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焱起暗歎一聲,葉七葉九肯定不敢將真相告訴她,不知道離落從何處得知的,“我之前和你說,四大家族一直沒有放棄保存血脈,所以他們不允許家族人與外人通婚。可是感情的事哪有那麼好控制,四大家族即便隱世不出,也不能將後代子女全部圈養起來,依然有些會在外走動的。千年來,因爲愛上外族人而背叛家族的數不勝數,幾乎都是悲劇收尾,可還是避免不了。”
離落感覺到蘇焱起的悲傷和無力,心裡也很是悵然,四大家族這是讓後人淪爲生育工具啊,居然持續了千年之久,實在太可悲可嘆了。
“我的母親便是出自君家,她當年驚才絕豔,出生以後便帶有靈力,十五歲的時候靈力值達到四重,已經可以感應到了。家族對她寄語厚望,決定將她許配給靈力值達到五重的族中才俊。可母親不喜歡那人,爲了逃婚直接離開了君家,隱姓化名在世俗中闖蕩。遇到了同樣遊歷人間的父親,兩人情投意合,結爲夫妻。”
蘇焱起語氣平淡的述說着父母的故事,可離落還是聽出了哀傷,“一年後,母親懷了我,生產的時候靈力外泄,引來了君家的人。她爲了保護父親,迫不得已答應回到君家,從此夫妻相隔,骨肉分離。父親大受打擊,帶着我回到縹緲山莊。不到月餘,就傳來了母親的死訊,據說是君家逼她嫁給年長她很多歲的族人,只因那人已經達到靈力值六重,母親誓死不從,在一個也是這般寒冷的冬季,投湖自殺了。”
蘇焱起語氣沒有半分變化,雙拳卻緊緊握着,菸灰色的眸子也霧氣繚繞,暗藏着不甘和憤怒。離落慢慢的將他緊握的拳頭鬆開,與他十指緊握,她也沒想到蘇焱起的身世竟然這般悲慘,豈不是說,他出生後連母親的面都沒見過。
離落心疼的抱緊蘇焱起,她無法評價什麼,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他。
“母親離世後,君家也沒人在乎我的存在,對於他們而言,我是個恥辱,是母親背叛家族的證據,所以他們不聞不問。直到我五歲的時候,無意中被發現了身上的靈力值達到了三重,引起了君家的重視,他們便試圖將我要回去。幸好父親這回沒有妥協,以死相逼當時的掌門,才讓我留在了縹緲山莊。只是這些年君家一直沒有放棄,時不時便舊事重提。”
“既然如此,君家不應該對你好言相勸嗎?爲何還會派人刺殺你?”離落對這個君家已經惡感滿滿。
靠!他們讓蘇蘇回去幹嘛!用腳趾頭也知道,自然是當種馬使用,簡直太可惡了!
“君家也不是那種和和氣氣上下一致的,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何況還是這麼大的一個家族。這些年,四大家族內部也是紛爭不斷,儼然分成兩派,一派爲保守派,堅決擁護靈族身份,將保存血脈視爲己任,另一派爲激進派,只想着趕緊結束隱世生活,投入到紅塵之中大展身手。對於激進派而言,擁有靈力血脈的人對他們來說就是阻礙,自然想除之而後快。所以以君家族長爲首的保守派越是想讓我回到家族,對於對立的激進派越想我死。”
離落呼了口氣,揉了揉太陽穴,事情比她想象的還要複雜。蘇蘇從小就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真的太不容易了。
蘇焱起見她揉腦袋。笑着說道:“怎麼?害怕了?可惜晚了,你已經被我拉下賊船,這輩子都和我綁在一起了。”
“纔不是害怕,只是想到四大家族千年來只想着關門生孩子,就有些不寒而慄。”離落忍不住打了個顫慄,有些噁心。
“所以啊,你夫君我爲了明哲保身,這些年可是做了不少努力呢。”蘇焱起用額頭抵了抵離落的小腦袋,一副邀功的模樣。
離落噗嗤笑了出來,颳了刮他的臉,“真是沒臉沒皮的,只怕你回去後,君家的如花美眷肯定排隊讓你享用,比起皇上的後宮三千佳麗也不承認吧。”
切!這次換蘇焱起打了個冷顫,他不滿的抗議道:“娘子!有你這樣消遣自己夫君的嘛,君家除了母親,其他人我看一眼都得噁心半年。何況娘子一人,就比過天下所有如花美眷,我只要享用你就夠了。”說着便朝離落湊近而來。
離落臉微紅,笑着躲開,將蘇焱起推至一旁,正色道:“我現在腦子裡裝了太多東西,要一個人靜一靜,你先出去,不要打攪我。”
蘇焱起被她攪了興致,也知道她需要時間好好消化一下今日所說的這些事情,何況司徒景還沒脫離生命危險,離落哪怕是笑着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於是他吻了吻離落的額頭,這才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接下來的時間,離落在牀上足足發呆發了兩個時辰。
然後開始拉奏小提琴,這一次時間更長,足足三個時辰沒有停過,皆是大氣磅礴、氣勢恢宏的協奏曲,連十大名曲她也逐一拉個遍。
這是她減壓的最好方式,只有沉盡在音樂中,她才能冷靜流暢的思考。
離落自己沉浸在音樂中,完全忘記了疲憊和飢餓,蘇焱起遵守她的約定,也沒有上前打擾她。只是靜靜的立在院子聽着她拉琴,結果越聽越心驚,整整三個時辰,離落一首重複的曲子都沒有,而且每一曲都讓他震撼不已。
和常規那些悠揚婉轉的曲子不同,離落所奏的曲子飽滿厚重、鏗鏘有力,曲風大爲不同。
第二日,滿城都在談論昨日的曲子,與離落第一次拉奏《天空之城》不同,那日她是半夜所奏,又不過短短几分鐘而已,聽到的人不多。
這次她從白日奏到天黑,足足拉了三個時辰,吸引了不少人駐足院外傾聽。好在桃源居不大,雖然聽得不是很清晰,但也足夠讓人陶醉了。
還有幾個膽大的爬山屋頂,試圖一睹真容,被桃源居的影衛一個個揍了下來。
連池墨飛都被吸引來了,目光不明的站在稍遠一些的屋頂,他來的稍晚,只聽了不到一個時辰,那振奮人心的琴聲便再也沒響起了。
他又等了一會兒,才縱身離去。只是離開時餘光掃了一眼身後茶樓的窗戶,那裡一個妖冶的公子一邊啜茶,一邊用手指敲打着拍子,似乎在回味剛纔的天籟之音。
梅艾也到了現場,他一聽就知道是出自離落之手,可她發生了何事,怎麼如此不知疲倦的拉奏那麼久。
那日第一樓之事他也有耳聞,實在太驚險了,害他擔心的要命。據說李摯聽到司徒景受傷,生死不明,直接奔赴桃源居,卻連門都沒有進去,只是裡面出來一人對他說了幾句,便失魂落魄的打道回府了。
不僅是他,連太子殿下親自上門探望,也吃了閉門羹。
所以他雖然也很想親自問問離落髮生何事,但也不得不忍耐。
焰羽公子強勢公佈縹緲山莊出世,又與天劍盟發生這樣的摩擦,眼下形勢微妙,離落又遭此劫難,實在不易打攪。聽她琴聲,灑脫中帶着決心,看來她還是不可避免的攪入了風雲。
也是,這樣天才絕豔的女子。即便什麼都不做,也足以攪亂一池春水了。偏偏她又是如此有主見和想法,只希望焰羽公子能將她護好。
再說離落拉奏了三個時辰後,還是沒有走出房間,而是點起燈,整夜寫寫畫畫,不知在策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