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工宿舍那邊有一塊地在建新樓房,一輛拉水泥的車從她身旁開過,一大包水泥灰從車上掉下,水泥袋在她面前爆開,灰灑了她滿頭滿臉。
八點十分,門被敲響,沐辰逸將門打開,一個灰頭土臉的人頓時映入眼簾。
“對不起啊,我來晚了!”初夏像只在泥裡打過滾的貓一樣站在門口抖了抖,沐辰逸立即很配合的用力打了個噴嚏。
他離遠了些皺着臉看她,“你去鑽了哪裡,怎麼會變這副模樣了?”
“被天女散灰砸到了。”她答得心不在焉,一副很無所謂的樣子。
沐辰逸插在褲子口袋裡的手指僵了一秒,無奈地笑起:“真是服了你,路這麼寬都能砸到你。”他搖搖頭,轉身拿了條毛巾幫她把身上的灰拍乾淨然後手指拂過她額前散落的頭髮,溫和地說:“進來吧!”
他越溫和,她就越有不好的預感,桌子上已經爲她泡好了一杯薄荷茶,幾片碧綠的葉子在水面上飄浮着,散發出淡淡的清香,果然提神醒腦,很好,這擺明了就是一副要談話的架式了,
一想着又要分開兩個月,本身就夠鬱悶的。
“誰惹你了,怎麼又撅個嘴的,吃晚飯了嗎?沒吃的話我去給你煮碗麪。”他說話時噴灑出的那點熱氣,透着男性獨特的氣息,實在很撩撥初夏同學心底那根騷動的神經,明明就快要放暑假又兩個月不能見了,他還這麼誘惑她,不帶這麼不道德的。
搖頭,本來打算暑假就不回去了,但家裡一直都會選在她的假期出國玩的,爸媽都已經請好假就等她了,她怎麼敢說不去,最氣人的就是他們沒法公開的關係,要不然有爸媽陪着還有老公在身邊,那得多幸福呀。
反正又要飽受相思之苦了,要不乾脆找根繩子把他綁起來,然後就做做做,捶胸,不甘心啊,他要不願意,她也沒這功能不是。
“看什麼呢?”正思緒恍惚地定定看着窗外,漫無目的地出神,直到臉頰被一雙溫柔的手撫過,他的聲音在暗夜中響起,格外低沉,環繞在她頭頂上方。
她立即正襟危坐。
沐辰逸的眼風上下一掃她坐得一本正經的樣子,有些失笑,課堂上都坐得東歪西倒的人今天怎麼這麼乖了。
他的手指流連在她的臉頰上,居高臨下望着她,眼底的溫度傳遞到她的眼中,是他的專屬味道,清冷是他的底色,細細感受卻暗含溫暖。
本是鬱鬱寡歡的心尖立時有某種溫柔的情緒涌過。
第二步計劃該實施了,初夏於他的作用就似一把刀而已,他只需在關鍵時候揮一揮,就能致對手於死命,不由得感慨當初想出這個計劃的領導,藉由無知女兒的手來斬殺父兄,很殘忍,卻也是天衣無縫的,對手再狡猾多疑,也半點都絕對不會懷疑到深愛着的女兒,而他們,不費一兵一卒就可大功告成。
只是將來初夏知道一切後,她能不能承受得住?只是,那個時候,他早已轉身離去,應與他無關了。
他將桌上的茶杯遞給她,她乖巧地伸手接過來,也不喝,就捧着,沐辰逸在她對面坐下,開口與她聊天,語氣很清淡:“初夏,明天就該離校回家了,很抱歉我在這邊有事,不能陪你回去,對了,結婚快一年了,你好像從沒怎麼說起過你的家庭,你爸爸是做什麼生意的?”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對外貿易吧。”她說。
沐辰逸點點頭,“那巧了,正好我有個朋友也是做這一塊的,他也是溪市人,但是你知道,他從商太晚,這一塊的領地幾乎都被吞掉了,現在他的公司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他來求我,可我也幫不上他什麼忙,如果有人能介紹點客戶給他,或許還能起死回生,他也不容易,父親早逝,妻子只是個臨時工,家裡有個長年生病的媽媽,生了個兒子又是智障......他所有的家當都投進了這個公司,現在媽媽吃藥的錢都成問題了。”
好吧,他承認最近惡補了《知音》。
“那還真是挺可憐的,要不我和爸爸說說,讓他和他老婆都到爸爸的公司裡做事?對了,我爸爸還是個慈善家呢,他捐助了好幾所希望小學,那讓爸爸給他們家捐款?”初夏咧嘴笑了,原來是有求於她,哼,現在才知道她也不是一點用都沒有的吧。
哪知沐辰逸立即搖頭,用一派溫和,很善良的語氣:“不行,他的家當都投了出去,怎麼可能就這麼放棄掉。”
眨眼:“那,讓我爸給他介紹幾個客戶?”
沐辰逸笑了笑:真是單純,商場如戰場,怎麼可能隨便將自己的客戶出賣給別人,你不能和你爸爸說的,但一般公司都有一份挺機密的*,你只需要弄清楚這份名單在哪裡,然後複製一份出來,到時候我們從中挑幾個客戶出來聯繫一下,這樣既不會讓你爸爸生氣,又能幫助到他,你放心,到時候你把名單交給我,我監督他只能挖三個客戶,這樣對你家的公司不會有任何損失。”
見初夏遲遲沒表態,沐辰逸也不急,只定定地看着她,“你是不是信不過我?如果爲難也沒關係,個人有個人的命運,對於他來說,大不了就是幾條人命。”
初夏立刻搖搖頭,“我怎麼可能不信你呢,我只是在想,我從來不去爸爸的公司,也從不關心生意上的事,一下要找到這麼機密的東西,可能有點困難。”
“一般這類東西都會放在隨身的電腦裡,但肯定有密碼,當然也有可能放在保險櫃或者什麼夾層裡面,的確不好找,不過你有一個暑假的時間,以你這麼聰明的頭腦,只要留意觀察,一定會找到的。”他耐心的教着她,話裡聽不出任何的情緒的起伏。
面前的這個男人,乾淨、清瘦,目光時而冷靜時而溫和,就連偶爾的一點笑容都是分寸感十足,悄無聲息,卻又似隱着一絲鋒利在眼底,被他看着,初夏覺得連聲音都變得粘膩了起來,拍着胸脯保證:“嗯,我會盡量辦到的。”
這是他第一次求她幫忙,也是他第一次這麼看重她,難得被重視,自然巴不得討好他,尤其是看着他那張臉,身體就會莫名的熱起來,再度被他引誘,反正老爸的生意做得很大,少幾個客戶的確沒什麼大不了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嘛。
“初夏,你是一個讓人值得去感恩與銘記的人,不過記住,拿不到就算了,千萬不能讓你家裡或是公司裡任何一個人發現,因爲這樣以後我去你家的時候,他們就不會對我有好印象了,以爲是我教壞了你,你知道我一向心高氣傲,恐怕會受不了而從此再不回你家。”
重磅炸彈一個接一個從他嘴裡炸響,雖然他說得好似完全不在意,但初夏瞬間就飄飄然了,將來去她家,那就表示他們會一直走下去咯?忙不迭的點頭,“沐老師,你相信我吧,我不會那麼沒用的。”
他笑了,遞給她一顆薄荷糖,然後笑着摸了摸她的臉,指尖滑過白晰的肌膚,觸感極好,引人遐想,初夏恍惚間竟有種被他寵溺的錯覺,大概他覺得她的樣子還蠻可愛的。
“你讓我過來就是託我幫忙這一件事的?”初夏不解的看他。
“你還想有別的事嗎?比方說呢?”他擡手撫過她散落的長髮,挑起兩縷髮絲,修長的手指穿過去,在髮絲間靈巧打結,壓低了的聲音,更是誘惑不已。
初夏扭過頭來,對他笑了笑,“如果,我說今晚想跟你睡呢。”
“那你也不問問我願不願意?”沐辰逸也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