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後,離落纔看清亭子里人數不少,除了君姚杏,其他都是生面孔,大多數都圍着千尋藥谷的那對雙胞胎,似乎在討論如何分辨二人的話題。
“左邊的是哥哥,看起來成熟穩重些!”一個頭戴束額的年輕男子摸着下巴說道。
右邊的那個就翻了個白眼,“前後一盞茶的時間,能成熟到哪裡去?”
那人就笑了,“哈哈,本來是隨口猜的,不過你這麼說,肯定是弟弟。”
左邊那個面無表情的說道:“確定了嗎,輸了要學鴨子叫。”
那人面色一僵,原本他還有幾分肯定,聽了這句話又拿不定主意了。旁邊人就開始起鬨。
“都這關頭了,別慫啊,五五之數贏面還是很大的。”一個消瘦的男子慫恿道,他剛纔猜輸了,不得已說了一件幼年的糗事,此刻正盼着別人也猜錯,當衆學鴨子叫什麼的,想想就更丟人。
“對啊,隨便猜一個嘛,這次肯定贏。”
“已經猜錯兩人了,即使你猜錯也沒什麼的。”
那人聽得周圍的人說話,心裡也多了些勇氣,當下一咬牙,點頭道:“確定了,左邊的是哥哥。”
他一說完,衆人就看向那對雙胞胎,等待着他們公佈答案對不對。
左邊那個面無表情的伸出手,突然做了個鬼臉,一副奸計得逞的模樣道:“錯了,他纔是哥哥!”
右邊那個一掃之前俏皮靈動之色,沉穩老道說:“靠性格這種多變的因素來猜,是最下乘的方法。”
左邊的已經拍着手叫道:“學鴨子叫!學鴨子叫!”
其他人也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看着他,顯然覺得他學鴨子叫這事比猜對了要有趣得多。
那人臉色漲紅,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他不是沒想過輸了後要應對這樣的局面,明明只是一個小玩笑,可真的要自己學鴨子叫時,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尤其是他眼角瞥見君黛兒走來時,更覺得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一樣,哪裡肯做學鴨子叫這麼丟臉的事情,憋了半天,乾脆朝那雙胞胎說道:“每次都猜不對,你們不會是故意捉弄我等吧,畢竟沒人可以作證真假,萬一猜對了,你們卻故意說錯了。”
這是願賭不服輸了,衆人也朝那雙胞胎看去,雖然那人的話有推掉懲罰的嫌疑,但也有些道理,猜對猜錯僅憑他們一句話,萬一這兩個小傢伙就想看他們出醜呢。
左邊的抱起手,不屑的說道:“你們想拿我二人消遣,猜輸了還賴賬,真是恬不知恥。”
衆人臉色難看起來,他們本着與千尋藥谷打好關係的心態,刻意接近他們二人,也不知是誰起了個頭,玩起了這個猜大小的遊戲。在座的年齡都比這對雙生子要大,也的確是有把他們當孩子哄着玩的意思。
被個少年直言不諱的嘲諷,大多人都有些不悅,尤其是那個賴賬之人,之前兩個猜錯的,因爲懲罰並不難堪,所以都履行了。只有他一人沒有履行懲罰而已,所以那句話等於是對着他說的。
“你這小子怎麼說話呢!”那人惱羞成怒,說着還擡起了手--
“我勸你不要碰他。”右邊那少年盯着那人,小臉滿是嚴肅。
那人一愣,隨即火冒三丈,他擡手只是下意識動作,並沒想要怎樣,被少年一板一眼的警告,反而激起了他的火氣,毫不客氣的朝左邊少年的肩膀一推,然後冷笑道:“我碰了,你待怎樣?”
左邊的少年被他大力的一推,噔噔噔的後退了幾步,竟然一屁股摔倒在地,他也不惱,乾脆就那樣坐着,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人。右邊那少年明明可以拉住他,卻也沒有伸手,看着自己哥哥摔倒在地,也是咧嘴一笑,然後轉頭同情的看這那人,一字一句的說道:“你-慘-了!”
兩兄弟的反應很是奇怪,衆人看得莫名其妙。
君黛兒瞥了一眼離落,見她盯着那人的左手看,微微一笑,依舊安靜看戲。
那人皺着眉,看着反應古怪的兩人,不善的說道:“你們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站着的少年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不可思議,然後搖頭說道:“你不僅眼力不行,耳朵也不好使,五感遲鈍得要命,左家到底怎麼想的讓你來碧桐丟人現眼。”
原來那人是左家人,離落不由得勾起脣,饒有興趣的看着那對雙胞胎,年紀小,膽識可不小。
左家那人直接氣得臉都青了,正要開口說話,坐地上的那少年就說道:“你不覺得手臂發癢,彷彿有什麼東西往手心裡鑽……”
那人皺着眉頭,擡起手低頭去看,突然臉色由青轉白--
少年繼續慢吞吞的說道:“現在應該可以看見發紫的血管了吧,一旦蔓延至心口,你必死無疑!”
那人哆嗦的擼開袖子,露出手臂,見血管的確變紫了,已經蔓延至手腕部分,頓時冷汗涔涔,驚恐的看着少年。
旁邊的人也被嚇了一跳,彷彿逃避洪水猛獸般瞬間拉開與那對雙胞胎的距離,碰一下就會死,實在太可怕了。
“你若是用腳踹我,或許還要好些,可你偏偏要用手碰我,還是左手,最爲接近心口。”少年慢悠悠的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的灰,完全不理會那人求饒討好的眼神,靠着亭柱,笑嘻嘻的看着他。
那人緊緊的抓住自己的左手臂,臉色一變再變,黃橙紅綠甚是精彩,旁人只看得見他手臂紫色的血管逐漸往上顯露,卻不知那種恨不得挫骨撥皮的癢有多煎熬,而且不管是真氣還是靈力都無法阻止那種癢,現在已經快到他能忍耐的極限了。
“少……少俠,是我錯了,能不能……”
“不能!”少年不待他將話說完,就一口回絕道:“剛纔他已經警告你別碰我,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別人。”
這話猶如一盆冷水,將那人的心都澆涼了,他實在是受不了那種癢了,右手控制不住狠抓了一把,瞬間左手臂就出現了四道血痕,饒是這樣他也沒有停止,依舊還要再抓。旁邊的左家人看不下去,出來兩人將他按住,不讓他再做出這種自殘舉動。
“幫我……。砍了……手,求……。”
當紫色血管蔓延至手肘位置時,彷彿無數小蟲子在血管中穿梭,又似頭髮絲輕輕撩撥手臂內的血肉一樣,奇癢無比,那人已經難受得滿頭大汗,雙眼赤紅,連話都說不利索,吐出幾個字,竟然是想讓旁人將其手臂砍了,好解除痛苦。
雖然左家那人名不經傳,但其能來到碧桐,靈力值至少也是四重。靈族本來就對部分毒有抵制作用,但他還是因爲一個觸碰就中着,換了自己肯定也是一樣的下場,一想到這個,衆人就臉色發白,驚疑不定。
千尋藥谷這對雙胞胎太可怕了!要列入絕對不能招惹之人。
君黛兒終於施施然走了出來,微微欠身,對着雙胞胎說道:“千尋藥谷歷來以治病救人爲宗旨,兩位少俠醫者仁心,還請施以援手,黛兒在此謝過了。”
她的聲音如空谷黃鶯,十分悅耳好聽,讓陷入痛苦的左家那人也停止了哼哼,費力的偏頭去看她,可惜君黛兒卻看都沒看他一眼。
就如她出來保證離落的安全一樣,作爲主方,她不能坐視不管,讓人在碧桐出事,不然左家人追究起來,君家也會面上無光。
那少年撇了撇嘴,他只是嚇唬嚇唬那人,並非真的要他的命,聽了君黛兒的請求後,便指了指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另一人,“救人的事情,找我沒用,我只會下毒。”
被他指的少年就走了幾步,來到那人面前,二話不說拎起他的腰帶,接着衆人就看見了出乎意料的一幕:少年輕而易舉的將那人拎了起來,然後一甩手將他扔到亭子外的溪水中。
嘩啦--水花四濺,溪水雖然淺,但還是將他身子都浸溼了。
這是什麼情況?即便不想救治他,也不用這麼羞辱人吧!左家的兩名子弟立馬惱了,氣勢洶洶的就要動手。
君黛兒伸手阻止了他們,輕聲道:“稍安勿躁。”
“稍安什麼!這兩個小子太可惡,不過是一個遊戲,先是弄出學鴨子叫這種羞辱人的懲罰,一言不合就下毒害人,還將人丟在水裡,今日不給他們點教訓,以爲我左家人好欺負是不是!”
“遊戲是我們逼着玩的?是你們擅自決定的好不好!”
“是我提出的學鴨子叫,那也是他自願接受的,玩不起就別玩唄。”
“我提醒過別碰他的!”
“中毒是他自找的,解毒是別人求來的,現在解了毒,你們又倒打一耙,動手是吧,來啊,別以爲我們會怕了你們。”
雙胞胎不僅樣貌一致,連聲音都相似,幾乎分辨不出區別。所以你一言我一句說話的時候,仿似一個人在說,但聲音忽遠忽近,很是奇妙的感覺。
“他好像沒事了,你們去看看吧,山中陰涼,也帶他去換身衣服吧。”君黛兒溫和的說道。
那兩個左家人一愣,然後就見那人愣愣的坐在水裡,已經安靜下來,手上的紫色血管也消失了。
“毒解了,並非什麼致命的毒藥,即便不用水衝,一個時辰後也會恢復的,只是難受點而已。”扔人進水裡的那個少年說道。
衆人嘴角抽搐,難受點……而已,恐怕不是這樣吧,沒見他剛纔都要自費手臂了,可見難受成什麼樣了。
既然毒解了,那兩人也沒在說什麼,瞪了雙胞胎一眼,繞出亭子架起那人匆匆離開了。
出了此事,氣氛頓時冷了下來,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雙胞胎互看一眼,然後雙雙走到一起,接頭交耳的說起悄悄話來,然後突然看向離落,朝她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