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人已經開始罵那個老鴇和布衣男子了,他們自然對梅大師的話深信不疑,以梅艾的身份和品行,他也不可能故意說謊。
而且梅艾稱那個葉良辰爲賢弟,可見兩人關係非同一般,能被梅大師看中的人,自然不會做那殺人的勾當。而且那公子俊美絕倫,怎麼看都是那個老鴇更可惡一些。
吳公綽簡直鬱悶到吐血,這下離落完全沒有了嫌疑,他也不敢懷疑梅大師的話,只能不停的和兩人道歉,姿態低到塵埃裡,哪裡還有堂堂京兆尹大人的威風。
“大人不必如此,趕緊找出真正的兇手吧。記得結案之後,不要忘了我們的賭約哦!”離落淡淡的說道,那個老鴇卻啊的一聲嚇暈過去。
吳公綽虛弱的讓人將那二人壓入大牢,今日是審不了案了,他現在魂不守舍只想一個人靜靜。可惜老天不願意就此放過他,沈太傅帶着不少護衛氣勢洶洶的來找他問罪來了。
離落匆匆和沈寧馨和池墨飛打了聲招呼,就與梅艾搭乘馬車離開了。
池墨飛幽怨的看着馬車離開的方向,小聲的嘀咕道:“真是沒良心,用完人家就拍屁股走人了,說好的載我回去啊!”
沈寧馨則忙着安撫對她緊張不已的沈太傅,然後將事情的經過完整的複述一遍,特別指出吳公綽玩忽職守、是非不分、草芥人命的行爲。
惹得沈太傅差點沒忍住親自上去扇他幾巴掌,近半百的殺手涌入京城,還差點害死了自己的女兒,簡直就是罪無可恕!
“吳大人,今日之事我定會向皇上遞摺子的,你好自爲之吧!”沈太傅見女兒完好無損,也不想與他多做廢話,留下這麼一句便離開了。
吳公綽徹底癱倒在椅子上,不過一日,竟然天就塌了!
第一樓的天字號房裡,離落給面前的梅艾倒了茶水,笑着說道:“翠滴尖,我自己都捨不得點這麼貴的茶,特意招待梅兄的!”
梅艾沒好氣的說道:“好了,別裝了。你這丫頭從來都好享受,什麼不用最好的,這翠滴尖你怕是當水喝還差不多,偏來做好人忽悠我。”
離落被拆穿也不見愧色,搖着摺扇慢悠悠的說道:“非也非也!本人葉良辰堂堂男兒,梅兄莫要以丫頭來稱呼我,被人聽見了,還以爲梅大師好這一口呢。”說罷還擠了擠眼睛。
梅艾哭笑不得,搖了搖頭,端起茶盞喝起茶來,他自認也是能言善辯,沒見剛纔把吳公綽說得啞口無言。
可對上離落的不按常理出牌,他真的沒轍。
抿了一口茶,梅艾正色道:“今日之事到底怎麼回事?怎麼又冒出一批殺手?”
離落停止了搖扇,一臉悲催的樣子,“我哪知道?我昨日纔到的金鑾城,就接連有人要我的命。真是天妒紅顏!”
“你啊!怎麼就那麼會折騰事情。”梅艾看她苦着一張小臉,無語的說道:“好在你又沒有什麼損失,還擊的也漂亮,殺手全都解決了,不用擺出這副委屈的樣子吧。”
“梅兄,這哪是還擊,僅是自保而已!等我揪出幕後黑手,不打得他娘都不認識,我就不姓離!”離落狠狠的說道,這些年過得太順風順水了,此刻才發現京城真是個險惡之地,一着不慎就死無葬身之地。
“你本就不姓離!”梅艾無情的說了真話。
離落無力的趴在桌子上,“如果沒猜的話,殺害落落設計我的人是慕辰逸。以他太子的情報網,知道我入京然後布這麼一局,簡直輕而易舉。只不過爲什麼這麼麻煩,他恨我入骨,乾脆派殺手不是更省事?”
“殺手不也沒得手嗎。依我之見,太子未必是想要你的命,也許是威脅也許是警告,我認爲更多的是試探。”梅艾又給自己加了茶水,翠綠的茶葉在水流的衝擊下打着轉兒,離落看得有趣,怎麼自己衝不出這麼好看的樣子。
“爲什麼?”
梅艾心裡暗歎一聲,卻什麼也沒說。離落不瞭解男人,也低估了自己對男人致命的吸引力。且不說她驚世的容貌,只要見過的,哪一個不想將這樣的女子佔爲已有。
若非自己算是從小看着她長大,恐怕也抵擋不住這樣絕色的誘惑。更何況,離落身上有一種神秘感,她行事大膽出格,想法天馬行空,還有些驚世駭俗的手段。
擁有這樣的女子,完全就是給自己添一副得力的助臂。尤其是太子這樣的人,能夠裝出一副僞善的樣子招攬賢士,又怎麼會輕易放過離落。
梅艾迴想起與離落相識的過程,那是在七年前。
梅艾獨自在院子裡彈琴,他正在創作一首曲子,可是某幾個銜接處總是不太流暢,反覆試了幾種改動都不盡人意。正氣悶着,就看到一個美得讓人炫目的小姑娘坐在樹上看着他。
“你是哪家的姑娘?怎麼爬樹上去了?”梅艾很吃驚,這個院子下人輕易不敢進來,怎麼會莫名其妙多了個姑娘,他連她什麼時候在那兒的都沒察覺。
“我特意來找你的,想讓你幫我做一把琴!”年僅八歲的離落完全沒有小女孩的童真,像是大人一樣平靜的說着自己的目的,然後輕飄飄的落在梅艾面前,眼神很純淨,含着一絲期待。
梅艾看着身輕如燕的離落道,略一沉吟,問道:“什麼樣的琴?”
“此琴這裡沒有,你也沒見過。不過我有圖紙,也收集好了材料。只要你能幫我做出來,價隨你開!”離落從手袖裡掏出一疊紙,上面畫着圖,每一個平面的圖紙都有,還詳細標註了尺寸、材質等。
梅艾看着圖紙上奇怪的樣式,問道:“這是琴?能彈奏嗎?我竟從未見過這般奇怪的樣子。”
“我剛纔就說過,這琴你沒有見過,但只要你按照圖紙做出來,我就能演奏。”離落笑得像只小狐狸,清脆的聲音說道:“它的名字叫做小提琴,聲音悅耳悠揚,做好以後,我願意第一個演奏與你聽!”
梅艾發現自己完全被一個莫名其妙出現的女孩牽着鼻子走,對於音樂的熱愛,他根本拒絕不了這樣的誘惑,只是,這樣奇怪的琴真的能彈奏嗎?這個女孩不會是惡作劇吧!
像是看出梅艾的不信任,離落再下了一劑猛藥,“剛纔你彈奏的那個曲子,前半部分曲調悠然自得,表現出一種飄逸灑脫的格調,後面加入了更多層次的音調,意圖逐漸將曲調豐富推向高潮,想要將那種豪放不羈、瀟灑至極發揮得淋淋盡致,可是音調的變化過於刻意,顯得有些突兀不流暢。你不如運用潑刺和三彈的技法造成的強烈音響,應和着切分的節奏,使人感到那種心跳加快的振奮感,豪邁之情也就表現出來了。”
梅艾聽罷猶如醍醐灌頂,剛纔苦思無解的地方,這這麼被離落三言兩語點透。而且這個比他任何一個弟子都小的姑娘,竟然對樂曲有這般鑑賞能力,完全說中他曲子想要表達的意境。
梅艾當下不敢小覷,虛心問了幾個問題,離落每一個回答都讓他大感收益。這讓他對她口中的小提琴更感興趣了,主動提出盡力爲她制琴,且分文不取,只需他在樂曲方便有困惑的時候,離落能爲其解惑。
離落自然一口答應,梅艾本身作爲金鑾樂曲成就最高的人,他對樂曲也有自己獨到的見解,二人交流對她來說也受益匪淺,這是一個相互促進的過程,何樂而不爲。
後來經過不斷修改,調試,終於做出了這個世上第一把小提琴。梅艾也如願以償的成爲第一個聽到小提琴演奏的人,記得當時一曲完畢,梅艾已是熱淚盈眶,天籟之音,不過如此!
也是因爲這段緣分,二人結爲忘年交!梅艾完全沒有因爲離落年紀小就對她輕視,二人相處也是以平輩之交。而離落,她內心也並非是個八歲的小女孩,所以更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
這七年間,離落只要一到金鑾城,必定會找梅艾敘舊,他也是爲數不多知道自己不少事的人。比如悅己閣正是離落一手經營的,梅艾也是知情人,離落對他很放心,不然這次也不會找梅艾幫忙。
離落昨夜去找梅艾,還真不是她能掐會算。而是她想要去問梅艾關於明樓的事情,畢竟梅艾在京城待了二十多年,難說會知道什麼。可惜梅艾雖然經常光顧明樓,對那些燈謎的事情卻完全不瞭解,倒是拉着離落讓她聽自己新譜的曲子,直到丑時,離落哈欠連連才放她離開。
白日裡,接到離落派人傳的口信,這些年的默契不是白來的,他一聽就明白髮生了什麼事,自然急衝衝的去京兆尹府撈人。
這也是離落早上聽見葉二彙報落落被殺後卻很鎮靜的原因,雖然看出對方是奔着自己而來,但她也不是坐以待斃的。只要不是像派殺手這種直接利落的招數,她就不信無法化解。
說到底這些殺手究竟是不是韓真珠派來的,恐怕真的需要葉二跑一趟嗜血門了。
咚咚——兩聲敲門聲後,紅菱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姑娘,李大公子來了,說請你到前面包廂一聚。”
李摯!想想也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