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坪看守所是省內拆舊建新的試點所,工程由上級主管部門按照有關特定標準負責設計,工程施工由建設單位向社會公開招標。但有一條特殊規定,就是不允許縣內的工程隊參與競標。
鄧天在龍坪看守所工作時間長達二十年之久,擔任所長也有十年的時間。他與三水市水忠天的關係非同一般,是十多年的鐵哥們。水忠天還是一名交通協警的時候,兩人已經成爲好朋友。
當年的一天,鄧天駕車前往三水市去接他從南方坐班車過來的女朋友,也就是與他建立有了四年多感情的前女友。由於車速快,加上又下起細雨,路面滑。在快進入三水市區的一個段路,車後輪把一輛正在爬坡的馬車給撞翻,還傷了人。他以爲沒人看見,就揚長而去。何況他開的車是警車,認爲沒人奈何他不得。可當他把車開到三水市汽車站門口,剛熄滅引擎,水忠天和兩名交警就上前來,叫他出示證件,稱有人打電話說他肇事逃逸,要對他進行處理。這時的鄧天,才知道問題的嚴重性。但在鄧天的一再哀求下,水忠天起了惻隱之心。看在同行的份上,水忠天對隨同的兩名年輕幹警謊稱鄧天是自己的朋友,竭力護着他。最後對鄧天只作了二百元錢的處罰。當晚鄧天請水忠天和那兩名幹警吃了一餐飯,這事就算徹底解決了。如果當時不是水忠天,現在的鄧天不僅當不了所長,即使公家這碗飯還保得住,但很有可能早就被清出了人民警察隊伍。
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鄧天一直愁着沒有機會報答水忠天時候,五年前龍坪看守所拆舊建新試點建設項目批了下來。這時的水忠天,已經是三水市一位名人,其名下不僅有幾家公司,還是掛起市工商聯合會副主席,算是一個有頭有臉的人物。
鄧天把圖紙和上級對招標條件的要求連夜帶到三水市找到水忠天,要水忠天在三水市找一家信得過的建築公司承建。回來後,不到兩天,水忠天就電話通知他趕回三水市,叫他直接到濱江大酒店見面。
來到濱江大酒店,水忠天和一位相貌與他長得差不多的男子,已經在酒店門口恭候。兩人把他領到早已訂好的豪華包間,水忠天這才介紹那名男子的身份。
“這是我的親兄弟,叫忠海。大海的海,西南建築學院畢業,可算得上是高才生。目前在三水市註冊了一家公司,叫做‘三水華成建築有限公司’。你說的龍坪看守所拆舊建新試點建設項目,就由他來承包修建。今天請你來,主要是商量一下關於圖紙的事。”
水忠天一邊介紹,一邊悠閒地品茗面前的特級甜茶。
忠海連忙起身,伸出他那雙白淨而柔軟的手過來。“很高興見到鄧所長!”
鄧天趕忙起身,伸出雙手握上去,連聲道:“幸會!幸會!”
鄧天雖然是個看守所的所長,但他感覺在這兩兄弟面前,自己除了一身警服比他們有點優勢外,其它的,他什麼也比不上人家。尤其是在錢財上,那簡直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
正因爲自己家境不富裕,加上一直從警,沒有什麼外快收入,原來跟他好了四年多的南方女友早就委身他人,再也不跟他來往。後來,他沒有辦法只好找了一位小學教師結了婚。兩人工資加起來,生活上還算過得去。但要與身邊的同事和朋友們相比,他夫妻倆過的日子只能用“寒酸”這兩個字來形容。現在雖然住進了單位集資住房,但建房貸款都還沒有還清,連兒子鬧着買一臺鋼琴,還是四處借錢。
忠海拿出上次鄧天帶過來的建築圖紙攤在桌面上,亮足包間裡的燈光,指着圖紙的幾個地方對鄧天說:“鄧所長,爲了你,也爲了我們長期的合作,需要對工程的幾個地方稍微變動一下。”
鄧天對建築圖紙並不怎麼看懂。當年在集資建房的時候,建築老闆給他講授了一些,只是略知一點皮毛而已。要完全看懂面前這套圖紙,他還是辦不到。可忠海就不一樣了,專業學院畢業的高才生,又是三水市數一數二的建築設計高手,這套由省級單位設計的工程施工圖,他一目瞭然。
忠海說要對圖紙進行變動,他心不由得咯噔了一下。這怎麼行啊?這是上級指定的專用圖紙,加上又不是一般普通的建築工程,而是看守所,是關押犯人的地方。他把圖紙悄悄的拿過來,就已經違反了紀律規定,現在還要改變設計內容,看來是行不通了。
鄧天擔憂道:“這是省總局設計的圖紙,與其它建築不同。如果更改設計,那就無法向上級交代。”
水忠天在一旁早就看出他的顧慮,微笑說:“先聽忠海把話說完,你就明白了。”
鄧天看了忠天一眼,不再說什麼,轉來看着忠海,等待他說清改變圖紙的用意和目的。
忠海把鄧天拉到身邊,指着圖紙,問:“鄧所長,你看懂圖紙嗎?”
鄧天答道:“略知一點皮毛。你說說看,怎麼調整?”
忠海先問鄧天:“你確定工程建成後,B區的第六監室是作爲過度監室,第九監室是用於服務監室嗎?”
哪間是過度監室,哪間是服務監室,它們的用途是什麼,原圖上已作了標註和說明,他也跟忠天談過。所以他回道:“不錯。這是上面的規定,不能改變。”
忠海又問:“這座看守所建成後,主要是以關押那些與吸販毒品有關的犯人吧?”
“對。不錯。”鄧天答道。
忠海看了他哥水忠天一眼。
水忠天說:“你就直接跟鄧所長說了吧!”
忠海又問鄧天:“目前,所裡犯人每天平均有多少人,他們平常幹什麼活路?”
“平均每天有三百人。幹活分有兩個組,一組是打煤粑,一組是洗車。大部分人就閒着,等起訴、等判刑、等回家。”鄧天回道。
“那麼多的免費勞動力得不到利用,太可惜了。我給你找一項業務,讓裡面的犯人來做,利潤可觀。”忠海建議。
“好啊!是什麼業務?”鄧天高興的問。
“這個業務我和忠天哥不佔股份,是作爲你自己辦的私人企業,收入全部由你自己支配。但獲得的利潤必須拿出一部分獎賞所裡的幹部,這樣更能得到他們對你的信任和支持。具體怎麼操作,你自己想好。”忠海依然微笑道。
鄧天心中似乎已經按捺不住心中的興奮,問:“兄弟就不要賣關子了。快說,是什麼業務?”
忠海回道:“磨紙。”
“磨紙?”鄧天一臉的疑惑不解。
“對。就是把錫皮紙磨到黃皮紙上面。”
“誰要這東西?有市場嗎?”
“死人要。”忠海進一步說。“你應該知道,每到清明節、春節、七月半等節氣,懂得孝敬的子孫們,都會到市場上買壽衣、壽褲、壽車等作爲祭祀品燒給死去的人,那些東西就是錫皮紙和黃皮紙做成。如果你不懂市場,可以由忠天哥幫你操作。不用你去操心銷路問題。”
經忠海這一介紹,鄧天很是興奮,感覺眼前是陽光一片。
“這圖紙怎麼改?這設備怎麼增加?這業務又怎麼做?麻煩兄弟說得明白一些。”
鄧天已經是急不可待。
“我們只對六號監室和九號監室適當作一些變動。”忠海捏起一支鉛筆,指着圖紙接着說:“就是在這兩個監室下面的排污溝增加一套簡易設備。設備是隱秘的,從外面看與原來的設計一模一樣,絕對不會被人發現,而增加的這套設備與磨紙的業務有密切聯繫。目的就是利用犯人做出的那些壽衣、壽褲、壽車等祭祀品作爲掩護,也叫做‘明修棧道,暗渡陳倉’......。這件事也就只有我們三人知道。”
忠海娓娓道來。計劃周密嚴謹,滴水不漏。
忠海用了將近半個小時的時間,把改變設計和新增業務方案說清楚後,忠天笑道:“這一增一加,不僅讓你自己得到利益,你的同事們也得到利益。只要他們得到了利益,就不會去過多的想,他們只有全力支持你的工作。到時,你不僅收穫政績,還能發家致富。何樂而不爲呢?我看傻瓜纔不願意幹的好事。但他們也只能知道磨紙的業務,其它的事,只有我們三個人知道。你知,我知,小弟知,其他任何人一概不知。如果你退休不當所長了,只要摁一下按鈕,所有增加的設備隨即報廢,任何人都不知道這個秘密。你擔任所長這麼多年,最多還任個五年,也許只是三年。在其位不謀其利,過期就作廢。”
水忠天坐在鄧天對面的一張靠椅上,緩緩陳述和籌劃着他們發財的前景。他重點講了爲什麼要這樣改變設計,改了以後它的主要用途,如何使用機關,又如何利用犯人爲他們賺錢等等,一五一十地說清道明。
這一發財構想,開始讓鄧天感覺腦殼有些腫大,但慢慢地聽了水忠天那天衣無縫的計劃後,自己頓時清醒了許多。
在其位不謀其利,那纔是大傻瓜呢!鄧天在心中自我暗罵。
同時,他從心底裡慶幸自己因遇到這兩兄弟而感到自豪。
自己命中的貴人是誰?
他的答案是:水忠天就是自己的貴人。
否則,當年自己爲什麼陰差陽錯遇上水忠天?兩個人的名字後面都有一個“天”字,這不是偶然的巧合,而是上天的特意安排。
自己不能再猶豫。一旦發財機會到了,就得學會抓住。不能與財神過不去,更不能讓自己與財神就這樣擦肩而過。否則,就要悔恨終生。
他讚賞水忠天的睿智,羨慕水忠海的聰明才智,慶幸自己命中註定有財運。
所謂“命裡有時終需有,命裡無時莫強求。”原來自己是屬發財命的啊!
水忠天當晚用了兩瓶三十年茅臺酒和二十年九仙老窖招待他。餐桌上擺滿各種各樣他沒有吃過的菜。腳魚、大龍蝦、魚包韭菜、日本生鮮魚片等等。可以說是集三水市最精最美的佳餚了。
席間,水忠海還叫來一位漂亮的俄羅斯小姐陪他喝酒。你來我往,推杯換盞,迷迷糊糊之中,他被那位俄羅斯小姐架進一間寬敞舒適的套房,享受着人間仙境般的快樂。
直到第二天中午,鄧天才恍恍惚惚醒來。他伸手去摸左邊,又摸摸右邊,那位俄羅斯小姐早已經不在身邊。正當納悶之時,房門輕輕的被推開,隨即進來的是昨晚上那位小姐。此刻,他才真正用心去好好欣賞面前這位美女。鼻樑勾勾,深灰藍眼,脖子細長白皙,頭髮金黃,腰身纖細苗條,胸部發達高聳,臀部微翹,猶如仙女下凡一般。
他後悔昨晚自己喝多了,朦朧中忘了好好欣賞這位來自異國他鄉如雕塑般的美女。他不由得感嘆道: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有錢與沒錢相比,差別太大了。
鄧天下定決心,他也要像水忠天一樣,風風光光地過好這一生。同時,也要讓自己的妻子、兒子以及年邁的父母,同樣過好每一天。讓他們搬進別墅,開豪車。不能再像現在這樣過着窩囊寒酸的日子了。一句話:一定要讓自己的親人出人頭地,體體面面地過上榮華富貴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