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婢女端了水爲她梳洗,離落突然出聲說道,“那個……據說是我孃親的那位,能幫我請來嗎。”
很快,鄭氏邁着焦急的步伐來了。她這幾個月簡直痛不欲生,先是傳來離落生死不明的消息,肝腸寸斷的哭了幾日,蘇焱起傳來消息說離落性命無憂。好不容易放下心來,又心急火燎的被接到了飄渺山莊,看到了沉睡不醒的離落。每日揪心的喚醒她,卻遲遲沒有迴應。
終於,盼到她醒了,卻連她這個孃親都不認識了。
居然一臉疏遠的對自己說,“這位大姐,你不當影后我都爲你不平!”什麼大姐!我可是你孃親啊!還有,我可憐的女兒說的什麼奇怪的話,難道真的像葉九說的中邪了?
今日得知離落要見她,暗喜是不是她想起自己來了,這才忙不迭的趕來。
“離落,我的兒啊!”鄭氏一進屋就抹着眼淚抱住離落,開始大哭。
離落翻了個白眼,扭了扭被鄭氏眼淚打溼的肩膀,說道:“那個,這位大姐,能不哭麼,咱們好好說說話。”
鄭氏瞬間禁了聲,驚慌的放開離落,捂着嘴更加痛苦的流着眼淚。
她,還是沒有想起自己!
找不到衛生紙,離落只好撩起自己的衣袖,幫鄭氏擦了擦眼淚,說道:“那個穿紅衣服的男人說了,我是你女兒離落,但是……實在不好意思,我好像失憶了。以前的事情都記不得了,你可以和我說說嗎?”
鄭氏聲淚俱下的看着離落,好半晌才抹了抹眼淚,拉起她的手,開始講了起來……
花了一上午的時間,鄭氏才意猶未盡的停了下來,看着眼神有些陌生的離落,忍不住又痛哭起來。
好不容易安撫住鄭氏,將她送走後,離落陷入了迷茫。
昨夜她一直在想這兩日發生的點點滴滴,自己忽略過去的那些細節完全過了一遍,悲催的發現她真的穿越到另一個人身上了。
即便再痛苦再不甘再懊惱,都改變不了這一現實。
唯一慶幸的是,這個叫離落的人有個顏值逆天人品待考的未婚夫,還有個疼愛她的養母,這些算是好消息,至少比穿到一個小妾什麼人的身上要好。
都怪自己太大意了,之前完全沒注意到這些反常的地方,或許是注意到了,但刻板思維讓她故意忽略了,導致做了很多反常的行爲吧。
想起自己穿着盜版比基尼游泳的一幕,離落頭上都是一個大寫的囧,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再也不見天日了。
暴露了好多啊,身體上的,思想上的,尤其在那個紅衣美男面前。
若是他們知道自己內在根本不是以前那個人,會不會殺了她啊?
於是今日離落特意將鄭氏叫來,瞭解一下以前的事情,既然已經來到這個奇怪的地方,她還是想活下去,只有活着纔有機會回去。
面對那似乎能洞悉一切的紅衣男子,鄭氏顯然是更合適的人選。
不過聽完鄭氏所言,離落的想法再次改變。
鄭氏口裡的那個離落,行事好像與自己很像啊,特別是一些習慣還有思維方式,換個角度去考慮,她若處在那種情況,也是一樣的做法。
難道她就是那個離落,只不過是失憶了,忘記了以前那些事情。
可是唐落離怎麼解釋,明明那麼清晰的記憶,絕對做不了假,絕對不是夢!
離落徹底凌亂了……
“落落,你現在很愛發呆啊。”蘇焱起走了過來,捏了捏她的臉,動作親暱自然。
離落有些尷尬,如果這是她未婚夫,應該是很親密的人,可偏偏自己沒有任何關於他的記憶,唯一……他身上的味道有些熟悉,有安心的感覺。
“要喝一杯嗎,你說的美容養顏。”蘇焱起遞過一個盛着紫紅色液體的琉璃杯。
離落接過抿了一口,撇了撇嘴:“葡萄酒?不過味道實在太粗糙了,難以下嚥。”
“你釀製的。”
“啊?咳咳--”離落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抽着嘴角呆滯的看着蘇焱起。
“呵呵呵!”蘇焱起難得爽朗的笑出聲,看着離落越發覺得有趣,“紅寶石酒莊--第一個售賣葡萄酒的地方,便是你籌建的,現在由你弟弟容明睿在打理。”
離落一頭黑線,這麼說,失憶前的她還真能幹啊!
接過離落手裡的琉璃杯,蘇焱起一口喝乾,不解的說道:“味道很特別,以前你自己也愛喝的,如今是口味變了嗎。”說罷輕笑一聲,手一揮,那杯子便憑空飛出去,穩穩的落在不遠處的桌子上。
臥--臥槽!
離落看得眼睛都直了,顧不得解釋口味的事情,拉住蘇焱起的手臂,震驚的說道:“你是如何做到啊?是超能力嗎?隔空取物之類的?”
歪着頭打量了一下離落的神情,蘇焱起笑得慵懶惑人,“超能力麼……怎麼說?”
離落訕訕的放開手,笑得那麼誘人很想撲倒啊,不過她怎麼又被引着走了,暴露太多不好吧,萬一被當作怪物,她不想死那麼憋屈啊。
“啊,我就好奇麼。啾啾--這樣的,嘿嘿,好奇!”離落揮着手學蘇焱起剛纔的樣子比劃着。
“小事一樁,不足掛齒。”蘇焱起欠揍的說道。
離落暗自翻了個白眼,這麼牛叉的能力,她也好像要啊,好像傳說中的武林高手!
“那個,你還會什麼?降龍十八掌?凌波微步?”
降龍十八掌?凌波微步?這是什麼招式?蘇焱起搖了搖頭。
離落忍不住失望。
蘇焱起笑吟吟的湊近說道:“不過你可以和我說說看,或許我能做到呢。” 落落現在失憶了,完全不像以前那樣對有事情諱莫如深,正好多打探一些。
離落自己卻泄了氣,可憐兮兮的說道:“我現在什麼都記不起來了,或許……以後也不一定能記起來。對這裡什麼都不瞭解,對你也不瞭解,可以說,我已經不是以前那個人了,你會不會很失望。”
相當於你的愛人已經死了,離落悲傷的想着,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無論是對她,還是對他,都是悲劇。
將面前彷徨無助的人擁入懷中,蘇焱起溫潤輕柔的說道:“落落,我相信那些美好的記憶你不會忘記的,總有一天能想起來。我說過會陪着你,一輩子的。”
從未有人這樣深情的對她說過話,離落鼻子一酸就哭了出來。有點像偷盜了別人的幸福那樣,他認爲她只是單純的失憶了,她也想過會不會是這樣。
但也有可能,她只是莫名佔有了這具身子。
她害怕,害怕自己壓根就不是他期待中的那個人。
那麼,她就是可悲的替代品。
而他,亦可悲的愛錯了人。
“萬一,我說萬一,我並不是我呢?”離落鼻音很重,將頭埋在蘇焱起懷裡,緊緊的抓着他的衣服。
感受到懷中人的顫抖,蘇焱起愈發溫潤的說道:“你就是你,即便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你還有我,你曾經當着天下英雄豪傑的面說過,三生石上、奈何橋邊、彼岸花旁,我們早已許下三生盟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離落怔住,她還說過……這麼瑪麗蘇的話?
“明日我們便離開,帶你去以前生活的地方看看,接觸一些熟悉的人和事,或許會幫助你記起以前的事情來吧。”蘇焱起撫着她的頭髮,輕輕的,一下一下的。
她是落落,他心尖尖上的那個人,絕對錯不了!
蘇焱起也找過鄭氏,詳細的問了關於離落的事情。
比如可曾聽離落提過唐落離這個名字,鄭氏認真回憶後搖了搖頭,但說起一個細節,剛帶回中了蛇毒的離落那時,她昏迷種喃喃說過“媽媽,唐唐害怕”。
是了,這個唐唐絕對就是離落口中的唐落離!
那日蘇焱起心覺不對勁,故意那麼問她,結果毫不設防的離落脫口而出說出了唐落離這個名字。
搞不懂怎麼回事,或許是落落五歲之前的事情,末白又……不然還可以具體問問她,關於落落的身世。
當務之急還是讓落落恢復記憶吧,看她一副惶恐不安的樣子,蘇焱起也是很心疼。即便他儘量給離落安全感,但她眼底深處的疏離還是刺痛了他。
一座人跡罕至的深山中,磅礴的飛瀑好似千軍萬馬奔馳着向下,撞擊着岸石濺起千萬朵水花。
轟--瀑布突然彷彿一塊銀色的綢布被劈成兩半,從中間射出的氣浪猶如一羣咆哮的銀狼,氣勢恢宏響若雷鳴,勇猛的波濤如雪崩傾泄,震得山谷鳥飛獸散。
猶如千萬支水箭從天而降,激起的大片水花,如雲霧繚繞,從中慢慢走出一個手握寶劍的男子。
“好小子,進展神速啊!”秦老運轉真氣,將身上的衣服和頭髮蒸乾,笑眯眯的說道。
裸露着上半身的司徒景一改剛纔冷峻的神色,摸了摸後腦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秦老,將你衣服弄溼了。”
“哈哈,沒事沒事,正好涼快涼快!”秦老滿不在乎的說道,看向司徒景的眼神充滿讚賞。這孩子比他想象的還要出色,小小年紀就達到了天人合一的狀態,對劍意的領悟也是一點就透,完全就是爲劍而生的人,假以時日,也是能超越自己的存在。
“秦老,接下來我們要去哪裡?”司徒景目光凜凜,他要變強,只有變強才能幫到離落。
秦老眯了眯眼眼睛,看向瀑布那邊的陽光下若隱若現的彩虹,說道:“劍如人生,只有經過最艱苦的磨礪,才能綻放最耀眼的光芒。夏練三伏,冬練三九。接下來,我們去魔鬼窟!”
魔鬼窟,位於孟丹國西南方位的沙漠中心。
那裡寸草不生,終年狂沙肆虐,沒有生物能在那裡生存下去,被稱爲魔鬼的地盤,收割一切生命。
聽聞此地,司徒景沒有任何的反應,滿滿的拾起被水沾溼的衣服,神色堅毅的跟着秦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