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你自己是人家的額娘麼?我還當你全然都不記得了呢!”莊妃一臉的不高興,見這會兒如玥纔來,不由的冷嗔了幾句:“這三日,笑薇哭醒了多少回,就是找不見你。你可倒好,一顆心撲在別處,連自己的女兒也不管了。真夠狠心的!”
玉嬪緊忙賠着笑臉:“莊妃說的哪裡話,如妃才得空,就緊着來瞧笑薇了。再者,笑薇在母親身邊,又有什麼好不放心的。您就是自己不吃不喝,也少不了咱們小公主一口的。”
“就你會說話。”莊妃這才喚了常娘把笑薇抱過來:“快給如妃抱過去,幾天不見,一準兒想得厲害。”
如玥接過笑薇,鼻子一酸淚珠子就掉了下來。
“你這是做什麼?看驚着笑薇了。”莊妃略微心疼,卻分不出自己心疼的究竟是如玥還是笑薇。亦或者兩個人都讓她心疼的厲害。
“沒事兒,我沒事兒。”如玥一個手胡亂的抹着淚水,另一個手牢牢的抱着笑薇。“才幾天沒上手,笑薇又重了不少呢。都是姐姐精心照顧的好,若是擱在我身邊,只怕要清減的厲害了。”
莊妃長長的嘆了口氣,好半天才問:“皇上很不好麼?”
如玥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
玉嬪心裡也覺得堵得慌,卻並不是太難受。“咱們三個之中,許就是我最爲薄情吧。也不用哦瞞着你們,我從未把皇上當成是我的夫君,我於他而言不過是萬花叢中的一點紅罷了。而他於我而言,只是君王是主上,並沒有什麼了不得的。
卻是如玥你,你對皇上用情這樣深這樣真,只怕是要讓自己難受了。皇上若是熬不過自己心裡這個坎兒,怕是你也要跟着遭罪了。何必呢,如玥,他是皇上,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啊。即便是你爲他傾盡了一切,也不過是他的宮嬪之一罷了。苦的終究是自己。”
莊妃看着如玥略微消瘦的臉頰,不免有些心疼:“這一身海藍色的旗裝的確好看,清爽倒是不假。可不如蜜粉色的襯得你氣色假。內務府新送了了幾匹料子,都是看着喜興的,回頭讓人照着你的尺寸做得了給你送去。”
“多謝兩位姐姐記掛,如玥心裡有數。”如玥衝着笑薇淡淡一笑:“虧得她還是個懵懂的娃娃,許多事兒不用擱在心上擾煩。”
玉嬪不禁想起了那一日的皇后,顫音道:“從前我恨皇后極了,恨她是一宮正主,欺壓咱們。恨她心狠手辣,無惡不作。到頭來,卻有同情她極了。從未想過她如今會過上這樣的日子。”
這話也勾起了莊妃的心事,那一日在儲秀宮的正殿上,皇后是什麼精神狀態,她自己也看得很清楚。“不錯,原是我錯了,總以爲皇后只惦記着膝下的兩位阿哥。卻不想她對皇上也是有真情在的。有時候想想,也覺得女人真是太傻了,期盼着容顏不衰,榮華富貴。
卻已然撇不開個‘情’字,貪心的渴望得到這一切之後,仍然還有夫君的真心。竹籃打水一場空,終究與自己爲難罷了。”
聽着兩位姐姐頗有感觸的話,如玥心裡也打定了主意。好不容易爬上了今天這個位置,她便是不能再軟弱不能再退縮了。後宮之中,決不能再出一個定嬪這樣的角色,讓皇上難受痛心。
就算是爲着皇上能安心理政都好,也要儘自己全部的力氣管制好後宮裡的一切。
“我得去長春宮一趟。”如玥忽然就坐不住了,猛的站起身子險些連笑薇都掉下來。索性她還是抱住了,可笑薇被這一落嚇的哭了起來。
莊妃的臉色登時變了幾變,想說什麼卻硬生生忍了下來:“把笑薇給我留下。”
玉嬪也被如玥的反常嚇了一跳,緊張的不行:“你這是怎麼了,失魂落魄的,看再摔着笑薇可怎麼好。有什麼不能好好說。”
“有勞兩位姐姐幫我照顧笑薇了,如玥忽然想起一件事兒來,必得弄清才安心。”如玥喚了醫生沛雙:“擺駕長春宮。”便匆匆忙忙的走了出去。
莊妃心疼的抱着笑薇,哄了又哄。“她這是要幹什麼,還有比自己女兒還要緊的麼?索性這是沒摔着,要是摔着了,我非跟她急不可。”
“莊姐姐別動氣,笑薇懂事兒,必然知道她額娘是心疼她的。”玉嬪還是不放心,少不得道:“我得跟着去瞧瞧,要不然我這心也懸在這兒,怕是擱不下了。”
“去吧去吧。”莊妃懶得去管後宮裡的瑣碎事兒,對與皇上的恩寵她亦是可有可無。最要緊的,就只是懷裡這個嬌俏的小人兒。有她伴着,在孤寂的日子也變得有滋有味了。所以出了笑薇,莊妃可以不理會宮裡的任何人,任何事兒。
來到長春宮的時候,佳貴人得信兒迎了出來。直道如玥走進了東里間,才瞧見完顏氏預備相迎。
“如妃娘娘萬安。”完顏氏的臉上掛着一層冰霜,倒不是畏懼瞭如玥的威嚴,而是她找不到一個能讓自己笑出來的理由。定嬪雖然死了,可她帶給自己的陰影,這一生怕是揮之不去了。更何況這一切如妃一清二楚。
許還有更多的人也一清二楚吧。就憑着這一點,她不知道自己的命還能有多麼長久。命都保不住了,還要笑給誰看。
這麼想着,完顏氏的神色又免不了暗淡了好幾分。
佳貴人有些看不下去,憤懣道:“擺着一張冷臉,你是要給誰看啊。”
如玥兀自帶着一股強烈的忿怨之氣,落座端身,不緊不慢道:“那蠟丸是怎麼一回事兒?”
完顏貴人沒有出聲,只是垂下了眼瞼。
“你可以不在這裡說,慎刑司的奴才們用一用刑,你馬上就會招認不是麼?”如玥直白的言語,猶如一根離弦的飛箭,徑直朝着完顏蘇拉的胸口射了過來,令她避之不及。
“如妃娘娘不是已經知道了,那您還要奴婢說些什麼?”蘇拉揚起臉來,重新對上如妃的眉目:“不錯,是臣妾將那裹着蠟油的毒丸下進定嬪的食物中的。那又如何,反正她左右不過都是個死。早死與晚死又有什麼分別。
再者說,如妃娘娘您不也是恨透了她麼。縱然是她死了,您也不肯讓她得到安寧。那滾燙的蠟油,可是您吩咐人灌進她嘴裡的。與臣妾先前在她食物裡丟進了小蠟丸有過之而無不及。人都已經死了,娘娘您還來追究臣妾什麼?”
蘇拉不肯服軟,趾高氣昂道:“說白了,臣妾與您根本就是同一種人。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的同一種人。”
佳貴人怔在那裡一時間不知道當如何是好。正逢玉嬪走了進來,她唯有盈盈一拜:“玉嬪娘娘吉祥。”
如玥見玉嬪進來,略微斂了怒意:“姐姐怎麼跟過來了?”
玉嬪方纔聽了幾句話,似乎明白了什麼,只道:“我過來,不過是放心不下你。其實事情既然已經過去,自不會再有人追究根本。這事兒皇后不許後宮再提及,也是爲着皇上的龍體顧慮。你又何必再與她爲難。我想着,她這麼做也是無可厚非,誰叫李氏昔日做絕了事兒,怨不得旁人恨。”
蘇拉轉過身來,朝着玉嬪牢實一拜:“多謝玉嬪娘娘知曉臣妾的心意。臣妾本就是賤命一條,能捱到今日又沒有牽累家人已經是萬幸了。也虧得玉嬪娘娘心慈,才能保住臣妾一族的性命。娘娘的大恩大德,蘇拉無以爲報,就請娘娘您受我一拜吧。”
這像是絕別的話,蘇拉跪地拜過,一臉的無畏。“如妃娘娘,臣妾心願既了,也不怕您再發落了。只是慎刑司那種地方,請恕臣妾不想再去,娘娘若要臣妾的命,何須麻煩。臣妾就死便是了。”
“妹妹。”玉嬪不忍,少不得喚瞭如玥一聲:“過往的種種,根本不是她區區一名宮婢能決定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李氏的心思,想來蘇拉也受了不少罪。今日,她雖然是自作主張,將李氏毒斃,可說到底也總算爲後宮除害了。
不如看在我的薄面上,就饒了她吧!往後你不喜歡,大可以不讓她再侍寢,就留着這長春宮,讓她閉門清修吧!”
如玥隱忍下這口怨氣,才道:“毒斃李氏,並非什麼爲後宮除害,不過是完顏氏擔心李氏說出什麼對她不利的話來。將那鴆毒裹着蠟丸給李氏服下,也虧得她想得出來。本宮最是討厭這種愛胡亂做主的蹄子,還當後宮沒有皇后也沒有妃主了不成。
這樣淺顯而愚蠢的小心思最好給本宮收拾的一乾二淨,若非如此,別怪本宮法不容情,定叫你身首異處。”
心裡總是覺得,這完顏蘇拉跟在李氏身邊久了,也不知不覺的沾染了幾分李氏的狠毒。如玥總覺得這個女子不那麼叫人放心,指不定哪一天就會忽然撲出來亂咬人。只是看在玉嬪的面子上,她也不好做的太絕。
“佳貴人,給本宮多留着心,好好看着她清修。”如玥還是沒有做的太絕,卻不得不謹慎道:“想來皇上有些日子不會踏足這長春宮了,完顏貴人,往後的日子還長着呢!你還是好好的澄淨澄淨自己的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