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初夏終於明白了,他們仨是一起走了,走到了一個她根本不可能去到的地方,原來半個月前,他只是去向她道別的,再順便佔了點便宜兼報個仇而已,僅此而已,就讓她再次傻兮兮的不遠萬里來投奔他,而人家早就雙宿雙飛到另一個國度過公主與王子的幸福日子去了。
那天他說:“初初,不管你是不是嫁給了別人,不管你怎麼對我,我是不會放棄的。“可事實證明,他早就打算放棄了。
初夏冷笑,果然男人的話要能信,豬都會上樹,莫名其妙出現,擾亂她本已平靜的生活就一走了之,讓她想罵想恨都再找不到人,很好,那人以這樣的方式成功扳回一局,渣男一個,已牙防組認證,她不欠他的了,就算偸生了他的孩子也不內疚了,“沐老師,我給過你機會了,是你自己不要的,那麼,就真的再也不要見了吧,謝謝你又戲弄了我一回,沒關係,你開心,就好!”
她站在人來人往的馬路邊,摟緊孩子,說:“寶寶,壞爸爸不要你,沒事,你還有媽媽,還有姥姥,以後媽媽要是再想那個人,就讓媽媽下輩子變根廢材變成兩頭豬。”
小寶樂呵呵的伸出根胖手指拽她的頭髮玩。
“事情就是這樣。”初夏淡笑。
玻璃後穿着囚衣的麗麗暴跳如雷,在話筒裡罵:“真沒想到他是這種人,天啊,知人知面難知心,這也太過份了,但你就這樣放他自由豈不是白白便宜了那對狗男女?”
她沒有理會麗麗的咆哮,晚上她躺在旅館的房間裡,癡呆地看着陳舊的天花板,回想着麗麗的話,其實這個結果,沒有便宜了誰和誰,這是她做的選擇,而這個結果,也是做過無數選擇後的結果,也許這樣的結果,不是最理想的,但卻是能夠讓彼此繼續開始新生活的,只能這樣。
麗麗減刑了,真好,再過一年就能出來了,站在火車站前,她擡眼看着LED屏幕上的地名,然後閉着眼睛隨便點了一個,還不錯,‘姑蘇城外寒山寺’,很有詩意,只是蘇城,又能容得下她麼?小寶會長大,她終究爲了上戶口而要另嫁他人,她好像記得他說過他媽媽是蘇市人,他在這邊讀到初二才轉學去哈爾濱的,既然不能和他在一起,那麼就選擇留在他曾經生活過的地方,至少小寶以後還可以讀他曾讀過的學校,其實這樣,也蠻不錯的。
離開之後除了和媽媽有通電話,她再沒和任何人有來往,也從沒刻意去打聽誰,換了新的手機卡,號碼只有媽媽知道。
儘管惡運像暴雨一樣朝她襲來,儘管站在交警隊前馬路邊望着車水馬龍時,真有點想衝過去的衝動,可自己最終是忍住了,世界上有那麼多值得珍惜的東西,和那些還關心她的人相比,一兩個男人,算什麼!
這個城市不大不小,依山臨水,空氣很好,市容也很漂亮,是她想要的地方,唯一不好的就是,找個工作比起大城市來說太困難,初來到一個新地方,找房子,找工作,幾天下來,心力憔悴。
終於她在一個小區裡租了個一室一廳,總算安頓了下來,每週二四六,初夏都堅持去人才市場,希望能找到一個適合自己的職位,但求職實在不順利,小地方單位不多,當正規幼兒園老師更是天方夜潭,人家學校裡還有大把多沒編制的呢,尤其她還是隻能教跳舞這類可有可無的東西,找別的,她一沒工作經歷二一個外地人還帶個孩子,確實沒人願要,爲了生活,她甚至一開始只能去餐館當服務員和超市收銀員,才勉強給孩子掙點奶粉錢,但因爲營養的缺乏,她的面色就始終是一種明顯不健康的蒼白。
就這樣拿到第一個月薪水的時候,初夏第一件事就是回到自己的小屋子裡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場,沒有人知道這一個月對她來說是怎樣的一場煎熬,吃的是從來沒吃過的苦,媽媽的錢雖然在她身上,她卻沒去查過裡面有多少錢,因爲不到萬不得已她怎麼敢用,其實她哭也不是因爲累,只是單純的發泄,自己的委屈和傷悲,還有一些難捨的東西。
這些艱難一開初夏不是沒有設想過,只是在面對現實的時候,還是覺得自己把生活想得過於簡單了。
“這麼年輕漂亮,就帶着個孩子獨居,多半是做小三的喔。”周邊幾個邊曬太陽邊打毛衣的當地婦女議論紛紛。
初夏拎着菜一邊上樓一邊衝她們尷尬的笑笑,她已經練就了銅皮鐵骨,再刻薄的語言,也只做聽不見。
帶小寶做體檢的時候,醫生說:“你的孩子發育得有些慢了,營養沒跟上,要給孩子加強些輔食聽到沒?”
醫生給了她一張食譜,每天要吃些什麼什麼,她茫然的點頭,可是除了買些現成的米糊奶粉鈣片,維生素之類的,她什麼有營養的菜都不會做。
苦笑,想着她果然是一無是處,離開了沐辰逸和許鳴皓,她連活下去都變得這麼艱難,連最起碼的溫飽也不能給予孩子,像她這麼沒用的媽媽,大概很難找出第二個了吧?
就這樣摸索着生活了大半年後,她的生活慢慢穩定了些,也能做一些簡單的飯菜了,
那天她下班回來,房東說,“小初啊,實在是不好意思,得要麻煩你過兩天搬家了,我女兒談了個朋友,肚子都搞大了才曉得那男的沒房子咧,沒辦法,我只能把這套老房子給他們做婚房,真是對不住了。”
“劉嬸,我們才籤的出租合同呢,這一下我上哪兒找房啊。”初夏真是無語至極,上班找錯了錢,被顧客罵,這一天過得真是不順,沒有一件事是高興的。
拖兒帶女的人對搬家真是深惡痛絕,現在找個安全點的房子哪那容易,更何況她工資也不算高,好點的地方根本租不起。
“這個月的房租我就不收了,押金都退給你,要不是出這麼個事,我這也是沒辦法了,自家女兒總不能讓她挺個肚子睡大街吧,你也是個母親相信是能理解的是不是,你看合同上是有這麼一條吧,房子的最終解釋權歸房東所有的。”
那倒是,要不看她是個單親母親,人家犯不着跟她這麼客氣的,初夏點點頭,“那這兩天我下班就去找房子,會盡快搬出去的。”
回到家,又是給孩子洗澡又是衝牛奶,哄完孩子睡覺,忙完竟已到了十一點半,覺得有點冷,到底又是秋天了,泡了杯薄荷茶站在陽臺上,風就象冷水一樣慢慢滲進衣服裡,一身都是涼嗖嗖的。
院子裡種着一棵玉蘭樹,到花開的時節整個屋子都是玉蘭花的清香,而她就枕着這些花香入睡,可惜,就連這點享受馬上也要被剝奪。
打開電視機,沒有想看的節目,只是無聊的折騰着遙控器,調到部很火的偶像時裝劇,網絡小說改編的,男主是個總裁,摟着女主說要給她承包個魚塘,女主幸福的笑了,她聳搭着頭一個勁地想,女人爲什麼總是這麼容易就滿足呢,總是這麼容易就相信男人隨口說的一句話?再自答:因爲總是心存幻想,因爲這是電視劇。
她心裡輕輕一震,似有無限感慨涌上來,可也是輕輕的了,對着電視呆了半晌,她才關了電視上牀睡覺。
屋外風一陣一陣,她好像看到自己走進了一個熟悉的小區,掏出鑰匙打開家門,就在拉開門的剎那。
她看到潔白的地板上,爸爸哥哥和媽媽,正安詳的抱在一起,躺在濃濃的血水裡,而不遠處,是警笛伴着誰尖銳的笑聲。
突然就從夢中驚醒,尖叫,一身冷汗,窗外仍然漆黑,她哭了,沒有理由,只是忽然就掉下了淚。
凌晨時分下起了小雨,一直到天亮還沒結束,頂着兩個黑眼圈準時爬起來,纔想起這個工作也不能做了,只有兩天的功夫,她必須要找到能夠提供宿舍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