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離落醒來時,已經豔陽高照了。
昨日堆積起來的雪已經消融得差不多,新年裡的第二日,開始有春天的感覺了。
末白將紅菱熬好的粥端了進來,笑道:“姐姐今日看起來精神不錯,回家了睡得不錯吧。”
“嗯!回家真好!”離落笑道,接過粥大口喝了起來,很快便一掃而光,她舔了舔嘴脣,不滿足的說道:“就這麼一小碗?”
末白指了指屋外,好笑的說道:“姐姐,這都快正午了,你就留着肚子用午膳吧。”
“啊!也對!”離落一點都沒有晚起的不好意思,“我先去看看小九他們人審問的怎麼樣了。”
“那我去看看那孩子怎麼樣了,順便給卓大哥他們送藥去。”末白道。
夕滅三人被關在湖邊的一個堆放工具的屋子,沒有用繩子綁住,因爲他們手腳都已經被折斷了,此刻氣息萎靡的躺在地上。
“問出什麼了?”離落問道,以葉一的手段,肯定有各種手段撬開他們的嘴巴,她關心的是此事是巧合還是別有目的。
葉一說道:“他們這次出手的確是爲了白銀,鬼鶴府最近到處斂財,針對的都是沒什麼背景的富貴人家。血狼幫被他們利用,找到朱府威逼利誘,以其收益的三成爲代價,爲其清除生意上的對手。朱文衫對血狼幫的人透露,離府其實才是最爲富裕的人家,白銀堆積成山。血狼幫的人信以爲真,向夕滅彙報了此事,便迫不及待的動手了。”
朱府居然墮落到與虎謀皮,買兇殺人,簡直不可理喻!
還有朱文衫那個女人,三番五次挑事,這次絕不能輕易放過她了!
“不過,鬼鶴府是在天劍盟出世後,纔開始到處斂財的,這背後可能還有些貓膩。”
離落沉吟片刻,道:“此事你繼續調查。”
“是。”
葉一想了想,又說道:“他們三人畢竟是鬼鶴府數一數二的高手,這次被我們擒獲,不日便會有人尋來。只怕到時候離府與主母您的關係會徹底公之於衆,幸好公子有先見之明,調遣縹緲山莊的弟子來守護,安全上不會有問題,但主母還是提前和夫人知會一聲,萬事小心,以免給心懷不軌的人有可乘之機。”
離落點了點頭,雖然有心人要查也不是查不到,但這次真是將離府推到浪尖上了。果然有些事,避都避不開。
想起前世的一句話:人在江湖飄,哪有不挨刀。
自從她穿越到這裡,越來越認識到現實的殘酷,弱小會被欺負,想要強大起來,就會遇到一個比一個更強的敵人,除非,站到金字塔的頂尖,俯瞰衆生。或許,只有到了那個層次,才能隨心所欲的生活吧。
金鑾國的風俗是大年初一不出門,大年初二開始挨家挨戶拜年。
住到離府之前,除了張山峰會來給她們拜年,雨煙會送來禮品外,沒有與外界有接觸,更別說拜年了。
但今年不同了,離府好歹也算是青水城的一個大戶,鄭氏原本是容家大奶奶,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又與出了個大學士的李家走得頗近,重點還是皇上親封的誥命夫人。
至於離落,衆人只知道此女極美,與雲水劍莊的少莊主司徒景關係不一般,還有就是當初喬遷宴上竟敢拒收太子之禮,剩下的都一無所知,感覺很神秘的樣子。
所以初二一大早就陸續有人拜年來了。
來的第一人竟然還是青州楊城主大人,帶着夫人和女兒,兩名家丁擡着賀禮在門口等待。
可惜拜帖遞交了進去,卻遲遲沒有迴應,他們足足等到中午都沒能進府,楊城主臉色愈加蒼白,身子搖搖欲墜,但依然不肯走。身家性命都在此一舉了,如果離府肯不追究,他即便等一天都願意。
消息靈通的自然知道昨天發生了什麼事,居住在附近的人雖然不敢出門,也不敢發出聲音,但他們耳朵能聽見啊,早上這一走街串巷早就將消息傳得沸沸揚揚了。
不少人被離府的強悍震住了,白道黑道通吃啊,上有皇上的親封,下有江湖的照應,楊城主這次馬失前蹄了,若是當時堅定的站在離府這邊,日後定能獲得離府的好感,平步青雲不是夢。可惜了,一失足成千古恨,這會兒補救也來不及了。
與楊城主有同樣補救心情的還有朱府,他們昨晚被朱文衫的尖叫驚醒,之後尖叫一聲一聲響起,整個朱府完全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因爲他們發現到處都是死人。
朱府當家朱文武看清那些屍體均是血狼幫的人後,悽然大叫一聲報應啊,就昏倒過去。
第二日悠悠轉醒,才聽下人彙報了昨日離府門前的一幕。氣得直拍桌子,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到朱文衫的院子,直接踹開門,見她還在牀上躺着,容明萱守在一旁垂淚,更是火冒三丈,一把拎起她劈頭蓋臉的甩了兩巴掌。
“大哥,你打我作甚?”朱文衫其實昨晚被驚嚇到後就一直精神恍惚,剛被容明萱哄着躺上牀,還沒來得及閉眼就被打得兩眼冒金星。
“大伯,發生了什麼事?”容明萱趕緊去攔住朱文武還要繼續打的手,現在她只有朱文衫相依爲命了。
“發生了什麼事?哈哈哈!你問問你的好母親!她做了什麼好事!”朱文武怒急而笑,瞳孔可怕的抽縮着,看樣子直接想殺了朱文衫。
容明萱心裡一跳,昨夜的事情她也知道一些,最近在朱府進出的那些江湖中人全死了,屍體不知道爲何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朱府。難道此事與母親有關?
朱文衫捂着臉,雙眸含淚,泣聲道:“大哥,我做了什麼你這麼打我?說出來也好讓我死個明白。”
“你還好意思說!”朱文武忍不住對着她狠踹了一腳,他實在後悔,當初怎麼會同意讓這個作死的女人回來的,她之前逞口舌之利去罵鄭氏也就算了,這次竟然敢忽悠血狼幫的人去對付離府,好了,鬧出事來了。人家能把屍體丟到朱府,赤裸裸的威脅啊。連血狼幫的人都盡喪其手,要對付朱府簡直動動手指頭的事。這個女人還好意思問爲什麼,朱府都要被她害慘了!
朱文衫被踹得摔倒在地,她捂着肚子痛得直哼,容明萱撲過去扶起她,眼淚汪汪的對着朱文武說道:“大伯,即便母親做錯了什麼,有話好好說啊。”
“還有什麼好說的!將這個女人綁起來!”朱文武臉色鐵青,額上的青筋凸了出來,爲今之計,只能壯士斷腕,將這個女人送去賠罪了。
當初血狼幫找上他,又是威脅又是利誘的,他一時鬼迷心竅答應了他們,後來想反悔已經來不及了。血狼幫的人完全當朱府爲自己的地盤,大搖大擺的出入不說,還手腳不乾淨,隔三差五偷走他們不少東西。
朱文武本就腸子都悔青了,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他正想着用什麼法子趕走血狼幫的人,結果朱文衫給他捅出這麼大個簍子,怎麼叫他不生氣。
之後朱文武親自領隊,帶着五花大綁的朱文衫,向離府負荊請罪去了。
因爲楊城主擋在門口,很多打算來離府拜年的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在先遠處觀望着,加上有些專門趕來看人鬧的,一時間離府附近熙熙攘攘聚了不少人,互相小心的說着昨日的事情。
“聽說血狼幫的人全部被殺死了。”
“死的好!這些人就是強盜土匪,算什麼江湖人士。”
“好像他們是被更厲害的人控制的,不過那些人也被離府抓住了。”
“這離府到底什麼來頭,怎麼會有那麼厲害的人。”
“還不是因爲離府的離落姑娘,好像太子看上她了。”
“你胡說什麼呢,太子正月二十九就要大婚了,據說離府與雲水劍莊有關係,離落姑娘前幾個月不是和李家走得很近嘛。”
“你們看,那不是朱老爺。”
……
朱文武一行人到達離府時,也被這熱鬧的景象嚇了一跳。他嘴角抽了抽,面色幾經變換,最終看見還在苦苦等候的楊城主後,也顧不得臉面了,讓人將朱文衫強行按跪在離府門口後,便敲門遞上拜帖,直說是請罪而來。
容明萱站在朱府前來的人羣中,她用頭巾將臉包得嚴嚴實實,緊露出一雙眼睛,正閃爍着異樣的光芒。賞荷宴之後,她癲狂了一段時間,後來慢慢的又恢復了神智,原本想要一死了之,可朱文衫將她看得很緊,想死都死不了。
痛苦的被折磨了一個多月,終於來了一位冷大夫治好了她的病,只是容貌盡毀,生不如死。她一直在想,自己變成這個樣子,或許真的是老天的報應吧。當初她是要害離落的,陰差陽錯下卻害了容明玲,可不管怎樣,始終是她害了人,所以老天才讓自己染上惡疾。
容明萱一直不知道,她並非是生病,而是中毒。那毒便是容明玲原本想對付離落的,其實,說是報應也沒錯,若非容明萱有了歹念,離落斷不會將計就計,將這杯酒遞給她。
此刻看着自己的母親狼狽異常的跪在離府,容明萱有種荒唐得想笑的情緒,她們母女註定要在鄭氏和離落面前擡不起頭來,就像是老天特意安排來剋制她們一樣的,人生爲什麼那麼不公平?
咯吱--離府大門終於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