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聽到秦佑安的聲音,沈靜芳嚇了一跳,心裡暗暗叫糟,但她一向沉得住氣,很快就收斂了驚容,轉過身去,迎着走過來的秦佑安,不動聲色地微笑道:“是母親心疼我,將史嬤嬤和張嬤嬤賜給我了,真是讓妾受寵若驚。”
秦佑安走到廊下站定,面無表情地掃了史、張兩位嬤嬤一眼,淡淡說道:“她們可都是母親身邊的得意人,母親一向十分倚重,以前你懷孕時就罷了,這無緣無故的,母親爲何將人賞賜給你?”
聽到這宛如質問一般的話語,沈靜芳臉上笑容幾乎掛不住了,硬着頭皮正要解釋,卻見秦佑安移開了目光,看向秦姝派來的那幾名女侍衛,問道:“除了賜下這兩人之外,母親可還有什麼吩咐沒有?”
女侍衛齊敏躬身說道:“回元帥的話,首領只讓我等把人送過來,沒有其他吩咐了。”
秦佑安微微頷首,又瞥了兩位嬤嬤一眼,說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們回去覆命吧!讓母親早早歇息,不要睡太晚了。”
“是!”齊敏等人沒有絲毫猶豫,向他行禮後,將史、張二人留下,立即步伐整齊地離開了。一看就是訓練有素之人,絲毫都不比他的親衛隊遜色。
等她們走了之後,秦佑安瞥了一眼因爲沒了支撐,像爛泥一般癱在地上的史、張二人,又看向沈靜芳,眼神中帶着幾分審視、責備和不滿,似乎還帶着一絲失望。
那眼神如此強烈,看得沈靜芳那張端莊的臉,也忍不住白了一下,她嘴脣微動似乎想要解釋什麼,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她根本無從解釋,一顆心宛如泡再黃連水中一般,苦澀難當。
若是史嬤嬤二人是被好端端地送過來的,她還可以厚着臉皮說,是婆婆是關心她,纔會將她們賜給自己。可偏偏她們是被懲罰了之後,才送到她這裡來的。
不用多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婆婆之所以會這麼做,無非是想用這種方法警告她,給她一個難堪罷了,她還選這麼一個“恰當”的時機,讓她在大元帥跟前,有口難辯。
她卻覺得自己無比冤枉!
她的確是一直在竭力拉攏史、張兩位嬤嬤,感情、利益雙管齊下,幾個月的時間足夠她運作了,而且她也成功了。
可她絕對沒有策反她們的意思,更沒打算利用她們對付婆婆,她只是想在婆婆面前多一個能爲自己說話的人而已。
——她沒嫁進來之前,婆婆就不喜歡她,若非大元帥看重婚約,執意要娶她,這婚事怕是早作廢了。想必婆婆會更加不喜歡她了。雖然她嫁進來之後,婆婆並未過多爲難她,可她卻不敢掉以輕心。
哪成想,就只是這樣而已,竟然也值得婆婆大動干戈,偏偏還恰好讓大元帥看到了。
大元帥必定認爲,是她心懷不軌,將都手伸到婆婆眼皮子底下去了。可他那裡知道她心底的擔憂和苦處?
若真如此,她好不容易跟元帥建立起來的感情,都會毀於一旦。這一年來的心血,也盡付東流,打亂了她全盤的計劃。
這讓她不由對秦姝產生了幾分怨憤之意。
爲什麼婆婆就是見不得她好呢?難道非要他們夫妻離心,她才甘心?
心裡這麼想着,沈靜芳卻恭敬地向着秦佑安跪了下來,脣邊帶着一絲苦意,說道:“千錯萬錯,都是妾身的錯誤。妾身不敢辯解,還請元帥責罰!”
說着,便恭敬地叩下頭去。
秦佑安卻沒有被她這番動作給打動,只是陰冷地看着她,冷聲問道:“你錯在哪兒了?”
沈靜芳跪伏在地上的身體瑟縮了一下,隨後沉靜地說道:“妾身……不該私底下拉攏史、張兩位嬤嬤,以至於讓母親對妾身產生誤會……”
“只是如此?”秦佑安緊緊盯着她問道。
沈靜芳聽他如此問,不由頭皮發麻。
她跟丈夫同牀共枕多次,也瞭解一些他的習慣,知道他這般已經是極爲不悅了。她是知道他的心腸有多硬,性格有多反覆無常的,心中也難免有些懼怕。
可她沈靜芳也不是輕易認輸之人。
她深呼吸了一下,用堅定地口吻說道:“妾身不敢撒謊。史嬤嬤和張嬤嬤是母親身邊的人,妾身一直對她們恭敬有加。妾身承認,私底下有拉攏過她們,但也只是想讓她們替我在母親面前說幾句好話而已,絕對沒有其他用意。”
說到這裡,她已經完全鎮定了下來,語氣也越發平靜通順了。
“今天,我去給母親請安時,提起了秦夫人,哪知道卻惹得母親雷霆大怒,想必是我走後,史嬤嬤礙於情分,替我說了兩句話,才被母親誤會遷怒了……說起來,這的確是我的錯……”
她語氣真摯平和,一番話說得是合情合理,讓人不得不信,甚至還不着痕跡地反擊了一把,給秦姝上眼藥的同時,也洗白了自己。
然而,秦佑安卻不是一般人。
他對秦姝的信任、瞭解和維護,也是旁人想象不到的。
若是夫妻二人感情深厚便罷,秦佑安必定不會再追究此事,甚至還會覺得秦姝不慈,小題大做。可惜,兩人的感情,甚至還不到相敬如賓的程度。
沈靜芳在秦佑安心裡還遠遠無法跟秦姝相提並論。
更何況,秦佑安對秦姝瞭解至深,絕不會輕信別人的話。
即便那個人是他的妻子。
秦佑安眯了下眼睛,突然看向忍痛爬起來,跪在院子裡史嬤嬤二人,問道:“你們夫人說的可對?”
史嬤嬤聞言,猶豫了一下,眼神不由悄悄地看向靜靜跪伏在地的沈靜芳。
如今,太夫人不要她了,她也自能依靠沈靜芳了。
可惜,沈靜芳連頭都沒擡,哪會給她什麼提示。
“說!”秦佑安見她如此,頓時幾分殺意填胸,呵斥道。
她這種表現,還敢說沒有投靠沈靜芳?
史嬤嬤也察覺到了大元帥口氣中的殺意,嚇得整個人都慌了,也顧不得什麼了,哆嗦着連連點頭道:“夫人說的沒錯,事情的確如同夫人說得那般……”
以前史嬤嬤在秦姝身邊時,何曾見過秦佑安動怒?
在太夫人那裡,她見到的大元帥,就是一個極其穩重孝順的男人,不但對太夫人關懷備至,就是對她們這些下人,雖然看起來很嚴厲,不苟言笑,卻也從不呵斥責罰,相處久了,她們便也不怕了,有時候甚至還敢跟大元帥開個小玩笑。
直到現在,她才明確感覺到大元帥的可怕之處。
“如此說來,你們夫人沒錯,你也沒錯,錯的是太夫人了?”秦佑安語氣平靜地問道。
“不不不,是老奴的錯,一切都是老奴咎由自取……”史嬤嬤嚇得魂都快飛了,連忙磕頭否認道。
她豈敢說是太夫人的錯?
她若是這麼說了,絕對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她現在後悔極了。
當初真是被豬油蒙了心,纔會替沈夫人說話,以至於被太夫人厭棄,落到如今這個下場!
“呵!”秦佑安冷笑一聲,低頭看向沈靜芳,冷冰冰地說道:“你還說沒有其他用意!你若不是對母親心存成見,又何必動這些歪心思去拉攏她身邊的人?”
沈靜芳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也沒想到秦佑安會說出這番話來,可她的確沒辦法反駁,不由怔住了。
秦佑安見她如此,微微搖了搖頭,移開目光,淡淡說道:“母親不喜歡你們私底下搞這些小動作,你有什麼話,對她直說就是了,她跟其他人不同,她就算生氣動怒,也會覺得你心中坦蕩,不會因此而故意刁難你。”
有時候,她們就是喜歡想太多。
像沈靜芳這樣,一邊對她恭敬孝順,一邊又對她防備至深,纔是母親最不喜歡的。
母親不太喜歡沈靜芳,這一點,他很清楚,畢竟性格差異太多,跟徐家之間,又發生了那麼多不愉快的事。
然而,當沈靜芳嫁過來之後,母親又何曾爲難過她?甚至在趙氏受寵時跟她別苗頭的時候,還敲打了趙氏,對她這個正妻多有維護,處處給她面子,還將管家權交給了她。她到底對母親還有什麼不滿?
有些事情,他不問,不意味着他不清楚。
“你剛纔口口聲聲說自己錯了,可你從頭至尾,都在我面前耍心機,話裡話外都在暗示母親的不是,爲自己開解,一點都沒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母親不想管秦杏孃的事情,你又何必在她跟前提起?惹她不快!我只是母親的兒子,其他人,我都不認。幫助他們是情分,不幫也是本分。你明白嗎?”
也是因爲面前跪着之人,是他的妻子,是前世相處幾十年的妻子,他纔會多費脣舌,跟她解釋。若是別人,他連理都懶得理,早讓人拖下去了。
如果這樣,她還不明白,不肯改過,那他也該考慮放棄她了。
“妾身……明白了。”沈靜芳跪伏在地上,聲音艱澀地說道,這一刻,她渾身都冷得發顫。她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絕望。
大元帥對於婆婆的維護,超乎她的想象,在他眼裡,婆婆做什麼都是對的,而她做什麼都是錯的。
明明受委屈的人是她呀!
然而,秦佑安卻不懂她的委屈,冷淡地說道:“既然你這麼稀罕這兩個婆子,那就留着吧!別浪費了母親的一番心意。”
說完,便甩袖大步離開了,只留下一個絕然的背影。
------題外話------
投了1票(5熱度)
投了1票(5熱度)
黃春投了1票(5熱度)
投了1票(5熱度)
月票——
任玉竹投了1票
投了2票
七燁如鉤投了1票
投了1票
投了2票
投了1票
投了1票
投了1票
送了2顆鑽石
七燁如鉤送了5顆鑽石
玲兒與志送了99朵鮮花
送了9朵鮮花
送了1朵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