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父皇,千陌的兒子幫您解了毒治好了您的病,她本人又在薩曼茲人面前解開了玉連環,爲南夜國贏了十匹夢寐以求的千里寶馬,她還是鎮國公最疼愛的女兒,您說,她哪一點讓您和皇奶奶看不順眼了?”
南夜太初執着的扮演着一個要不到糖吃便哭着不走的角色,他又何嘗不知道皇奶奶和父皇雖然喜歡千陌,但卻介意她未婚生子的不堪歷史,是斷不會同意他的賜婚請求的。
只不過今天有點特殊,他必須完成柳鵬程的委託,儘量拖住南夜帝一個下午,所以纔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不清,故意纏住他拖延時間的。
而且,他也想趁這個機會,將他與千陌的事提一提,若南夜帝答應了賜婚最好,不答應他也不怕,反正王妃是他的,他想娶誰就娶誰,誰也阻攔不了他。
“你又不是不知道原因,非要父皇說出來,讓大家難堪嗎?!”
南夜帝也有些惱火,話開始往重裡說了,語氣也不好了。
這個胡攪蠻纏的兒子,在這裡賴着不走,他本來是打算去贊經堂玩玩聖童去的,這下好了,被他從中午就堵在了御書房裡,陪他聊這些有的沒的。
南夜太初瞟一眼有些火氣的南夜帝,輕描淡寫地問道:
“父皇這麼急,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去辦?也好,從現在開始,您到哪裡,兒臣就跟到哪裡,皇奶奶若問起,我就說是跟着父皇您學着處理政務,兼當父皇您的保鏢,想必皇奶奶聽了,會很高興的。”
這可不成!
讓這個紈絝子跟在屁股後頭,那他還如何愉快地“辦”事?!
南夜帝將準備擡起的屁股又扔到了座椅裡,親切地道:
“初兒啊,你肯爲父皇分憂是好事,父皇今天真的很高興,來來來,咱們下幾盤棋如何?自從五年前你去外地雲遊養病,到如今回京也快半年了吧,咱父子倆還未下過棋呢。”
南夜帝這個提議甚合南夜太初的意,這一盤圍棋下下來,沒幾個時辰別想走,他點頭同意,兩人移到一邊的軟塌上,擺上翡翠棋盤,開始廝殺起來。
*
沉香園的廢井裡,千陌拂開一尺多厚的枯枝敗葉,觀察了好半天終於找到機關,將井壁上的暗道門打開,和柳鵬程一起走了進去。
千陌輕車熟路地帶着她爹在暗道中往密室走去,柳鵬程跟在她的後頭,打量着這條長長的暗道,心裡暗暗咋舌。
在走到那條岔路的時候,千陌略一思忖,便帶着她爹先去了那條廢道,打開那扇沉重的石牆門,她拿着一塊夜曜石在前帶路,兩人一直走到了她掉下來的地方。
千陌將夜曜石往頭頂照去,給柳鵬程說道:
“爹,這裡就是我掉下來的地方,上面是贊經堂的一間禮頌室,這是條挖了後又被廢棄掉的道,所以沒有從上面修石階下來。”
柳鵬程臉上既愧疚,又欣慰,更多的是讚賞:
“陌兒,你是真的長大了,原來的你一味的依靠爹和你身邊的人,沒有主見,喜歡哭鼻子,爹一直擔心你不夠獨立。看到現在的你,爹真的很欣慰,雖然爹猜到這些年你一定是吃了不少的苦,很心疼,但苦難能將你鍛鍊得獨立堅強,爹又很高興。”
他沒想到他的寶貝女兒在掉到不見光的秘道里後,居然能鎮定的尋到出路並脫身出來 ,光是這份冷靜從容就讓他刮目相看了。
他的陌兒,已經從流着鼻涕、被人欺負就哭的小姑娘,成長爲一個遇事冷靜、會想辦法獨立解決問題的大姑娘了,妙弋,你在天有靈的話,應該感到欣慰吧。
千陌挽着柳鵬程的胳膊,自信地道:
“那是自然,我也要長大成長的嘛,走吧,爹,咱們去密室救出您的老朋友去。”
千陌一句話,又將柳鵬程拉回到了眼前的現實中,他不禁有些心焦起來,趕緊三步並作兩步,快速往前走去,似乎很着急要去確認一件什麼事情般,將千陌遠遠地甩在了後面。
千陌緊走幾步,跟上她爹的步伐,將他帶到密室外,才停了下來,小聲說道:
“爹,那個人就被關在這間屋子裡面,我們現在進去吧。”
說罷,伸手去推鐵皮包邊的木門,不料卻被柳鵬程給攔下了,她不解地回頭朝她爹看去,眼露詢問之色。
柳鵬程沒有解釋,只是閉了閉眼睛,深呼吸一口氣,將急切的心情平復下來,臉上又掛上一個大將軍慣有的沉着冷靜的表情,率先推開門,走了進去。
架子上的男人垂着頭似乎在睡覺,柳鵬程看不到他的臉,看身形也辯認不出來,因爲架上的男人太消瘦了,可以說是形削骨立,人已經瘦脫了形。
柳鵬程緊走幾步,手指微微顫抖,站在那人面前仔細打量着。
架子上的男人聽到動靜,睜開眼,緩慢地擡起頭來,與柳鵬程的大眼對了個正着,待看清進來的人是誰後,男人的四肢拼命扭動,想要掙脫束縛,瞪圓了眼睛,佈滿鬍子的嘴脣猛烈地顫抖着,顯得非常激動。
男人的嘴脣抖動了好半晌,才艱難地吐出兩個字來:“鵬……程……”
柳鵬程一聽到男人的這聲“鵬程”,立即呆在了原地,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看,半天說不出話來。
千陌趕緊上前,掏出特意從千潯那要來的一粒伏神丸,遞到男人嘴邊,輕輕說道:
“這是毒尊風天逝前輩的伏神丸,能治病救人解毒,快速恢復體力,你快吃下去。”
男人依言吞下了藥,又朝早已呆若木雞的柳鵬程道:“鵬程,你認不出我了麼?當年,在煙霞湖畔,是你搶先一步在我之前救下了妙弋。”
柳鵬程這時纔有些回守神來,他激動地上前跨一大步,剛要說話,猛然想到了什麼,扭頭對千陌說道:
“陌兒,爹有話要和這位故友說,你先去外面幫爹守着門。”
千陌看這情形,知道她爹和架子上的男人談話的內容將要涉及到隱秘之事,柳鵬程是有意將她調開,便點點頭,退了出去,並將門重新給帶上。
柳鵬程看着千陌帶上門出去後,這纔回過頭,兩眼冒着淚花,哽咽着叫道:
“皇上,您,您怎麼會在這裡,成了這般模樣?”
說罷,趕緊上去想要將他解下來,架上的男人搖搖頭,說:
“沒用的,鵬程,捆住我手腳的是精鐵拷,沒有鑰匙是打不開的。”
柳鵬程看着那硬如鋼鐵、刀火不侵的撩手拷和腳拷,試着運起內力想要掰開它,卻無論如何也掰不斷,只得作罷,羞愧地道:
“皇上,臣慚愧,等臣出去後,再想法子救您出去。”
男人說道:“除非拿到鑰匙,否則我永遠走不出這間地下密室,鑰匙在那個畜牲身上,你想拿到只怕很難。”
“皇上,您在這裡,那大殿上的南夜帝又是誰?”柳鵬程想到這個問題,不由疑惑地問道。
“朕有些口渴,鵬程,你將碗裡推過來遞給我喝一些水。”男人舔了舔乾裂的脣。
柳鵬程趕緊將空中吊着的海碗遞到他的嘴邊,待他喝了幾口搖頭示意後,纔將碗移開,滿眼滿臉都是心痛、負疚之色,仍未從震驚與不可思議中恢復過來。
“皇上,您,您這般……”
架子上的男人,也就是真正的南夜帝啞着嗓子,抖索着說道:
“朕都不知道在這地下被關了多久了,鵬程,現在是哪一年?”
“回皇上,現在是天福三十五年。”
南夜帝苦笑着說道:“原來我已經被關了五年了。”
見柳鵬程仍然如雲裡霧裡般看着他,南夜帝不愧是在南夜國權力頂端站了幾十年的王者,便沉靜下來,將過去的遭遇簡略地說了出來,直聽得柳鵬程瞠目結舌。
原來,南夜帝有個和他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弟弟,當年,南夜國的上上任國師,認爲雙生子是不祥之人,會給皇室帶來噩運,必須處死一個嬰孩以避劫去災。
所以在兩兄弟出生後,便將身體條件好率先哭出來的哥哥南夜睿留了下來,而瘦小的弟弟南夜翼被他們的母妃偷偷送出了宮,交給自己的奶媽撫養着,想孩子想得緊了,她便悄悄出宮去看兩眼自己的孩子。
南夜翼當年隨母姓顏,改名顏翼,一直隨着奶媽生活在京郊鄉下,隨着年歲漸長,他漸漸察覺出了自己身世的可疑,尤其是在南夜帝未登基前一次春遊途中,他看到了南夜帝的面貌,彷彿看到了另一個自己,便找奶*問出了事情的真相。
再後來,他伺機接近南夜帝,取得他的信任,趁機表明身份,南夜帝看着相似的容顏,也頗覺疑惑,回去後向母妃求證,從母妃的淚水與敘述中證實了他確實是有一個雙胞胎弟弟在外,南夜帝這才與他相認。
礙於那個雙生子會給南夜皇室帶來滅頂之災的預言,不能將他堂而皇之暴光於天下,所以南夜帝將地下秘道的機關告訴了他,讓他經常進宮來和母妃見面,以慰母妃想念之情。
這樣的情形持續了很多年,因爲顧及到國師的預言,不能將之公之於衆,所以沒有人知道南夜帝還有個一模一樣的雙生弟弟叫南夜翼,就連和南夜帝從小一起長大的柳鵬程,也不知道這件皇室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