般的美男,渾身上下散發出的卻是頂天立地的豪氣
。
眉頭,高高地憋起來,冷笑道:“絕情公子。”
風蕭蕭吃驚地看着夜麟,搖頭道:“世間,怎會有如此漂亮的男子?我若是你,恐怕也要絕情的。”似乎自言自語地道:“若是不絕情,天下的芳心,也會將你活活累死。”可是,她並不知道,絕情公子真正絕情的。是手中那把刀。
夜麟冷冷地看着風蕭蕭,冷笑道:“你好象,不怕死?”
她的臉上,帶着平靜的笑容。
笑得,連眼角的皺紋,都變得更加的深刻。
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原本是怕的,不過我已經死過一次了。本來就是個死人,如何還會怕死?”
她輕輕地拉開衣服,胸前一塊掌大的傷疤。那一塊皮,似乎剛剛被人撕下。
夜麟冷冷地看着風蕭蕭的胸口,眼神中帶着些迷離,就像是看一個少女一般。
風蕭蕭長長地舒出一口氣,道:“沒想到,你這樣的少年,看到我這個老太婆,還看得如此着迷。”說着,輕輕地將衣服拉好。
夜麟慢慢地閉上眼睛,吃吃輕笑,道:“原本,你胸前有塊刺青的,是麼?”
風蕭蕭哈哈一笑,道:“刺青之事,早已經傳遍了江湖。早已經不是什麼秘密。”
夜麟點了點頭,笑道:“我進來的時候,便聞到了酒香。難道你這裡還有好酒麼?”
風蕭蕭點了點頭,道:“不多,正好有一罈。難道,你來着我,就是想喝酒的麼?”
夜麟遺憾地搖了搖頭,笑道:“原本是來看你身上的刺青。不想晚來一步,被人搶先了。”
風蕭蕭哈哈一笑,道:“所以,你不想白跑一趟,想喝夠本了再回去?”
夜麟點了點頭,道:“你是個聰明的人。”
風蕭蕭站起來,走到牆邊,伸手在一塊磚上輕輕一按。正面牆開始轉動,竟然是道暗門。那暗門的背後,是個地窖。
她指了指桌上的油燈,笑道:“把燈拿過來,照一下。”
夜麟神情一動,冷冷一笑,端着燈走了過去。
風蕭蕭順着斜梯,走到地窖中取出一罈酒,笑道:“若不是看你得生得好看,我才捨不得給你喝這樣的酒。”原本,她喜歡的不是男人。可是,眼前的這個男人,生得比女人還好看。如何忍心拒絕?
她將酒放到桌子上,轉身從櫃中取出兩個青花白瓷的小碗。
夜麟冷冷地看着風蕭蕭,就像是一個從未見過酒的小孩一般,一直看到她倒滿兩碗酒,才輕聲道:“這果然是好酒,天下少有的好酒。”
夜麟端過酒,小心地喝了一口,道:“三十年陳的桂花酒。用桂花的花瓣和花瓣上的甘露所釀,極其珍貴少見。”
風蕭蕭吃驚地看着夜麟,道:“少俠果然不簡單,喝一口酒,便知道這是陳釀的桂花酒。”
夜麟對着酒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因爲,我經常喝這樣的酒。”
風蕭蕭臉色一變,道:“你,你如何能喝到這樣的好酒?”
夜麟冷冷地看着風蕭蕭,道:“能喝到這樣酒的人,只有一種。”他湊到風蕭蕭的耳邊,輕聲道:“宇文王爺最親密的人
,才能喝到。”
風蕭蕭身子一震,吃驚地看着夜麟,道:“難道,絕情公子與宇文王爺的交情也不淺麼?”
夜麟點了點頭,道:“至少,我與宇文笑的交情不淺。”
風蕭蕭的臉上,露出苦笑,道:“王爺親密的人,都是來找我們麻煩的。”
夜麟眉頭一皺,笑道:“難道,能喝桂花酒的人,都被麻煩纏上了麼?”
風蕭蕭長嘆一聲,道:“至少,到目前爲止,四大奇門高手,只剩下魔杖一人了。”
夜麟搖頭,道:“四年前,夜羅到底用什麼辦法,讓你們四大奇門高手都甘願紋上那刺青?”
風蕭蕭低頭喝了一口酒,道:“四年前,夜羅拿着王爺的令牌找到我們四人。說宇文王爺有一批財寶藏在一個地方,王爺將藏寶的地圖分成十二份,要紋在十二個他最相信的人身上。”
夜麟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原來,真正想要你們命的,是夜羅。”
風蕭蕭搖頭,道:“不管那地圖所示的地方是藏着財寶還是天狼刀,我們所能做的就是,在自己能活着的時候,保護好刺青。”
夜麟哈哈一笑,道:“可是,你身上並沒有刺青。”
風蕭蕭臉色一變,顫聲道:“你,你說什麼?”
夜麟輕輕地喝了一口酒,輕笑道:“你身上紋的,是一個字。一個刀字。而丁殘雪帶走的,不過是你身上的那一個紋着刀字的紋身。”
風蕭蕭驚恐地看着夜麟,顫聲道:“你,你說的只不過是你的猜測而已。”
夜麟端起酒杯,輕鬆一笑,道:“我既然是宇文笑的朋友,前輩便知道我不是你的敵人。”說着,朝着風蕭蕭,道:“我們乾了這碗酒。”
風蕭蕭冷冷地看着夜麟,道:“我爲什麼要與你幹?”
夜麟輕輕地搖頭,道:“若是我沒猜錯的話,一眉小刀的公羊刀纔是身帶刺青之人吧。既然他已經從丁殘雪的手上活着離開了,是不是應該乾一杯慶祝一下呢?”
顫抖的手,端起酒碗。她的臉上,帶着絕望,搖頭道:“難道,丁殘雪來的時候,你就已經跟着來了麼?”
夜麟伸過碗,在那白瓷碗上輕輕碰了一下,道:“謝謝你,解了我心中的迷團。”
喝完碗中的酒,滿意地擦了擦嘴,道:“我就不打擾你了。”
風蕭蕭木然地看着夜麟,顫聲道:“等一下,你能不能告訴我,那丁殘雪是什麼人?她怎會有那麼快的劍法?”
夜麟無奈地長嘆一聲,道:“其實,她本沒那麼的厲害的劍法的,只是自從她雙眼瞎了之後,劍法似乎突飛猛進了不少。”
風蕭蕭哈哈一笑,道:“我想,我知道了。”
夜麟疑惑地看着她,道:“你知道什麼?”
風蕭蕭搖了搖頭,道:“也許,丁殘雪使的,便是傳說中的盲劍。”
夜麟猛然一驚,道:“盲劍?什麼是盲劍?”
風蕭蕭喝了一口酒,低聲道:“顧名思義,就是瞎子用的劍法。”
夜麟一聽,不由得倒吸冷氣,眉頭一皺,冷聲道:“瞎子用的劍法,也厲害不到那裡去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