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了一陣小雨,地面上還有些溼潤。一陣晨風吹來,感覺空氣特別清爽。
一輪橙紅色的太陽已經露出東坡山口。太陽的周邊是棉花一樣的彩雲,正向兩邊慢慢的散去。幾隻早就習慣了城市生活的麻雀,似乎對路上還不多的行人視而不見,在地面上邊覓食邊打鬧。
看來今天是一個好天氣。
早上七點,肖凱開着夏丹她哥那輛新款長城,準時來到宏林賓館大門前接秋玥。
秋玥身着當地農村姑娘常穿上山的一套深藍色花邊衣褲,腳上踩着一雙黑幫白底輕便運動鞋,不塗口紅,不畫眉,一張素臉,高挑的身材,乍一看,更具一番特別韻味。
兩人驅車來到城北,肖凱把車開到一個僻靜處,就在車上給秋玥和自己進行一番裝扮。
不到二十分鐘,秋玥變成一位少婦,肖凱變成一位民間草醫模樣。秋玥的眼角增加了幾條皺紋,頭髮也現出了幾根銀絲。肖凱雖然留有一小撮山羊鬍須,但看上去依舊玉樹臨風,不管你從哪個角度看,都掩飾不了他的帥氣。
化妝完畢,兩人相互打量一番,秋玥情不自禁捧腹大笑起來。
據瞭解,水家寨人從前主要是以採中草藥爲生,藥源主要來自那神奇的九仙山。後來生活變好了,寨上幾乎就沒人上山採藥了。現在市上雖然也有來自四面八方賣中草藥的農村人,還宣稱自己賣的中草藥都是來自九仙山上的野生草藥,還說自己是地道的水家寨人。但內行人一看就明白,他們絕大多數不是水家寨人,手中的草藥也不是從九仙山上採來,而是城郊農村婦女人工培植出來的草藥。所以,想要得到當地最正宗的野生中草藥,進入九仙山是最佳的選擇。
肖凱和秋玥裝扮成上山採藥夫婦,就是抓住人們這一心理,以此來矇蔽一些起疑心的人。
秋玥說她好久沒有駕車了,肖凱就讓她開。她一腳踩油門,車子一溜煙直上濱江大道。
秋玥的車技很不錯,一路順暢,把控方向盤就像一位老駕駛似的得心應手。
下了濱江大道,駛上城西收費站方向,大約行駛十分鐘的路程,再往左拐就進到鴛鴦湖風景區接待處。
秋玥說,她還不知道鴛鴦是什麼樣子,肖凱答應下山後,帶她進去看看。
肖凱下車到售票窗口買了兩張門票,秋玥在門左側停車場找了一個自己覺得滿意的泊位把車停好。考慮到,車開進水家寨不方便,兩人決定停放在裡。
停車場一名收費男子,手中捏着一沓收據,向秋玥走過來,很客氣的問道:“美女,你們是包一整天,還是按時計算?”
秋玥下車,對來人禮貌的問道:“包一天和按時計價,怎麼算?”
那人不緊不慢地答道:“包一天二十元。按時計算,每小時二元。”
秋玥從錢夾裡找出一張二十元面額交到他手上,說:“那就包一天吧。”
肖凱從車上拿出兩個編織袋,裡面裝有小鋤頭和鐮刀,身上揹着旅行包,兩頂草帽重疊戴在頭上,朝收費員走過來,問:“請問師傅,往水家寨怎麼走?”
那人看了肖凱手中袋子一眼,有些疑惑的問道:“你們這是到水家寨送禮,還是上山採草藥啊?”
肖凱也不知他爲何要這樣問,隨口應道:“禮要送,草藥也要採。”
那人信以爲真,指着前方一條約有兩米寬的水泥路。“順着那條水泥路直走,大約十五分鐘就到水家寨。很近。”
秋玥也順着肖凱的話,對收費員說:“我們先進去送禮,然後採藥,回來再進景區,看看鴛鴦湖景點。”
“好好。”收費員客氣地回話。不知他想到了什麼,突然提醒道:“聽說九仙山上已經出現吃人的老虎,你兩口老最好就在附近採藥,千萬不要上去啊!”
看收費員那誠實的樣子,應該是善意的警告,沒有任何惡意。
“謝謝提醒!”肖凱笑着應道。
“我們不會上去。”秋玥也說。
到水仙寨送禮?那肯定不是。之所以說去送禮,也就是隨着那人的問話敷衍過去,以不引起他的懷疑罷了。
要說山上已經出現吃人老虎,絕對是某個人爲了達到某種目的,故意編出來嚇唬人而已。
如果山上真的有老虎,那隻老虎不知已經傷害了多少人的性命,毀掉了多少個幸福家庭。肖凱和秋玥今天非得去看看那隻老虎的真面目不可。
兩人踏上剛纔那位收費員所指的那條水泥路。
這是一條彎彎曲曲的水泥路。路沿山體而建。路的左邊是一條小溪,溪水在長滿黛綠色的青苔上歡快地流動,潺潺而下。
水裡一些小魚在悠閒自在的遊玩。也許是見到岸上的人影吧,它們在水裡搖頭晃腦的游來游去,好似在迎接這兩位新來的客人。
走了一段路,拐一道彎口,就隱約看見青瓦蓋頂、四周翠竹蔥蔥的水家寨子了。
兩人很快就來到水家寨門前。水泥路從鴛鴦湖景區接待處直修到水家寨門口,寨門內進去後,便是一條青石塊步道了。
寨門內外沒見一個人影。門內有幾隻肥嘟嘟的土雞蹲在一層厚厚的竹葉上,忙碌而歡快地覓食。雞們的兩隻腳在不停用力的往身後鏟。雞們屁股上像是安上了一臺小型鼓風機一般,剷出的竹葉滿空飛揚。
突然有一隻雞像是發現了什麼,忙低下頭,興奮地捉到了一條蚯蚓,隨即仰起頭來就跑,它身後緊跟着三四隻雞,窮追不捨。一羣雞你追我跑,發出響亮的“咯咯”聲音。
這時,門內不遠處出現兩位婦女在走動。只見兩人在吊腳樓的背面分別抱了一捆乾柴,然後又急匆匆回到屋裡去了,並沒有留意到寨門口有兩個人。
寨裡傳來隱約的鼎沸人聲,就像趕集一樣,但聲音是在寨子深處,聽不清楚。肖凱和秋玥也不知這寨子上的人在幹什麼。
水家寨的大門是用紅杉木修建。高約三米,寬要在五米左右。高上有三層青瓦蓋頂,每層四個檐角都是向上翹起的龍嘴角。最頂上造型尤爲別緻,是兩條搶寶龍,活靈活現。總之,這寨門給人的感覺既肅穆**又神秘。
寨門有兩根粗大的柱子,柱身塗上大紅色油漆,並雕刻有一副對聯:寨前玉水長流,村後青山永駐。橫批是:水家寨。對聯爲隸字體,金粉打底,熠熠生輝。
肖凱看了一下對聯,覺得對仗工整,還具有寓意。秋玥卻在不遠處舉着手機對着他“咔嚓咔嚓”不斷地摁下相機快門鍵,給心愛的男人和水家寨大門來一個合影,留個紀念。
寨門兩側是兩排青竹,比寨門略高,四米左右,密密麻麻,鬱鬱蔥蔥。青竹向兩側直直地延伸過去,看不到盡頭。更具特色的是,兩排青竹腳下兩米高處,栽植有一層紅刺果。紅刺葉長得十分茂盛。細看,葉子底下暗藏着尖刺。青竹和紅刺果形成了一堵人畜難以逾越的堅實天然圍牆。
秋玥正要跨入寨門內那條青石板路,肖凱一手把她拽了回來,指着右上邊竹牆下一條山路說:“不進寨子,這邊走,直接進山。”
昨晚上夏丹父親夏世澤跟他說過,這條路可以直通山上那片寬闊的壩子。
兩人順着竹林牆直朝山上走。
這應該是一條老路,路面散滿了敗掉下來的竹葉和各色各樣的樹葉,五彩繽紛。不知名的小鳥在竹林裡跳上跳下,飛來飛去,一聲接着一聲啼叫不停。
路的另一邊是一些耕地,有水田,也有旱地。水田裡的稻穀一片金燦燦,穀穗沉甸甸的勾着頭,是快到收割的時候了。
稻田裡還有水,水裡有鯉魚。魚長得肥圓鮮亮,十分可愛。旱地裡,有的種有辣椒,有的種有黃豆。旱地的邊緣上種有南瓜、黃瓜和西紅柿。各種藤蔓上結滿了大大小小的南瓜、黃瓜。瓜有黃有綠,有的安躺在綠草叢中,有的高掛在樹枝上。還有那一顆顆長得圓圓亮亮的西紅柿,特別誘人。
越往上走,耕地就越少。大約走了五百米,就不是走的了,那是在爬。
太陽已經升出右邊灌木叢林的樹梢,一縷金光灑在大地上,顯得格外燦爛。
秋玥一直是邊走邊睜開大眼睛觀察路邊上的花草藤蔓,還不時用小鋤頭挖這野菜,扯那根野草,就像一位真正的民間草醫。腳上運動鞋裹滿了一層黃泥,黃泥上沾滿了竹葉和樹葉,她卻全然不顧。
當兩人再往上爬一段路程,肖凱突然“咦”了一聲,把秋玥仍在專心觀看路邊稀奇的目光給拽了回來。
“路被堵上了。”肖凱指着前面不遠處的盡頭,也就是竹牆邊路上的頂端。
秋玥也發現他們走的這條路已經到了無路可走,但她不甘心地說:“到前面看了再說。路不可能就這樣被堵吧?”
兩人走到前面來,這才發現腳下這條路是被一米多高的土石牆給封堵了。
由於右邊埂上長滿了芭茅草,左邊被竹林牆遮擋,剛纔是從下往上看,視線被它們完全擋住。但從竹林牆的縫隙中,隱約看見這堵土石牆外面的腳下,就有一條一米寬的水泥路。應該是在修建水泥路時,才把這條老路給封上。
肖凱看向秋玥:額頭上已經浸滿了一顆顆晶瑩透剔的汗珠;被染成橘紅色的秀髮緊貼在她白嫩的長脖子和額頭上;身上那套藍色村姑衣服,隨着急促的呼吸,在豐滿的胸口上下起伏着;一隻肥嫩的手還緊緊地握着那把小鋤頭......
看她這副可憐的樣子,肖凱心中立即涌出一股既疼又愛的情感。
心想:當初就不應該帶她上來。
看見路旁邊上有一塊表面稍微平整的青石塊,肖凱跑過去把那塊青石搬了過來,放在路埂邊上,再從旅行袋裡拿出一個塑料袋鋪在上面,拉着她坐下,然後給她遞上夏丹給自己準備的一瓶礦泉水和一包三明治,先讓她補充一下能量。
秋玥坐下,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打開礦泉水仰頭就喝,又撕開三明治外面的包裝紙,自己咬了一口,見裡面露出一層奶酪餡,立即塞進肖凱的嘴裡,弄得肖凱一時反應不過來,連忙抓住她的手腕說:“你自己吃,我去探路。”
左邊竹牆下密密麻麻地長滿一米多高的紅刺果,連一隻兔子都過不去,何況是兩個大人。右邊是一蓬蓬芭茅草,芭茅草里長滿荊刺,荊刺下面是一層層龍鬚草。從這裡看過去,連對面的山坡都無法看清,就不要指望在這裡開出一條路了。
看來左右兩邊是過不去的了。肖凱又回到用來封路的那堵牆前。這牆是用山石和泥土合砌而成,石頭與石頭之間是用黃泥土當作水泥固定。趴上這堵牆,可以看到對面的山坡,要想過去,只有走這裡了。
肖凱以最快動作,把砌石一塊一塊地搬下來,再用小鋤頭把黃泥一層一層往裡面剷下。大約拆下七十公分,就完全看見牆外下面的水泥路了。
從拆口下到水泥路面已不到兩米高,只要慢慢的相互扶着,就可以下去。
肖凱又用鐮刀割來一堆山草,把它捆成一抱。草捆有一米多長,有腰身那麼粗,打算是用它來僞裝缺口,以免被人發現。
路口已經被打開,肖凱返回坐在秋玥身邊。秋玥拿來一瓶礦泉水淋在肖凱手上,讓他洗掉手上的泥土,又掏出一張紙巾,邊擦他額頭上的汗水,邊說:“把剛纔挖到的那袋草藥先找個地方藏起來,回來再拿。以防下山時,讓人看出破綻。”
這聰明的女人,早就有想法。肖凱立即回道:“好嘞!”
肖凱把那袋草藥藏進右邊的蓬芭茅草底下,再在外面拉來一些乾草蓋上。從外面看,一點痕跡都沒有,這才放心回來。
兩人來到拆口處,肖凱跳下去,先接過秋玥遞下來的袋子。
秋玥半蹲在上面,戰戰兢兢的不敢下來。肖凱只好放下手中的袋子,伸出雙手,笑道:“不到兩米高,就這麼心驚膽顫的怕,還是一名警察呢!”
“誰說我怕了?”秋玥話剛落,倏地跳了下來,直拉扎進肖凱懷裡,隨即掩嘴笑個不停。
肖凱拉來那把備好的草捆,把那拆口覆蓋起來。再回頭看看,僞裝得還算完美。
在這高高的山上,想不到還有人修這麼一條水泥路,也不知道它的用途是什麼。對肖凱和秋玥來說,認爲這條路也只是用作人畜行走,車輛是絕對不可能上來。因爲路面最寬處只有一米,大多地段都不到六十公分寬。
肖凱心想,這裡應該就是夏世澤叔叔所說的,水家寨裡那條路和竹林牆邊這條路的交叉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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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沿着水泥路徑往上走一百米左右,再拐一個不大的彎口,眼前突然間開闊了起來。
展現在兩人面前的是一座石頭山,山的岩石上長着密密麻麻的灌木林,還夾雜着一些巖鬆。一陣風吹過,翻滾着的樹葉,反射着太陽耀眼的光亮。
山的東面是一段白色的崖壁,崖壁中間是突出的青石塊,在陽光的照射下,像是人的鼻樑。鼻樑的上面是兩塊看似搖搖欲墜的淡紅色的崖層,就像是一雙眼睛。鼻樑下有一條裂縫,像人的嘴巴。左邊耳朵不是太明顯,而右邊的耳朵是由幾塊巨大的岩石組合成型,就像寺廟裡佛像的一隻大耳朵。耳根細長,耳廓肥大。整個崖壁完全像一張人的臉,表情豐富,栩栩如生。
繼續沿水泥路走了一段,右邊的境界更加開闊了起來。不知什麼時候,右腳邊上已經變成了一堵高寬一米左右的石牆。這應該是夏世澤叔叔所說的,是一堵天然石牆了。
牆上長一些青苔和雜草,雜草在風中點頭哈腰,獵獵作聲。
兩人選擇在一塊稍微平緩的地方停了下來,然後趴在天然石牆邊上,往太陽升起的方向望去。
遠處的下方是高樓林立的城市,城市的輪廓在薄霧中隱約顯現。在陽光的照射下,城市的周邊時不時有亮光在不停的跳躍。
稍往近處看,是兩塊碧綠如玉的大鏡子,鏡子左前方是一個涼亭式的古建築物。
兩人趴上的這堵石牆,就像長城一樣。但它沒有長城那般厚,沒有那樣高,也沒有那樣長,它不是人工牆。
再從牆外往下看,那是深不見底。如果要說其高度,從石牆面上垂直而下,以底下那兩塊碧綠如玉的大鏡子爲落點,應該不少於三百米。
面對眼前如夢如幻的景色,秋玥開始是有些驚呆,不久就興奮得大叫起來,擡起她那白嫩的手臂指着遠方不停地說:“哥,你看。那是三水市城區,那是濱江流水,那是濱江大道,那是電信大樓,下面的鴛鴦湖就像是兩面鏡子,還有那龍井上的風雨亭。這一切景色都被一層薄霧罩着,如夢如幻,如詩如畫。美極了。”
秋玥拿起手機不停把眼前迷人的景色拍下來,擺出各種搞怪動作和表情,讓肖凱給她拍照,還時不時摟住肖凱的脖子左一張右一張的玩自拍,整個人興奮得像一隻小白兔跳上跳下。她幾次還想爬上石牆,都被肖凱給拽了下來。肖凱雖然沒有說她,但就是不讓她爬上這堵危險的天然牆。下面是懸崖絕壁啊!怎麼能這樣玩呢?
肖凱斷定,這下方的懸崖絕壁,應該是鴛鴦湖西邊的那面九層巖了。
兩人再朝前走一段路,眼前的景色更是不一樣了。
右邊這座石頭山的後面,依次向左前方排列着幾座山峰。山形一座比一座有特色,各有姿勢。有的上大下粗中間小。有的像三個圓柱體,從大到小疊摞而成。有的峰頭向前傾着,做俯視動作,像是在注視着前方。有的卻像觀音菩薩,安詳地在那裡打坐。每座山上都長有茂密的灌木,叢叢灌木翠然墨綠,就像古代人那飄逸的長髮。每座山頭都像一張人的臉,面朝東方。每張臉的表情各有特色,有的端**肅,有的開眉亮眼,有的仰頭大笑,有的慈眉善目,有的故作搞怪,都十分可愛。
“一座,二座,三座......,一共九座山。九仙山上的九座神仙山。太奇特了。太不可思議了。”秋玥跑到肖凱前面,揚着手中那頂草帽,在不停地數着九仙山上的九仙座山,手舞足蹈,興奮得不得了,像是忘卻了兩人上山的目的。
肖凱快步走到她身邊,往後一看。這才明白,原來他和秋玥是沿着九仙山左邊的山脊上來。難怪路是那麼的難走。
再看那竹林牆,它順着山勢自東向北再向西南,形成一個橢圓形的自然牆,把整個水家寨圍在中間。雖然看不見水家寨的房子,但翠竹林上升起層層青煙,飄飄渺渺,猶如仙境一般,十分迷人。
“凱哥快看,前面是一片壩子。”秋玥指着西北方向。
肖凱轉過身來。
這裡是高處,肖凱朝秋玥指的方向往下看去,腳下這條水泥路的盡頭處,是一片寬闊的壩子。壩子裡種植的大都是高粱,也有一些玉米。隨着風的吹動,那沉甸甸的紅色高粱,有序地忽左忽右,搖擺着阿娜多姿的身子,前呼後擁。但怎麼看,總是有一種假的感覺。
秋玥欣喜若狂地朝着高粱地跑過去,還不斷地揚起她那一頭秀髮,轉過頭來催促肖凱也要快一些。
肖凱提着袋子不慌不忙地走在後面,饒有興致地觀賞着面前這位對自己一片癡情,像天使一般快樂的女人。
路邊上的蜜蜂和彩蝶在翩翩起舞,被兩人驚動了的小鳥,時不時在面前飛來飛去。
大約行至與肖凱相距三百米遠,已經奔到高粱邊上的秋玥,她那歡天喜歡的叫聲,陡然間被戛然而止,沒有了半點聲息,空氣頓時被凝結了一般。
肖凱還以爲她出了什麼大事,趕緊向前奔過去,卻見她正蹲在像是一頂寬大的溫室棚旁邊,面對一片花草,看了又看,聞了又聞,瞅瞅左邊,又摸摸右邊,臉上佈滿層層疑雲。
見肖凱來到身邊,低低的問:“從上面看,這壩子明明種着一片高粱,怎麼就變成這麼好看的花來了?是什麼黑科技啊?”
肖凱認真一看,這才發現,這神奇的溫室棚,四周全部敞開,棚高兩米,裡面立着一根根有小腿粗般的撐子木,撐子木上綁紮着一排排整齊的竹子,竹子上面鋪蓋着一層像塑料薄膜一樣的特殊材料。這種材料從裡面往上看,就像平常看天一樣,裡面的植物照常獲得陽光照射。光合作用,根本絲毫不受到影響。但從高處朝棚頂上看,卻是一片高粱地,或者是玉米地。這就是肖凱在省廳向韓春生和賴勁鬆兩位領導介紹的特殊材料。這種材料就是水忠天的兄弟水忠海發明,並取得了國家專利。聰明的兩兄弟不把智慧用在正道上,卻用到這禍國殃民的邪道上來了。
棚裡的罌粟花,有粉紅、鮮紅,有金黃、雪白,也有碧綠、淺藍、紫色,茫茫四五百畝,非常壯觀。
“這花正是開到最盛的時候,不到幾天就要凋謝了。”秋玥說。
“不錯。不久這裡就要結出一壩子的碩果了。”肖凱也說。
兩人從不同角度,用手機拍要圖片證據,肖凱還錄下了兩段視頻。
“走。再到中間那個傳說的鎮鬼坑看看,它到底有多神奇。”
肖凱說罷,拉着秋玥的手,直朝冒着霧氣的中間地帶走去。
兩人來到坑。確如夏世澤叔叔所說,這口坑很大,周邊長着一叢叢灌木,右手邊上長有幾棵不是很高,但特別粗大的古鬆。
兩人剛走到坑邊有兩張雙人牀那麼寬大的一塊巨石旁邊時,山下突然傳來“哩哩囉囉!嘀嘟嘀嗒!”的聲音。
在農村長大的肖凱和秋玥都懂得,這是給死人送葬時吹嗩吶和長號的聲。
緊接着是一陣激烈“霹靂噼啪”的鞭炮聲。
肖凱心頭猛然一緊,迅速拽起秋玥的手就往回跑,兩人很快躲進剛纔發現溫室棚水泥路口的一叢山草裡。
不多時,又聽到山下傳來一陣短促的鞭炮和一段悽慘的小號聲。
側耳細聲,這嗩吶聲鞭炮聲小號長號聲都來自翠竹林叢中的水家寨。
“水家寨在辦喪事。”肖凱低聲的對秋玥說。
“怪不得,寨門口只有那幾只雞,靜靜悄悄,原來這寨上有人過世啊!”秋玥迴應道。
肖凱想起停車場那位收費員問過的那句話,那人問他們是否進寨送禮,原來是有根據的啊。
肖凱斷定,剛纔聽到的這些聲音,應該是吉時已到,鬼師正在做法術,說明寨上人馬上就要擡棺上山了。
“快!得馬上離開,不然麻煩就大了。”肖凱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因爲這裡水家寨的禁區,也是水忠天的禁地。如果不走,一旦被水家寨人發現,後果不堪設想。何況今次行動的目的已經達到。
肖凱快速把小鋤頭和鐮刀塞進裝有草藥的袋子中層,讓袋裡的草藥把這兩件危險工具保護起來。
肖凱一手提着袋子,一把抓住秋玥的手,就要往回走時,突然又停下來。他急忙用手機近距離把面前這特殊棚子的造型拍了幾張,然後又拉起秋玥的手飛快離開。
兩人跑回剛纔發現那片高粱地的高處,肖凱又用手機取了幾張遠景。
順着原路,兩人回到剛拆下的那堵牆下,搬開那捆僞裝的草,肖凱一步飛上去,伸出手只是輕輕一拉,秋玥也像一隻兔子飛蹦上來。
肖凱迅速把剛纔拆下的石塊和黃泥重新按原來模型砌好,再把那捆草放在上面,又趕緊取出那袋草藥,然後把所有的東西都往自已身上掛,抓緊秋玥的手,直往坡下衝。
下坡時,有一段路面全是敗落的竹葉和樹葉,加上很久沒有人經過,路面既陡,青苔又多,兩人在這段路上連續摔了幾次大跤,有兩三次還打滾在一起,弄得兩人捧腹但又不能大笑,只是用手捂着嘴巴,儘量不發出笑聲。
爬山容易,下山難。沒有親身體驗過爬山下山的人,不會領悟到這句話的真實含義。
兩人很快衝到水家寨大門外的竹林牆邊,躬着身子,手牽着手,側耳細聽寨門內的動靜。
除了剛纔那幾只土雞仍在歡快地開動它們身後的“鼓風機”,繼續那精彩的竹葉飛揚之外,沒有人進出,也沒有人的說話聲,依然是那樣的靜悄悄。
肖凱探進戴草帽的頭向門內望了一下,確定沒有任何動靜,這才拉着秋玥的手,起身離開水家寨。
秋玥揹着肖凱帶來的旅行包,肖凱肩上前後搭着兩個裝滿草藥的編織袋,一手握着她的手,踏着那條水泥路,順着溪流,朝鴛鴦湖停車場的方向,大搖大擺地走過去。
兩人頭上都戴着草帽,路上沒有行人,即使有人,也不會看到兩人的帥面秀容。
剛拐過那個道彎口,停車場就在眼前。這時身後的山上,隱約傳來了陣陣鞭炮聲,中間還夾雜着一連串三發的鋼炮聲和哩哩囉囉的小號聲。
“送葬隊上山了。好險啊!”
秋玥把話說完,鬆了口氣,又轉過頭來看肖凱,兩人會意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