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完顏宗望及他的親兵安置下來後,王安中便開始玩以拖待變的遊戲,想把完顏宗望給拖煩了,拖得耐不住勁後,隨便給他一顆人頭,打發這二貨滾蛋。
王安中心想,玩虛的,你差俺遠了。
接下來幾天,完顏宗望天天派人來催要張覺,王安中每次均以人未找到爲由推脫。
其實這個時候,王安中也沒閒着,他讓人畫了張覺的面相,暗中派人,按圖索驥,尋找與張覺面相相像的人。功夫不負有心人,與張覺面相相像的人,終於被王安中給找到了。
與張覺面目相像的這個人,被帶到了王安中宣撫司衙門,當做客人嗎,好吃好喝地養着。這個人心裡也非常好奇,心想這是哪輩子祖宗燒了高香了,能得到這種好運氣,成宣撫使大人的座上賓了。
王安中之所以沒有立即殺了這個人,乃是在等時機,在等完顏宗望耐不住時,在殺這個人,將這個人的頭顱送於完顏宗望,好打發走那廝。
一連過了七八日,每次派去的人均被王安中以張覺未找到給打發回來,完顏宗望就等不及了,親自前來催要張覺。
完顏宗望剛剛進入王安中的宣撫司衙門,王安中便迎候了上來,滿臉笑容,雙手抱拳,衝完顏宗望一拜,高聲說道:“恭喜!恭喜!二王子所言不虛,那張覺果然逃至燕京,已被手下捕獲並斬首,現將張覺收集獻上。”
王安中將完顏宗望讓着坐下,然後令人將張覺首級提了進來。
完顏宗望看了眼張覺首級,令兵士收了。
王安中遂站起身來,說道:“二王子,本宣撫使尚有事務要辦,恕不奉陪了。”
顯然,王安中在下逐客令了,要請完顏宗望走人。
既然已經拿到了叛臣張覺的頭顱,完顏宗望也不願意和王安中呆在一起了,哪怕是多呆上一分鐘。完顏宗望遂也站起身來,對王安中說道:“王宣撫使主政燕京,當遵守金宋兩國達成的約定,不得再在我國境內招降納叛。”說畢,完顏宗望令手下兵士道:“走!回平州。”
完顏宗望帶着親兵,提溜着張覺首級,回平州去了。
王安中隨即八百里加急,向徽宗皇帝稟告情況。徽宗皇帝令人傳告王安中,事情辦得好,可將張覺送至汴京,朝廷將褒獎張覺,將其保護起來。
徽宗皇帝的傳令尚未到達燕山府,完顏宗望派的使臣氣呼呼地來了。完顏宗望派的使臣氣呼呼地來到王安中的宣撫司衙門,將手中提着的一顆人頭,摔在大廳中,斥責王安中道:“豈有此理!竟然拿一顆假頭來欺哄俺家王子!”
當時,大廳中坐着王安中、詹度、郭藥師等人。完顏宗望派來的使臣如此無禮,當即惹惱了郭藥師。那郭藥師跳將起身來,撲將到金國使臣跟前,罵將道:“什麼狗東西,你仗了誰的勢要,敢在宣撫司衙門耍野?!”
罵畢,拳打腳踢,打得完顏宗望派來的使臣倒在地上。
王安中趕忙起身,將郭藥師攔住,勸郭藥師道:“郭將軍且息怒,看我來答覆他。”
郭藥師氣呼呼地回到座位上,怒視着完顏宗望派來的使臣。
王安中令人將完顏宗望使臣摔在大廳中的人頭提將了出去,然後對完顏宗望使臣說道:“你起來,本宣撫使有話要問。”
金國使臣爬起身來,衝對面坐着的郭藥師罵道:“你叫郭藥師,乃遼國降將,你有什麼資格敢對俺動粗?俺不管怎麼說,乃金國使臣、朝廷官員,你算是什麼東西。”
郭藥師被罵,大怒,跳將起身,又要來打金國使臣,被王安中攔住。王安中道:“郭將軍息怒,看我來問他。”
王安中將郭藥師勸回座位,又轉身看着金國使臣,說道:“來人,莫要呈口舌之快,若非本宣撫使勸住郭將軍,你脖子上吃飯的傢伙,恐怕也不在了。”
金國使臣憤憤不平地“哼”了一聲。
王安中回到坐上,看着金國使臣說道:“來人,俺告訴你,張覺乃俺派人搜捕到的,你國緣何說是假頭?難不成那顆人頭不是張覺的人頭?”
王安中開始胡攪蠻纏了。
金國使臣答道:“回宣撫使問話。俺國王子攜那顆人頭返回平州,當即就有張覺過去部下辨認,那顆人頭非張覺之人頭,乃是假的。”
“何以見得?”王安中道:“敢情是認錯了?”
金國使臣道:“張覺眉心有痣,那顆假頭眉心無痣。”
王安中見說,傻眼了。百密一疏啊,咋就沒考慮到張覺眉心有痣這一個細節?!
王安中轉着腦子,想了下後,說道:“看來是殺錯人了,不過也無妨,你只管回去稟告你家王子,既是張覺逃至燕京,本宣撫使定將搜捕到他就是了。”
金國使臣道:“俺國二王子說了,讓俺在燕京等候你們交出張覺。”
王安中假意火了,斥責金國使臣道:“你怎麼聽不懂人話?!你是要威脅天朝上國不成?本宣撫使正告你,我朝只是協助你國搜捕張覺,並沒有一定要搜捕到張覺的義務。好說了放你回去,不好說,連你也一起關將起來。”
金國使臣回道:“既是如宣撫使大人所言,那麼我國只好舉兵自取了。”
這是完顏宗望交代來人如此說的,也是這句話,鎮住了王安中。王安中心想,若是不交還張覺,金國舉兵自取,必然引發金宋兩國戰爭,這個責任,擔當不起。
王安中的態度軟了下來,對金國使臣說道:“來使,你車馬勞頓,一路辛苦了,不妨先住下來,待本宣撫使再在燕京搜捕一番,看能否搜捕到張覺。本宣撫使保證,只要搜捕到張覺,必將張覺歸還於你國。”
王安中如此說,仍然是在打馬虎眼,因爲搜捕到或搜捕不到,全由自己來說。其實,王安中在拖時間,想請示徽宗皇帝,看徽宗皇帝是什麼旨意,自己按旨意辦就成了,這樣一來,自己就沒有任何責任了。
金國使臣見說,一時也沒有好的辦法,只好帶着手下一行人,離開王安中的宣撫司衙門,在燕京住了下來,等候着王安中交人。
金國使臣離開後,王安中憤恨不平地說道:“欺人太甚!一個小小的金國官員,竟然敢在俺堂堂燕山府宣撫司衙門裡咆哮公堂!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其實,別人都不可忍了,唯有他在忍。
郭藥師接嘴說道:“也是安撫使的好脾氣!若是換了俺,俺當場斬了他的人頭。”
旁側詹度道:“殺那廝跟殺只狗一般容易,只是後面的事情不好擺平。還是想想辦法,看如何妥當處理這事。”
“詹同知說的是。”王安中道:“不光是郭將軍不能忍他,本宣撫使也不能忍他,只是他代表着金國金軍,不忍也得忍,否則便會引發宋金兩國之間的戰爭。”
王安中在詹度和郭藥師中間找平衡,誰也不得罪,既肯定了詹度的意見,又照顧了郭藥師的情緒。
詹度、郭藥師均未接話。
王安中接着說道:“實不瞞兩位說,聖上有過指示,在處理這件事上,以不引發宋金兩國戰爭爲原則,在此基礎上,由本宣撫使相機處置。”
詹度遂問道:“宣撫使準備如何處理此事?”
王安中回道:“再將此情稟告於聖上,請求聖旨。”
看得出來,雖然徽宗皇帝已經授權王安中相機處置了,但王安中仍不想有自己來下決斷,仍然請求聖旨,以免將來有麻煩。
王安中說道要請求聖旨,詹度、郭藥師就不好再說什麼了。
當即,王安中八百里加急,派人前往汴京,覲見徽宗皇帝,請求徽宗皇帝的聖旨。徽宗皇帝接奏,權衡了半天,害怕金國舉兵自取,引發宋金兩國戰事,遂密詔王安中,可殺死張覺,將首級交與金人。
王安中接到徽宗皇帝密詔後,派人叫來了金國使臣一行,當着金國使臣一行的面,將張覺從甲仗庫揪出來,問金國使臣道:“此人可是張覺?”金國使臣一行人中,有認識張覺的,當場指認,認定爲張覺本人。
“好!”王安中道:“本宣撫使也是剛剛捕獲到此人,若你國認爲此人的確是你國叛臣張覺,本宣撫使當場殺了此人,你們將其首級帶回,宋金兩國間的糾纏,就此結束,不得再妄行生事。”
被從甲仗庫揪出來的張覺大驚失色,憤怒地說道:“王安中,你背信棄義,是你鼓動俺降宋,現在又要殺俺,世上豈有這等不講信譽之事?!”
王安中怕張覺說出更多內情,趕忙喝令手下道:“拉出去斬了!”
張覺被一衆兵士拉將了出去。隨即,兵士提着張覺的頭,返回大廳,交給了金國使臣。金國使臣驗明正身後,提着張覺的頭走了。
當時,郭藥師在操練兵馬,並不在場。當郭藥師回到宣撫司衙門,得知王安中殺了張覺,將張覺首級交與金人後,心裡大驚。
張覺被殺,爲郭藥師投降金國埋下了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