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落看着色香味俱全烤魚,食指大動,她沒有吃午飯,此刻真的很餓了。
烤魚是按照她所說的方法做的,下方是配菜,上面鋪着一條很大很肥的魚,是用特製的醬料塗抹了以後烤出來的,爲了保證口感,下面還有小火繼續加熱。此刻熱氣騰騰的,傳出誘人的香味。
離落夾起一塊烤魚顧不得吹氣就放入口中,“慢點吃,小心燙!”蘇焱起剛提醒道,就看見離落被燙的直伸舌頭,好笑的夾起一塊魚肉,細心的挑走魚刺,等離落嚥下剛纔那塊魚肉,便直接餵了過去。
離落也不矯情,張口就吃下。
等葉七再次出現,端着湯過來時,便看見一個喂一個吃的場面,他這次學乖了,把自己當透明人的進屋放下湯,一句話都不說趕緊退了出來。
“我要吃藕片。”離落指揮着,蘇焱起便夾起一片藕餵給她,很快離落一個人就吃了大半條魚,“真好吃!我以前從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魚!”
“有一個地方的魚比這個更好吃!”
“真的!在哪裡,遠嗎?”離落兩眼冒星星,居然還有比這個更好吃的魚,這個世界真是人傑地靈,連魚都鮮美得不敢想象。
“有點遠,沒有人引路,外人根本找不到,怎樣,你想去嗎?”蘇焱起笑眯眯的說着,就像用糖果誘惑小孩子一樣。
“這麼神秘!”離落眯着眼審視着蘇焱起,一字一頓的說道:“你不會想把我騙到山溝溝裡做壓寨夫人吧?”
蘇焱起呀了一聲,不可思議的說道:“居然被你看穿了,不過做我的壓寨夫人也不錯啊,那裡可是真正的世外桃源,不止有好吃的魚,還有很多奇珍異果,都是外界沒有的。”
“世外桃源,嘖,那種地方度假還行,我的心可是屬於世俗紅塵的!”離落展開雙手做了個擁抱天地的姿勢,豪邁的說道。
蘇焱起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將湯遞過去,“喝點湯。”
這烤魚雖然好吃,但是吃多了會鹹。所以他提前命廚房準備了清淡的湯,不僅解渴,還能去火,搭配烤魚喝正好。
等離落吃好喝足,蘇焱起讓人進來收拾乾淨,然後將犯懶不想動的離落抱上牀休息。
離落不過是象徵性的反抗了一下,就任蘇焱起抱着,現在冬日已經開始冷了,蘇焱起身上自帶暖爐,抱着睡正好,反正兩人都穿着衣服的嘛。
很快,離落就傳出均勻的呼吸聲,她以前沒有白日睡覺的習慣,自從和蘇焱起膩在一起後,居然變懶很多,開始貪睡了。
蘇焱起等離落睡熟,才輕輕起身,對着葉七囑咐一聲,便足尖一點,躍過屋頂離去。
離落醒來後沒有看見蘇焱起,葉七和他說公子有事要辦,估計得兩三日後纔回來。離落哦了一聲,也沒多想便出門找雨煙談事情去了。
第二日她將木一安請來爲司徒景診斷,木一安對她的桃源居很是感興趣,每一處都打量半晌才移步。
“這宅子是焰羽公子佈置的吧,真是煞費苦心啊!”木一安一邊走一邊感嘆道。
離落一愣,點了點頭,“是他佈置的,只是,先生何出此言?”
“你不知道?”木一安驚異的看了她一眼。
“知道什麼?”離落完全一頭霧水,這宅院佈置得精巧,可也不至於讓木一安這般推崇吧。
“呵呵,看來他真的很在乎你。”木一安指了指那片垂絲海棠,月牙溫泉和屋後,“整整三個陣法,一個迷魂陣,一個攻守陣,還有一個殺陣。有了這三個陣,這個宅院幾乎算是銅牆鐵壁,任何強行進來的人下場都很慘。”
蝦米?離落這次是真的驚呆了!什麼迷魂陣、攻守陣、殺陣,她一點都不知道。
看着離落的反應,木一安感嘆道:“這三個陣法都是以你的氣息引動,一旦你陷入危險,陣法便會自動起效。每個陣法都需要靈寶支持,焰羽公子還真拿得出手。”
離落完全聽傻了,“意思是這裡有三個靈寶?在哪兒啊?”
“我也不知道,靈寶放在陣眼的位置,哪能那麼容易被發現。”木一安搖了搖頭,他在想這些陣法是蘇焱起找人佈置的,還是他親自佈置的。
如果是他親自佈置的,那這人真是太深藏不露了。
離落呼出一口氣,她已經不知道說什麼了,還以爲不過是佈置得漂亮而已,沒想到還有這樣一層苦心,蘇焱起爲什麼不告訴她呢。
之後她將司徒景叫了過來,讓木一安給他檢查。
木一安先是給他把脈,把了很久,久到離落開始焦急,難道有什麼不對勁嗎?
“情況有些複雜。”木一安終於收回手,皺着眉說道,“他的頭沒有被撞擊,毒也解清了,問題出現在意識中。”
“什麼意思?”
“我也不敢肯定,只是個猜測。你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嗯,你問。”
“他醒來後可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
“不尋常的地方?就是失憶啊,把我們所有人都忘了,而且性格大變,變得冷漠,連他父母都不親近。以前小景可是很害羞很討人喜歡的孩子。醒來後卻話都不說,不過現在他能簡單的說幾個字了。對吧,小景?”
“嗯。”司徒景點頭應道。
木一安點了點頭,“還有呢?”
“嗯,還有,小景武功進步很快,都不怎麼見他修劍,可是每日都在進步,小九說他的招式比以前凌厲,好像不是雲水劍法。”
“那就是了。”木一安聽到此終於明白了,“司徒景之所以會變成這個樣子,是因爲他腦子裡被注入了大量別人的意識,多出的記憶的衝擊讓他的自我意識變得混亂,才導致意識封閉,對以前的事情完全不記得了。”
“什麼?”離落聽得瞠目結舌,什麼叫注入別人的意識?
“據我推測,那個攝魂鬼傘肯定不止吞噬過一個人的意識,那些死了的人的記憶全部儲藏在這毒菇裡面,當司徒景中招時,那些意識和記憶就全部入侵到他大腦裡,後來歸清丸雖然解了毒,攝魂鬼傘脫落而去,可那些前人的記憶卻留在了他大腦裡,因爲信息太過龐大和繁雜,司徒景承受不住才自我封閉的原本的意識。”
好玄幻,離落像聽神話故事一般呆了。
半晌才吞了口口水,駭然說道:“那現在控制他的難道是別人的意識嗎?這……豈不是說,已經不是原來的他了?”
“也不能這麼說,他還是他,人的本心還在,這裡的意識不過是一種混亂的記憶而已。”
“那要怎麼才能讓他恢復自我意識呢?”
“這個沒什麼有效的辦法,意識這種東西很玄妙,也沒法靠外力從身體裡驅除,只能靠他自己,慢慢整理好那些繁亂的記憶,然後復甦自己的意識。”
木一安看了一眼安靜的司徒景,他沒有把話全告訴離落。
他記得自己在一本書上看過記載,以前也有人誤食了帶有別人記憶的攝魂鬼傘,這人運氣好,同伴帶有解毒的藥。可惜他雖然解了毒,但由於侵入了別人的記憶,被折磨得性情大變,整日抱着頭痛哭,最後忍受不了那種折磨自殺了。
司徒景竟然忍受下來,沒有被逼瘋就已經是奇蹟了。
“小景好像不是完全封閉了意識,他對我有反應,雖然不是全部記得,可是他記得我們以前的約定。”離落抓住唯一的希望說道,這個會不會是幫助他恢復記憶的突破口呢?
“哦!如果是這樣,那你可以適當的刺激一下他,讓他慢慢想起你們之間的事情,不過也別操之過急,萬一起反作用就不好了。”木一安看着一直注視着離落的司徒景,他只有看向離落的時候,眼神是溫和的。
“嗯。”離落心疼的看向司徒景,這個孩子這麼善良,卻要遭受這種痛苦,她雖然不知道意識入侵會如何,但想想就覺得可怕,腦子裡突然多了些從未經歷的事情,帶着別人的喜怒哀樂,如果恰巧那人的記憶都是負面的,不好的那種,豈不是平白要承擔很多痛苦。
司徒景安靜的坐在一旁,似乎他們說的那人和他沒有關係一般。
“其實還有一個法子可以試試。”木一安神色有些猶豫,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說出來。
“什麼法子?”離落不想讓司徒景受罪,儘可能的抓住一切希望讓他儘早擺脫痛苦。
“你可聽說過天劍盟?”木一安看着離落表情迷茫,心裡一咯。
她不知道!這麼說,焰羽公子沒有和她提過那個層面的事情,自己這樣貿然說出來,恐怕不太好,但事關司徒景的安危,隱瞞的話也不妥。
離落搖頭以後,就見木一安神色有些異樣,似乎在顧慮什麼。
“木先生……那個天劍盟是江湖門派嗎?我倒是從未聽說過。”
罷了,離落既然選擇和焰羽公子在一起,遲早要接觸那個層面,提前給她點心理準備也好。
“天劍盟是個隱世門派,已經近千年未在江湖中走動了,你沒聽說過也正常。”
“隱世門派……。”離落若有所思的說道:“非常厲害嗎?”
木一安神色嚴肅,肯定的點了點,“非常厲害,與世俗中的江湖門派完全是兩個層面的。”他瞥了一眼司徒景,說道:“雲水劍莊的得意弟子現在的實力,在天劍盟只能是中等偏下的水平。”
離落倒吸了口涼氣,目瞪口呆看着木一安,見他神色嚴肅,一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
司徒景作爲名震江湖的天才劍客,已經非常厲害了,年輕一輩中鮮有敵手。連他這樣的只能算是中等偏下的水平,那天劍盟的實力也太強悍了吧。
不過--
離落突然想起聽過類似的話,秦老就曾經說過,雲水劍莊在世俗中有點能耐,但在絕對實力面前一點招架能力都沒有。
一直覺得秦老很神秘,任她明的暗的套話,秦老都絕口不提自己的過往。離落經常覺得他好像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人,完全不把世俗的力量放在眼裡,什麼身份地位、權力財富,通通不在乎,遊走於塵世中縱情吃喝,達到了另一種常人無法企及的高度。
但無可置疑的是,秦老無論實力還是見識都是最頂尖的。
在最初的驚訝過去後,離落很快平靜下來。套用她和李摯說的自知無知圈圈理論,木一安所說的另一個層面的力量,不過是她自知的圈圈擴大了一些而已。
“多謝木先生告訴我這些事,那麼,請問先生提及天劍盟,和小景的病情有何關係?”
木一安驚訝她這麼快就平靜下來,要知道,隱世門派的存在,完全就是這片大陸的核心機密了。
不愧是焰羽公子看上的女人,魄力和定力都非常人。
“聽聞天劍盟有一個天池,擁有奇效,能幫助人淨化心性,一般走火入魔的劍修,只需進去浸泡半日,即可消滅心魔,也許對司徒景的狀況有所幫助。”
木一安見離落面露喜色,又提醒道:“不過天劍盟作爲隱世門派,並不與世俗來往,所以……”
離落涌現的喜悅逐漸消退,木一安的意思她聽出來了,雖然天池對司徒景可能有用,但他們想要借用卻難於青天。
不過,總算弄清楚司徒景的失憶到底是因爲什麼了,只要有了方向,總會找到解決的辦法的。
離落對木一安表示了感謝,親自將他送出桃源居。
“木先生,我再問你一個問題。”離落目光閃爍,似乎在斟酌着怎麼開口。
木一安露出瞭然的神色,輕輕朝她伸手做阻止狀,說道:“那個問題,你還是直接問本人的好。”
離落一愣,他竟然猜到自己要問什麼了!彎起脣角無奈的笑道:“木先生不愧是神算子,佩服!”
木一安搖着頭笑道:“今日和你說了這些,也不知是好是壞,以焰羽公子對你的保護,只怕未必想讓你知道。木某告辭。”
說完便飄飄然離開了。
離落深呼吸了口氣,雖然木一安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但最後那句話已經很明顯了。
蘇焱起,也是那個層面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