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水市旅遊業之所以蒸蒸日上,不僅得益於獨特的山水風光,純樸的民俗風情,還有這條古老而具有民族特色的石板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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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板街之所以能夠吸引如潮的遊客,不僅只是因爲歷史悠久和一排排古建築羣,巧奪天工的民間工藝品更是吸引衆多顧客的主要原因之一。
金銀製作工藝品可以說是獨領風騷。在這條長達八百米的街道上,僅金銀器工藝製作坊就有六十多家。生意之興隆,可見一斑。再說,這些工藝作品五彩紛呈,千姿百態,各具特色,以其超凡的想象力,一般的工藝品難以企及。工藝品圖案有各種動物、植物,有親情表情,有文字,有山水風景,有仿古,有世界名勝景點,各國名人肖像等等,可以說是無奇不有,玲琅滿目,豐富多彩。
楊啓明領着一位同事在石板街上走了一鋪又逛一店,手裡拿着那支手鐲的圖片與各個店鋪製作的鐲子進行一一對照,可就沒有哪一個店鋪的製作與之相同或者相似的鐲子。
楊啓明心想,這樣尋找,簡直就是大海撈針,不知到哪年貓月才能找到他們想要的線索。
怎麼辦?不可能拿原件直接展現在人家面前吧?
範家軒局長一再交代,絕對是不能搬出原件出來。如果是那樣,一是擔心市民有誤會;二是有可能被兇手察覺,不利於破案。
楊啓明想了想,有了新的主意。
“老闆,我要爲女兒製作與這圖上一模一樣的一副銀手鐲。只要做成,工價好說。”他和同事走進一家店鋪這樣問。
中年老闆認真地看了圖片,最後搖頭,十分抱歉地說:“實在對不起,你這圖上是純手工,而且工藝複雜,我們這裡不能做。”
接連問到第十家店鋪。這店鋪的老闆是一位戴着高度近視眼鏡,蓄着長鬍須的老者。他近距離地端詳着圖片,然後說:“可以做,但要收取模板製作費一千元,加上材料費八百元,一共一千八百元。”
楊啓明只好搖搖頭,無奈地走出他的店鋪。當然,這不是嫌貴的問題,而是達不到他們想要的結果。
兩人又走進一家佈置得不怎麼起眼的店鋪。年長的老闆捏着楊啓明給他的圖片,認真細緻地看了一番後,很負責地說:“這手藝不是用模板就可以做成的那麼簡單,全憑各種大小不同的專用銼子,一銼一銼,一點一滴,精心製作而成。手藝之精湛,製作之巧妙,這功夫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得到的。我敢斷言,這石板街上所有金銀店鋪,絕對沒有哪一家師傅能做得出來。毫不謙虛地說,包括我在內也是無能爲力。現在雖然科技發達,很多工藝品可以採用電腦製作,但遠遠不及於圖上這隻銀手鐲的品味和價值。”
楊啓明覺得這位老者話的說還是有些靠譜,便繼續問道:“請問老者,這種手工藝,在三水這個地方有哪位大人物還能做呢?”
那老者捋了一下鬍鬚,略有所思地說:“我記得牛場鎮有一位銀匠大師就有這般手藝,但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當年我是想拜他爲師,但聽人說,他祖上的遺訓就是不傳外人,後來就沒有找他。不知他是否還健在,你們不妨去那裡打聽。”
“您說是二十多年前,那應該是屬於80年代後期,90年代初。當時那位民間大師有多大歲數了?”
老者想了想,說:“對,應該是九零年。當時那位銀匠大約有七十歲了,如果還健在的話,而今應有九十多歲的高齡了。”
“您老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嗎?或者知道他是哪一村哪一個組?”楊啓明有些興奮起來。
老者依然耐心地說:“只知道他姓楊,不知叫什麼名。就住在牛場街上,至於是哪一村哪一個組就更不知道了。”
牛場鎮不算大,是三水市通往省城的必經之地,這裡儲藏着豐富的銻、鉛鋅、雞血石等礦產資源。
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這個鎮曾是全省最大的銻礦開採基地。當年開採礦石的、販賣礦石的都從四面八方涌向這裡,鎮街上每天人山人海,礦山上更是人潮如涌,熱鬧非凡。由於得益於國際需求的催生,四十五度以上的原礦石特別好賣,純度再高一些,價格每公斤達二十六元不等,多少人因此實現一夜暴富。牛場鎮百萬元以上就達一千多戶,是全市經濟實力最強的一個鎮。後來,因受到市場的波動,加上國家政策的管控,禁止無證開採,禁止破壞生態資源,禁止一切不得以犧牲青山綠水危及子孫後代的生存條件爲代價而亂採亂挖,從而這種瘋狂肆虐開採的行爲纔得到了有效控制。
牛場鎮北近省城,南接州府,加上當年先鋒式的飛躍發展,而今的牛場鎮仍然是全省百強鎮之一。街道兩旁高樓林立,各路客商是摩肩接踵,繁華景象絲毫不減當年。
楊啓明和同事走進街邊的一家小吃店,點了一道當地名菜——牛場辣子雞,邊吃邊向老闆打聽那位民間銀匠大師。
“老闆,跟你打聽個事?”楊啓明問。
“我們牛場鎮人對****的賓客都懷着絕對的善意。先生你想知道什麼,請儘管問,我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身材微有些肥胖,年齡在四十開外的老闆,他一邊擦着手上的油漬,一邊笑容可掬文縐縐的招呼兩位客人。
楊啓明笑道:“這牛場鎮原來有一位民間銀匠大師,是鎮上唯一的銀匠高手,你知道嗎?”
“知道啊!他姓楊,名字叫做楊德廣。那手藝天下無雙,可不是吹的啊!可惜啊,上個月去世了。”說罷,毫不介意地拉來一張板凳坐在楊啓明的旁邊,隨即從腕上脫下一支銀手鐲,捏在手上接着說:“你看,我這支也是他當年親手銼的,漂亮吧?”
楊啓明接過老闆手中的手鐲一看,脫口道:“不錯,就是這模樣。”他想摸出那張圖片,但又縮回手。接着問:“去世了?怎麼去世的?”
老闆重又戴上手鐲,十分遺憾地說:“九十多的人啦。生病去世。可惜啊!”
“他有傳人嗎?也就是說,他的後代有人掌握這門手藝嗎?”楊啓明繼續問。
“他兒子也是一名銀匠,但他已經不用銼子,改用電腦了。這純手工的藝術可就在他兒子這一代失傳啦。”那老闆遺憾地搖了搖頭。
“真是遺憾。我倆今天本來是想請他老人家制作一副呢。看來是白跑一趟。”楊啓明接着又問:“他家住哪條街?”
老闆伸出肥白的大手,遙指對面的一條老街道,說:“就在對面的南門街,過了這座橋,走進南門街兩百米左右,有一家門上掛有‘楊氏銀匠’的匾牌就是。”
楊啓明和同事結了賬,跟老闆說了一聲謝,就順着他指的方向而去。
過了一座橋,走進了南門街口,行過兩百多米,果然看到一家門上掛有“楊氏銀匠”的匾牌。
門緊閉着,門兩旁的柱子上還貼有用棉紙寫的孝聯,說明剛纔飯店老闆那句“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是真實的話,沒有忽悠他們。
同事敲了敲門,很快來了一位約有七八歲,長得虎頭虎腦的小男孩前來打開門,他好奇的問:“你們找誰啊?”
“小朋友,你爸爸在家嗎?”楊啓明友好的問道。他想,這男孩估計就是那位逝去大師的孫子了。
“是誰啊?”還沒等男孩回答,一位有八十多歲的老奶奶從屋裡走了出來。
聽那聲音有些蒼涼,再看她那臉色更是滄桑。這就是剛剛失去老伴的緣故吧!
楊啓明輕聲輕語的說明來意:“老奶奶,打擾您了。我們是特意來做手鐲的。”
“不要客氣。我兒子剛剛回石板街看店鋪去了。因忙他爸的喪事,耽擱了好一陣子,人家都在催要貨呢。我兒子叫楊正金,你們到石板街‘楊氏銀匠’店鋪找他吧。”老奶奶心情雖然不怎麼好,但她還是勉強對客人報以友好的微笑。
給那可愛的小朋友塞了一包事先買好的薯片,辭了老奶奶,兩人就急急離開了牛場鎮。
在石板街的中間地段,兩人找到一家不怎麼引人注意的店鋪。店面上掛着“楊氏銀匠”匾牌。楊啓明記得上午曾從這店前經過,當時店門緊閉,應該是主人從牛場鎮趕來未到的原因。
店裡擠滿了顧客。也許都是來領取事先預訂的貨,也許是一些慕名而來的遊客,畢竟“楊氏銀匠”這塊牌子名聲大,祖輩手藝一流。
天色漸晚,顧客也逐漸散去。大約等了一個多小時,見那店裡走出了一位留着孝頭的中年男子就要關門打烊,楊啓明和同事趕緊走進店內。
“噢!楊老闆,我們還有事要請你幫忙呢!”楊啓明進到店裡邊說邊打量着店子。
“要關門了,明天再來吧,我還有事呢。”店主有些不太情願,要打發兩人。
楊啓明禮貌並帶着抱歉的口吻說:“楊哥,我們是專程來找你幫忙,不會耽擱多長時間。真的,我們有事求於你。”
楊正金見來人這般客氣,也就不再好意思攆人。他把最後一塊的門板立在牆邊,挪上兩把藤椅讓客人坐下。他也坐在客人的對面,問道:“我只不過是一名子承父業的小小銀匠而已,能幫上什麼忙呢?別客氣,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楊啓明見他是個知情達理的人,掏出那張圖紙交到他手上,謙恭地問道:“你見過這支銀手鐲嗎?或者說,這支手鐲是不是在你店裡做的?”
楊正金拿過圖紙,看了一眼,十分肯定地說:“這手鐲一定是我祖上做的,但不知是哪一代人做。因爲我家做這門生意已經有五代人了。”
同事接着友好地問:“確定是你祖上做的嗎?”
“不要說是牛場,在整個三水地區,百年來還沒有哪一個銀匠的手藝能超越我祖上。這般精美的鐲子,只有我祖上的人才能做得出來。這不是吹牛。”楊正金毫不謙虛的笑道。
“一般是哪些人要求做這類手鐲,做工上有什麼講究,比如說在鐲上留有標記?”楊啓明進一步問道。
“這類手鐲一般是給剛出生的孩子做,滿一週歲的也有,但比較少。這鐲子分有男鐲和女鐲,男鐲上面銼有一條龍,女孩戴的鐲子上面銼有一隻鳳。我們當地人稱爲‘佑鐲’,就是保佑戴鐲的孩子一生平安幸福。”說到這裡,楊正金又認真看了圖片,接着說:“對啦!這支鐲上銼有一隻鳳,說明是女孩子戴這支鐲子。這內裡還銼有1989.04.20,不錯,這女孩是1989年4月20日出生。可以確定,這鐲子是我父親在1989年4月20日以後做的,也許是這女孩滿月或者是滿一週歲的時候做,但具體做的時間就說不準了。”
楊啓明突然眼前一亮,似乎一切的謎底就要揭開一樣,迫不及待的問道:“你知道這支是誰家孩子戴嗎?”
楊啓明這一問,楊正金頓時露出一臉的迷茫,說:“這就不知道了,要求給孩子做手鐲的人多着呢。但可以肯定,這支手鐲一定是牛場鎮的女孩子戴。”
“爲什麼敢這麼肯定呢?”同事也好奇問道。
楊正金認真地說:“當時只有牛場的人信這個,做的也只有牛場鎮的人。”說罷,他又遲疑了一下,好奇的問:“你們問這幹嗎呢?難道兩位是公安局的嗎?”
“我們就是對這支精美的手鐲感興趣而已。你就把我們當作工藝品收藏愛好者來看吧。”楊啓明似答非答的笑道。又誠懇地說:“非常感謝你給我們說了這些。同時也很抱歉,耽擱了你這麼長時間。對不起了!”
說完,兩人就起身辭出了楊正金的店鋪。
牛場鎮,佑鐲,1989年04月20日出生的女孩子。龍井案線索似乎有了一線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