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戒輕輕地點頭,笑道:“你認爲,她不配做丐幫的幫主麼?”
掌櫃的緊張地看了看門外,低聲道:“聽說她武功天下無敵,可是生性兇殘。她才做了不到半年的幫主,這不,天下大亂了。”
無戒擡手摸着胸前的佛珠子,嘆氣道:“原本,我也想不通林一笑爲何要讓她做乞丐的頭領。後來才知道,林一笑纔是真正聰明的人。”
大大地喝一口酒,道:“老頭,你是不是很怕死?”
掌櫃的眉頭一皺,冷笑道:“天下,還有想死的人麼?”
無戒點了點頭,道:“很好,若是獨孤秀來了,我便讓她一路不要太過高調。殺人嘛,總是低調點的好。你說呢?”
掌櫃的吃驚地看着無戒,道:“你,你認識獨孤秀?”
無戒輕笑,道:“很熟,我就是在這裡等她的。”
掌櫃的身子一抖,顫聲道:“大師救命,老身一生清貧,靠的做點小生意過日子。”
無戒點了點頭,道:“放心,獨孤秀那孩子,比你們想象的要善良得多了。”
轉眼之間,半罈子的酒已經被喝個精光。無戒滿意地拍着肚皮,笑道:“我小睡一會,等獨孤丫頭來了,你叫我吧。”
說着,腦袋往後一仰,瞬間發出粗重的鼾聲。
掌櫃緊張地嚥下一口口水,驚恐地朝着門外走去。
日已西落,半個天空變成橘紅色。
就像是那無邊的雲朵上,沾滿了人血,慢慢地擴散開去。
掌櫃坐在門外的靠椅上,臉上帶着幾分淒涼。
他希望獨孤秀快一點出現,卻又希望她永遠都不要出現在這個鎮上。
西南的天邊,慢慢地變得昏暗。
就像是一陣黑色的風,慢慢地捲了過來。
一股奇怪的寒冷,直直地逼了過來。
那不是空氣中的寒意,而是一股殺氣。
只有那濃重的殺氣,纔會從人的心中開始,慢慢地散發那刺骨的冰冷,蔓延到全身。
老掌櫃慢慢地站起來,擡頭看向那一片黑雲。
那不是一片雲,而是萬千的人馬揚起的灰塵。似乎,整個天空都變得灰暗。
一輛豪華的馬車在店前停下,那後面的黑雲層瞬間停止。雲從龍,風從虎。難道,獨孤秀是龍麼?也許,是一條惡龍。充滿着殺氣的惡龍。
馬車上,跳下一個小姑娘。
臉上,依然帶着甜甜的微笑。她的手上,握着一根翠綠的竹杖。
掌櫃的雙腿一軟,幾乎昏了過去。
那個殺神,還是來了。她真的來了。
不管她笑得有多甜,可是她身上帶着的殺氣如冷風逼面一般,直直地吹了過來。讓人情不自禁地發抖。
老掌櫃絕望地朝着屋中看去,那無戒和尚依然在沉睡。
老掌櫃緊張地看着慢慢走過來的獨孤秀,顫聲道:“姑娘,不知有何指教?”
獨孤秀奇怪地看着掌櫃,道:“一路的店鋪都關了,難得見到你這家
小店。可有酒肉?”
掌櫃的點了點頭,顫聲道:“有,有肉,可是無酒。”
獨孤秀的臉上帶着失望的表情,輕笑道:“還算好,我車上尚有些剩酒。你先來些肉,我們吃好便要趕路了。”
看着掌櫃的摸索着走了進去,獨孤秀呵呵一笑,將翠竹杖插到腰上,朝着趕車的人道:“告訴兄弟門,原地休息。後方的人,保證食物補給。”
身子一動,朝着店中竄去。
老掌櫃端着一盤牛肉過來的時候,雙眼中帶着驚恐的失望。
因爲,獨孤秀就坐在無戒剛剛坐的位子上。
那個原本沉睡的老和尚,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就連桌上的酒罈子,都已經不見。
門外,兩個少女送進來一壺酒,恭敬地道:“幫主,酒來了。“
獨孤秀的臉上,笑容慢慢地消失。朝着兩人道:“你們先出去,沒有我的吩咐,不要進來。”
看着兩個少女退了出去,獨孤秀慢慢地站起來,冷笑道:“無戒,你這個禿驢,還不給我滾出來。”
老掌櫃雙腿一軟,嚇得癱到了地上。
原本是指望老和尚能順利帶走這個殺神,可是,看獨孤秀的樣子,恨不得把那和尚剁了下酒。
只聽到哈哈一聲狂笑,一個身影帶着一陣風吹到獨孤秀的身邊。
不等她手中的翠竹杖遞出,無戒已經閃到她的身後,手中拎着一個白色的白瓷酒罈子。
獨孤秀眉頭一皺,道:“無戒,我就知道你會出面阻攔。我告訴你,誰要敢阻攔我剷除風林堂,我第一個就殺了他。”
無戒將酒放到桌子上,笑道:“我若是要阻攔你,恐怕你也出不了總堂的。”
獨孤秀呵呵一笑,冷冷地看着無戒,道:“你以爲,你真有那個能力阻止我麼?”
無戒搖頭,道:“我何必要阻止你?”
獨孤秀冷哼一聲,道:“那你的意思是?”
無戒哈哈一笑,道:“以殺止殺,當年佛祖也是這麼做的。我非旦不阻止你,我還要跟你一同殺進風林堂。”無戒,果然是無戒。似乎,在他的身上。有着比獨孤秀更爲叛逆的性格,只要是佛門中人不能做的事情,他都喜歡做。
獨孤秀冷冷地搖頭,道:“你又在玩什麼把戲?”
無戒伸手抓過酒壺,道:“林老頭是我朋友,令狐風也是我朋友,這兩個人都是死在風林堂的人手上。你若是不去,我打算自己去了。”
獨孤秀哈哈一笑,道:“無戒啊無戒,林一笑有你這個朋友,真不知是福是禍啊。只不過,你這樣的性格,我喜歡。”臭味相投的兩個人,似乎沒有年齡的隔閡。而且,無戒對投其所好這一招,似乎早已爐火純青。
獨孤秀呵呵笑着,端起無戒剛剛倒滿的一杯酒,仰頭喝下,笑道:“我已給風林堂下了戰書,可是風林堂那幫小烏龜竟然回書求和。”她冷冷一笑,定定地看着無戒。殺人償命,天經地義的事情。豈是一紙求和之書能解決的?不闖入風林堂殺幾個敗類,如何能解了她心頭之恨?
無戒點了
點頭,道:“如此來說,他們是怕了。”
獨孤秀冷冷地看着無戒,道:“此一戰,我丐幫定然能拿下風林堂,可是日後恐怕實力至少削弱九分。”獨孤秀,當然不是個簡單的人。對於這場戰爭的利害,她心中早有數。
無戒滿意地笑道:“這個自然,想來獨孤丫頭也是難得一見的聰明人。”
獨孤秀眉頭一皺,冷冷地看無戒,道:“那你可知道我爲何還要這樣做?”
無戒輕嘆一聲,道:“我看你連續三日晝夜不停的快馬趕路,便知道你已決心拔掉風林堂了。這樣對於天下人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情。可是對於我無戒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獨孤秀冷笑道:“風林堂的人竟敢到我丐幫總部殺人,若是不殺進風林堂提幾個人頭回來。我獨孤秀日後在江湖上怎麼混?那死去老酒鬼和林老頭恐怕在地獄也不安心吧?”
無戒點了點頭,笑道:“所以我說,那林老頭果然是有心機之人。至少他沒看錯人。”
獨孤秀呵呵一笑,道:“和尚,你知道我最討厭什麼樣的人麼?”
無戒輕笑,道:“是我這樣的人麼?”
獨孤秀搖了搖頭,道:“我討厭的是那種言不由衷的人。”慢慢地站起來,長長地伸了個懶腰,道:“連日的趕路,不想現在竟有些困了。既然和尚你也在這裡,不如我們就住上一晚,明天再趕路罷。”
無戒點了點頭,道:“如此最好,此地離風林堂不到三百里地。養足了精神,到時候殺他個痛快。”
獨孤秀趴到桌子上,笑道:“無戒,林老頭一直都說你有一身絕世的武功。其實,我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話。你若能跟我一起殺進風林堂,以後我一定跟你好好修行的。”
無戒哈哈一笑,道:“當然,縱然是你不能殺進去,我也一定會殺進去的。”
獨孤秀臉上的笑容變得越來越燦爛,臉上帶着無比的疲倦,道:“和尚,你什麼意思?爲何我不能殺進去?”突然,她雙目一寒,冷聲道:“老和尚,恐怕我中了你的道了。”
無戒臉色一變,伸手摸了摸腦袋,道:“不好,難道酒中有毒?”
獨孤秀目光一寒,冷冷地看着無戒。再大的疲勞,也不可能讓她困得兩眼睛都幾乎睜不開。更重要的是,她的四肢,也隨着昏昏欲睡的大腦變得酥軟而無力。
似乎,那澎湃的殺氣,抵擋不了過度的疲勞。帶着寒氣的雙眼睛,慢慢地閉上,趴在桌子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無戒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長長地舒出一口氣,道:“這死丫頭的功力怎麼這麼深?那蒙汗藥縱然是一頭大象也怕是要昏睡過去的。原本以爲她聞一下就昏倒,不想喝了一大杯還能堅持這麼長的時間。”
他從懷中取出一個碗大的金色玻盂,輕輕地彈了一下。
窗口,縱進來兩個年輕的和尚。
無戒輕聲道:“將獨孤丫頭送回金林寺,等我到風林堂處理好事情便回來。”說着,從獨孤秀的腰上抽下翠竹杖。
兩個和尚擡起沉睡的獨孤秀,朝着窗外竄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