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返回臥底

在橋城賓館。

不久,楊菊進入了夢鄉,拉起了美妙動聽的鼾聲。

她睡得很香,也很舒心。

肖凱兩眼盯着天花板,把一天留存於大腦裡的各種信息,逐一理順。

最後他決定,必須返回看守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早上,肖凱醒來時,楊菊已經化妝完畢。

看到肖凱洗漱好後走進臥室,楊菊一個騰空緊緊地抱着他,無比興奮地說:“小凱,應該有了。”

她那兩張美麗的臉蛋泛起幸福的紅暈。

肖凱高興地把她抱起轉了一圈,然後直盯着她的眼睛。“元旦結婚,要搶在孩子出生之前。”

肖凱說罷,深情地吻着她那飽滿而柔軟的額頭。

“嗯!”

楊菊幸福地應道,又緊緊地摟着他。

肖凱把她拉到沙發上坐下來,認真而又抱歉地說:“我得馬上返回到那個地方去,任務還沒有完成好,無法向韓老師交代。”

楊菊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理解地回道:“我昨晚就猜到了。因爲是鄒彬莫名其妙的出現,你一定會去查個明白。放心去吧,我會照顧好自己。還有楊啓明,還有另外一個‘肖凱’呢!”

說完,她情不自禁地因有另外一個“肖凱”而失聲笑了起來。

肖凱也笑。心中徒然升起一股對韓春生老師更加的崇敬。因爲他老人家做局也太周到了。

肖凱叮囑道:“從今天起,加強營養,把這小子養得像他爸一樣的健壯。如果是個千金,就要長得像她媽媽一樣的溫柔美麗善良,明禮曉事。”

“現在還不能完全確定有,到下個月的這個時候,有沒有反應就知道了。”

楊菊緊緊地摟着自己的男人,久久不願意鬆手。

肖凱把楊菊送到市中醫院大門口,她依依不捨地一步三個回頭,一再叮囑他注意安全,肖凱微笑着請讓她放心,同時也交代她照顧好自己,然後轉身就直接來到範家軒的辦公室。

肖凱把昨夜見到鄒彬的事向範家軒作了詳細彙報,並把自己決定再回龍坪看守所的想法,作了具體而合理的說明,楊啓明在旁邊也非常贊同肖凱的計劃。

範家軒沉思片刻,抓起桌面上的內線電話給韓春生書記拔了過去。

範家軒在電話裡把肖凱遇到的事以及他的打算,作了請示,最後他對着話筒連聲說道:“是!是是!請韓書記放心!”然後放下了手中的話筒,轉過身來對楊啓明說:“你馬上做一份材料,稱王亮的取保條件不符合有關規定,被上級給撤銷了,需繼續關押。然後把王亮的材料一併送回龍坪看守所,我馬上到平定鄉接回替身。事不宜遲,馬上出發。”

肖凱回到龍坪看守所,已經是下午四點半鐘。

今天是鄧天所長當班,一見肖凱又進來,就讓陳協警把他直接帶進九號監室。

羅彪熱情地把肖凱的牀鋪好,就像對待貴客一樣的熱情。那個職務犯坐在一邊看着他手中那本《最新刑事訴訟法詮釋》。見肖凱洗漱後坐在距他不遠處,還靠着牆想着什麼心事,便轉過頭來看了肖凱一眼,然後輕慢的問道:“昨天才被保釋出去,怎麼又回來啦?捨不得這家‘新龍門客棧’啊?”

稱這座看守所爲“新龍門客棧”是他的發明創造。因爲這裡的任何東西都比外面貴三倍以上。比方說一瓶老乾媽,外面零售價是在陸元左右,這裡賣給犯人高達十八元一瓶。一支普通的水性筆是五元,比監外多出四倍。一盒早餐餅乾,監外是三元,這裡售價是十二元。鄧天賣炒菜,一盤是五十元,利潤在四十五元以上。家屬給犯人上賬一百元,自己實際能得到使用,最多五十元,餘下全部打水漂。

這明明是殺人給顧客做人肉包子的地方。他私下裡多次表示憤憤不平,稱這裡就是一家“新龍門客棧”。他還把鄧天比喻爲《龍門客棧》裡那位風騷老闆娘金湘玉。

肖凱看到他終於主動跟自己打招呼,便故意陪着無奈的笑臉回道:“事有點卡殼,可能還要呆上一陣子。”

“現在法律對販毒量刑比以前要輕得多,如果你關係到位,最多也是免於起訴。”

他說後,晃了晃他手中的那本書。

“我一個鄉下人,哪有那層關係啊!”

“我在外面也參加過掃黃和打擊販賣毒品行動,從朋友口中得知,現在那一幫公安黑得很,特別是那幫緝毒的公安,明起是搞緝毒,暗地收取吸毒和販毒人員的保護費,有些人還直接參與販毒。現在的有些人,心比鍋底還要黑。”

他好像很熟悉緝毒公安內部那些套路一樣,他那說話聲和臉色都表露出一種深惡痛絕。

“你這話也許有一定的可能。”肖凱就只能簡單地附和他。

他聽到肖凱並沒有反對自己的說法,接着問:“你認識水忠天老闆吧?”

肖凱頓了一下,想不到他也提到這個人。

便回道:“聽說過,但不認識。你們認識啊?”

肖凱說罷,用好奇的目光直盯着他。意思是讓他繼續說下去。

從肖凱的眼神中,他似乎可以判定,面前這個人並不瞭解水忠天。

於是,他把手中的那本法律書放在一邊,進一步靠近肖凱,低聲說:“聽說水忠天老闆很有能耐,如果你能有他幫忙,今天絕對不會二進宮。即便進來了,也不會有事。”

“真的是這樣嗎?”肖凱問。

“不信你找個機會問鄧天所長,他們的關係可不是一般的啊。”

說話到這,見羅彪走了進來,他就不再說下去了。他是在忌諱自己說的話被人聽見了不好。肖凱也知趣地不再跟他說話。

羅彪拉來一張凳子靠近肖凱坐下,問:“亮哥,我的事你辦了沒有?”

肖凱伸出大拇指,直誇道:“肯定辦的啦!你婆娘給你生了一個胖小子,八斤重,她們母子倆好着呢。你婆娘讓我轉告你,一定要好好的改造,她母子盼着你能早日回家。還有,你那位吸毒的表弟已經回家了,他決心再也不吸那東西。你表弟的媳婦天天陪着你婆娘在醫院呢。”

肖凱說的是實話。

“太謝謝了!我對不起母子倆,......”說到這裡,他的喉嚨好像是被一坨棉球給堵住了一樣,說不下去。只好伸出雙手來緊握着肖凱的手臂,雙眼裡已經盈滿淚水,激動得不得了。

這時,喇叭響起了輕快的音樂,接着是楊坤唱的《無所謂》,緊接着是石頭唱的《雨花石》,流行歌曲一首接着一首的播放。

周遭一直在“噠噠”“咚咚”響着的磨紙聲也漸漸平息下來,是到下午開飯的時間了。

監外又傳來那個胖子打飯的謾罵聲。只要有人伸出飯碗稍微慢一些,他照舊用那把長長的鐵勺子敲打着鐵門,發出“鐺鐺”刺耳的響聲,好像是在給一羣豬喂料一樣的粗暴。

有一次,一監室一名犯人實在是看不慣他那副德行,故意以菜湯裡有蟲爲由,把碗裡的菜湯憤怒的朝他臉上潑過去。雖然那個犯人被關禁閉了五天,但也讓那胖子的行爲收斂了一段時間。雖然他現在還用鐵勺子敲打鐵門,但嘴裡已經不再敢日媽搗孃的罵了。所以在這個地方,你不恃強,別人就把你當作弱者來欺凌。

“王亮,出來。”

陳協警在九監室外呼喚肖凱的另一個名字。

“到!”肖凱響亮地答一聲,走出監室。

“鄧所長叫你到食堂吃飯。”他接着低聲道:“鄒彬這兩天行爲詭異。”

來到食堂,鄧天已經端坐在圓桌邊上的正中位置,他左邊坐着一位女幹警。這女幹警專管財務,肖凱曾經跟她說過一兩句話,但在這看守所裡,犯人是不允許跟幹警亂說話的,何況她還是一名女幹警。

這女幹警個子高挑,有一米七多高。臉上塗抹着一層淡淡的化妝粉,透過她臉上的化妝還能依稀看出一些細小的斑塊。額頭和下巴上的肉有些厚,但不怎麼光滑。頭髮雖然濃密,但不柔亮。髮絲還有些捲曲,一看就知道不是花錢去燙出成型,而是天生。從臉上看,她人長得並不怎麼標誌。但看那身材,豐腴而不胖。從上到下就像剛從地裡拔出的一根大蒜,白白嫩嫩,還真讓男人想入非非。

尖頭謝榮飛曾經悄悄告訴肖凱,她是鄧天的情人。

女幹警朝肖凱瞟來一眼,不說什麼。肖凱的重新回來,對於她來說,沒有什麼稀奇古怪的事,似乎她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天。

鄧天讓肖凱坐到自己的右側,陳協警坐在肖凱的對面。這時,鄒彬解下身上的圍腰,摘下臉上的口罩也坐到女幹警的旁邊。

鄒彬的出現,把肖凱呆住了片刻,腦海裡的記憶在急速飛轉。

昨晚上明明看到他跟水忠天、**華,還有他的弟弟鄒林出現在濱江大酒店。怎麼今天就出現在這裡了?難道昨晚自己和楊菊是認錯人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肖凱肯定自己和楊菊沒有看錯。

那麼他昨晚是怎麼出現在三水市?三水市距離龍坪有一百多公里,專業人員開車也需要兩個小時,是誰接他?又是誰把他送回來?難道是鄧天?

他在猜測,儘量讓這種猜測更爲準確一些。

肖凱這一細微的驚呆表情和心中疑問,並沒有被在場的人覺察。他忙回過神來,對鄧天所長的特殊照顧連聲說謝。意思是作爲一名犯罪嫌疑人,能夠有鄧所長的這般關照,心裡很是感激。

聽了肖凱的一番客套話,陳協警從對面送過來一副滿意的面容。

女幹警一聲不吭地用湯勺往自己碗裡舀着雞湯,鄒彬則用一雙備用的筷子,往鄧天碗裡先夾進一個豐滿肥大的雞睾丸,接着又要夾第二個。鄧天連忙讓他夾給肖凱,肖凱又趕忙推讓,最終送到女幹警的碗中,弄得在場的人都笑了起來,女幹警也是情不自禁“咯咯”地樂開了,原來凝重而沉悶的空氣突然間變得輕鬆了許多。

在這個地方,在這種場合吃飯,你心裡不緊張,也要故意裝出拘拘束束的樣子。因爲犯人就是犯人,幹部就是幹部。身份不同。

吃好飯,肖凱回到監室,還帶來一碗雞肉,羅彪趕忙接過肖凱手中的菜,先往嘴裡送了兩塊,然後把菜放進一個塑料袋裡,繫緊袋口,再在袋子下面綁上一塊磚頭,沉在通風堂邊角上的水池底下,以免第二天變味。大家戲稱,這個水池是個天然的保鮮櫃。

監室的電視是被掛在高高的對面牆上,叫你摸也摸不着,看電視要把頭高高的擡起,這樣長時間擡頭看電視,脖子會痠痛,即使你沒有頸椎病,頸椎病也會自己找上門來。

羅彪、鄒彬和那個職務犯都爲電視裡光頭強滑稽和可愛的表演,時不時發出哈哈的笑聲。

肖凱在牀邊做了二百個下蹲動作,接着又作五十個俯臥撐,再壓壓腿,最後擦了身上的汗水,就上牀躺下。

雖然眼睛朝着電視的方向,但他並沒有去欣賞電視裡的內容,即使光頭強再砍多大的樹子,還是熊兄弟如何去制止光頭強破壞森林,肖凱都無心思去理會他們。

他一個心思就在想鄒彬昨晚是如何能夠出去,而今天又怎麼又能夠進來的事。

鄒彬的這種不正常現象,對於一個涉案仍然還處在偵查階段的犯罪嫌疑人來說,在這銅牆鐵壁一樣的看守所裡,完全沒有機會發生。即使他與所長關係再好,鄧天也不敢利用車輛之類載人工具把他帶出去,又把他接回來。

肖凱還在琢磨着韓書記說過的那些話,陳協警那句“注意觀察”的話也在耳縈迴。

他確定,這看守所肯定有一處秘密的通道可以讓鄒彬進出,不然不會發生這種怪現象。

他同時認定,最近一段時間內,鄧天和鄒彬還會有行動,現在是“注意觀察”尋找線索的最好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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