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丹爲什麼要提及那起交通事故?難道她是現場目擊者?肖凱心中疑惑不小。
“小妹提到的那起交通事故,是今年清明節過後第二天,發生在城西路上,也就是西山公園旁邊的一條小路口。對吧?”
“原來哥已經知道了?”夏丹問,但沒有過多的驚訝。
她認爲,作爲警察,掌握全市各種突發事件,肖凱是必須做到的事。
“交通事故,如果與自身業務沒有多大關係,我們一般不好去插手。”肖凱先這樣說明。“不過,那起交通事故確實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也派人到交警事故科調查過,但瞭解到的結果是一起孤立的偶然事件。”
肖凱不想把上午自己在案件分析會上的推理說出來,以免夏丹的思路被人爲打折扣。
“肇事者是誰?是否有傷亡?勘查資料記錄有哪些人在場?是因何而引起的那一起交通事故?”夏丹反過來接二連三的問。
與此同時,肖凱明顯感覺到夏丹的手,因害怕而在顫抖。他只好緊緊攥着,盡心撫慰。
“肇事人是水忠天的駕駛員,叫鄒彬。也就是鄒林的親哥。鄒氏兩兄弟跟水忠天是結拜之交,關係不一般。目前鄒彬仍被關押在外地一家看守所。從現場勘查資料中瞭解到,事故是因鄒彬醉駕而引起,現場只有肇事人鄒彬和唯一受害人歐陽光老師,也就是楊雲的未婚夫。”肖凱如是回答。
“我估計那份現場勘查資料百分之百存在水分。”夏丹接着解釋:“當然,不一定是辦案人的故意所爲,應該是被僞裝後的現場矇蔽了眼睛。”
“啊!”肖凱大吃一驚。“小妹是在猜測,還是道聽途說?或者是現場目擊人?”
“當時我就在現場。”夏丹接着說:“不過,是在距離現場一百多米遠的路坎上。”
肖凱頓時激動起來,雙手抓住夏丹的雙肩,兩眼盯着她。“把你親眼看到的,詳細跟哥說說。我就爲此事,苦思冥想已有幾個月的時間了。”
夏丹順勢撲進肖凱的懷裡。“一想起那天見到的場景,我現在都還害怕,而且十分擔心。”
肖凱像對待秋玥一樣,抱着她,輕輕地撫摸她的背。“有哥在,不要怕。把你看到的一切,說得越詳細,對我的工作就越有利。”
“那是今年清明節的第二天......”
夏丹從肖凱懷裡擡起身子,就坐在他身旁,手還是捏着他的手,不敢鬆開。
“清明節當天,由於我哥陪嫂子先到丈母孃家掛青,我們家只好改在第二天給爺爺奶奶掃墓。爺爺奶奶的墳墓就在西山公園南外牆那一片寬闊的灌木林裡。山上有一條步道連接城西路,直通爺爺奶奶那裡。我們就把車停在那條路口的一塊草坪上。那路口距離那起交通事故發生地大概有五百米左右。”
說到此,夏丹稍停,美眸望向肖凱。“我這樣說,可以嗎?”
“很好。”肖凱笑道。“請繼續。”
“掃墓結束,就在一家人要原路返回的時候,我突然對面前的一條小路感到好奇。因爲此前聽楊雲說過,那是一條愛情路......”
“這情人谷裡也有一條‘愛情路’。”肖凱笑着打岔,目的是想讓夏丹放鬆她那一度緊張的情緒。
“這裡的‘愛情路’是投資老闆爲了賺錢,讓設計者故意設計出來的。而西山公園南外牆灌木林裡的那條‘愛情路’,是一對對情侶不小心踩出來的,不是故意,也是不花錢的。”夏丹莞爾一笑,接着說:“我讓爸媽和哥嫂原路返回,自己堅持要走那條小路回家。道別時,媽媽還開玩笑說‘走了愛情路,但願丹丹路上撿到愛情,儘快把那小子帶回家見丈母孃。’”
肖凱情不自禁地噗呲一聲笑,問。“路上撿到那小子了嗎?”
“當時沒有撿到,後來真的找到了。”夏丹以神秘的眼神望向肖凱,接着嘟着美嘴。“這話稍後再說,好不好嘛?”
“然後你就順着那條愛情路往城西路方向走下去。一路上,你還看見灌木叢林中那一對對纏纏綿綿的情侶。對吧?”
“我就是朝着那條路往下走。可惜沒有像哥的想象那麼豐富,路上卻看不到一對情侶,更沒有讓人心動的纏纏綿綿。因爲是清明節的第二天,那些善男信女都回老家燒香拜祖,祈求早生貴子去了。”
說到這裡,夏丹抽出手,先在肖凱的手腕上捏了一下,然後把他的手直接拉過來放在自己的膝蓋上,緊抓不放。
“就快要下到城西路邊,也就是剛纔我說的,走到距離城西路大概有一百米的地方......”肖凱明顯感覺到,夏丹徒然再次緊張,臉色也變得慘白。
“不要怕。”肖凱趕忙又把她的手抓過來,捏緊,儘量撫慰。“你看到了什麼?”
“我先聽到‘咚......咚......’沉悶的兩聲響,接着是緊急剎車聲,再下來先是死一般的寂靜,大約過兩分鐘,下面突然傳來一陣肝膽俱裂的哭喊聲......”
“看到是誰人在哭喊?是什麼車撞了人?是否看到開車的人?”肖凱急迫地問。
“當時可把我嚇慌了,轉頭就想往回跑,但我看到那位滿身是血,趴在路面上,艱難地伸出一隻手,嘴裡不停地呼喊着楊雲的小名‘小云’,我只好停下往回跑的腳步,再定神一看,原來那位趴在路面上哭喊的人竟然是歐陽光老師。就是楊雲的未婚夫......”夏丹兩眼冒出了悲傷的眼淚。
“看到楊雲了沒有?”肖凱緊迫似的問。
“沒有。”夏丹答道,又說:“但我感覺楊雲就在現場,應該就在路里坎的什麼位置上。”
“憑什麼有此感覺?”
“歐陽光拼命地朝前面爬,一隻手拼命地指着路里坎的方向。如果前面不是楊雲,他爲何要有那非凡的動作?”夏丹以反問作答。接着說:“但是,我的位置是在路上坎,距離要有一百多米,加上面前的山草、灌木遮擋着視線,我並沒有看到楊雲。”
“聽到楊雲的哭聲,或者是說話的聲音沒有?”
“沒有。一絲一息都沒有。”夏丹又說:“歐陽光艱難地朝前爬不到六米,就昏倒過去,他的哭聲也就再沒有聽到。就在這個時候,撞人的那輛黑色大奔轎車上走出一個人。”
“是鄒彬?”肖凱問。
“不是。”夏丹把肖凱的手捏得更緊,一字一頓地說:“是水忠天。”
“怎麼會是他?”肖凱又是大吃一驚。“怎麼不是鄒彬?現場勘查資料白紙黑字記錄的明明是鄒彬,而且鄒彬已經作爲故意傷害嫌疑人,目前仍被關押。莫非這裡另有隱情?”
“所以剛纔我說過,估計是僞裝現場矇蔽了辦案人員的眼睛。”
經肖凱的手一再安撫,此時的夏丹已經沒有了先前那樣懼怕和緊張。
“接下來,小妹又看到了什麼?”
“應該是不到十分鐘,鄒林就開着一輛綠色皮卡車,從城南方向趕到現場,就地掉頭,然後停在前面我看不到的地方。不到一分鐘,就聽到那輛皮卡啓動離開的聲音。鄒林離開後,接着鄒彬開着一輛寶馬趕到現場。只見水忠天跟他說了什麼,然後鄒彬從車上拿出一瓶酒,迅速打開,當即猛喝猛灌。喝了一陣子,他就把酒瓶扔進路邊的草叢裡。但看那樣子,應該還沒有把那瓶酒喝完。從遠處看,那酒瓶有點像茅臺,但具體是什麼酒,我現在都不敢肯定。應該是安排妥當後,水忠天駕着鄒彬開來的那輛寶馬離開。不久,120趕到現場,隨即交警辦案人員也趕到。我楞來膽小怕事,就原地返回,驚魂落魄地回到公司......”
肖凱先是思索兩秒,然後問:“小妹是否還記得,從事故發生到120和交警到達現場的這段時間,大概是多少時間?是否還有其他車輛經過?”
“不會超過半個小時,沒有一輛車經過。”夏丹肯定的回答。
夏丹話聲剛落,肖凱倏地站起,在木屋裡來回踱步,不說話。
夏丹的眼神隨着肖凱的走動也在疑惑的移動。不知他在想什麼?臉色很難看。
過了一會兒,夏丹也站起來,挽着他的手臂,心疼地說:“不管怎麼樣,得先讓我把話說完。好嗎?”
肖凱返回坐下,夏丹繼續說:“我把自己關在公司辦公室裡,獨自尋思。如果楊雲在場,爲什麼聽不到她說話的聲音?如果她也被撞傷,爲什麼聽不到她的哭聲?如果她是被撞傷或者是被當場撞昏,趕到的120急救人員,爲什麼只單獨施救歐陽光?爲何不救楊雲?莫非是我當時想多了,其實楊雲根本就不在現場?歐陽光之所以哭喊楊雲的小名,僅僅只是一個男人對心上人的一種本能反應而已嗎?想到此,我立即就給楊雲打電話。”
“打通了沒有?”肖凱問。
“通了,但沒有人接。”夏丹接着說:“平時給她打電話,工作忙的時候,也是不接。但不久就會回電話,或者發短信說明原因。我不放心,打算馬上到宏林賓館去找楊雲,可恰好有人來公司辦業務,只好臨時改變主意。”
“辦好業務後,你是否還去找楊雲?”肖凱緊盯着她的雙眼。
“想不到那天業務接二連三的來,保金收入達五萬八千多元,是公司開張以來,少有的好生意,就一直忙到天黑,但心中一直沒有忘記楊雲的事。忙好業務後,正想關門,才發現手機上有一條楊雲早就發過來的短信。”
“短信怎麼說?”
夏丹沒有立即回答肖凱的問話,而是低頭打開手機,找到楊雲的電話,進入短信。
“就是這一條。”夏丹把手機直接送到肖凱手裡。
肖凱一看,短信就只有這幾個字:我在忙,稍後給你打電話。
“收到這條短信後,你就不再去找她了?”
“對。”夏丹肯定肖凱的猜測。“我當時確信楊雲應該不在那起交通事故現場,是我自己想多了。由於當天上山去給爺爺奶奶掛青,爸媽打電話催着回家吃飯好幾次。我就直接回家,徹底打消了楊雲有可能出事的擔憂。”
“小妹是否把當天親眼目睹那起交通事故告訴父母和哥嫂?”
“沒有。我不喜歡在親人面前提及那些不吉利的事。”夏丹回答肖凱的話後,接着說:“跟家人吃好飯後,我心想:既然歐陽光出了車禍,楊雲知道後肯定是到醫院護理自己的男人,而且她一定很傷心。作爲朋友,我應該過去安慰她,看望一下歐陽光。於是就給楊雲打電話,想問她在哪裡,是不是在醫院看他的男人,是在哪家醫院。”
“電話也是打通,但她還是不接。對吧?”肖凱用肯定的語氣問。
“不錯。”夏丹答道。“可奇怪的是,我聽到電話裡有人在唱歌,應該是在KTV裡。我滿腦是疑雲。歐陽光出了那麼大的事,楊雲居然還有心情去玩,這太不符合她的性格了。就在疑惑之際,對方掛斷電話,不久又收到一條短信。”
夏丹又打開短信,捏着手機把頭跟肖凱湊到一起,直接讀短信:“我已經不在三水市,我跟歐陽光分手了,今後你也不要打電話了。請理解。”夏丹收回手機,問:“你說怪不怪?”
“後來你就相信了?”肖凱問。
“不信也得信啊!”夏丹馬上又解釋:“之所以相信,是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
“就在發生車禍的那一段時間,水忠天像瘋子一樣在追求楊雲。他換着花樣送禮物,名牌提包、金銀首飾、高檔香水等等,但楊雲一律不受。就在一天晚上的後半夜裡,水忠天居然把她......”
“把她怎麼了?”肖凱抓着夏丹的手問。
“我記得非常清楚,楊雲是在3月10日上午跑到公司來跟我說,在3月8日婦女節當晚12點下夜班後,被水忠天尾隨進到她在宏林賓館自己的房間,直接把她強姦了。”
“嗵!”肖凱氣得一拳錘在面前的茶几上,兩個杯子都被震飛了起來。
“禽獸不如的東西。”肖凱怒罵一句。又問:“楊云爲什麼不報警?”
“她說水忠天有錢有勢,不敢報。她還說,即使報警,水忠天真的被抓,到時,自己的名聲不僅沒了,歐陽光也不會要她了,所以只能忍下來。”
“忍!現在可好了!”肖凱稍微冷靜了下來。
夏丹接着說:“正因爲這樣,短信上說,她已經跟歐陽光分手,不讓我再給她打電話了,要求理解。當時我是不信也得信。後來就不再聯繫她,也不向任何人打聽她的消息,更不想去關心歐陽光車禍處理的結果。直到昨天晚上,由於那莫名的電話鈴聲,我才改變了看法。我敢肯定,楊雲絕非如水忠天所說,是外出打工。”
“小妹估計,楊雲現在是什麼情況?”肖凱想試探一位普通市民的看法。
“我雖然不是肖哥,也沒有警察那樣的思維,但我估計只有兩種可能。”夏丹的手又有些發抖起來。
肖凱只好又把她的手攥在掌心。“不要怕。說說你估計的兩種可能。”
“第一種,楊雲已經不在人世。這種可能性非常大,所以一想到這一點,我的全身就要發抖,心是慌慌的難受。第二種,楊雲也許被水忠天軟禁在哪個地方,作爲性工具哄他享受。這種可能性雖然小,但也不能排除,因爲水忠天一直癡迷於楊雲的美色。他既然強行得到了一次,就想長期擁有。這就是一些男人的變態心理。”
肖凱捏着夏丹的手,儘量安慰道:“請小妹相信,不管是哪種可能,哥很快就把他查個水落石出。謝謝小妹今天約見,你給我們提供了非常重要而令人悲憤的信息。謝謝了!”
肖凱起身要招呼服務員把晚餐送進來,夏丹卻嬌聲道:“人家不餓,還有話要說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