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小公主有半點差池,你也別想有命離開。”男子的表情尚且看不清楚,可他心裡的恨意早已透過一雙迥然有光的眸子迸射出來。若是心智弱一點的人,或許根本不敢看他的雙眼。
“別逗笑了。”小六子定了心神,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即便我把小公主放了,也必然要死在你手上,又或者被你交給皇上處置。左右不過是個死,難道我還要成全了你麼!”
兩個人就這樣僵持着,小六子不敢輕舉妄動,黑衣人也自然不敢強行進攻。
小六子知道這樣長久下去,必然沒有好果子吃,萬一要被延禧宮的侍衛看見了,更是無從翻身了。心下細想,這人蒙着臉,又桌着夜行衣,必然是見不得光的身份。否則,他爲何不大張旗鼓的來救小公主的駕,卻非要做着好事兒還謹小慎微。
這麼一想,小六子倒也沒有這麼怕了。“若是再僵持下去,只怕被人發現了你,真是要當刺客捉起來了。倒不如你退一步,我也退一步。”和蒙面人談條件,不過是想趁機脫身。只要他沒有扭着自己去見皇上與如妃,誰也沒有證據說清這件事兒就是他做的。
“死到臨頭,還敢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麼!”黑衣人沒有半分畏懼:“不然你就試試看,到底是誰會被當成刺客擒拿起來。”
話一出口,黑衣人猛然抽出鞘裡的寶劍,直挺挺的指着小六子:“要麼放下小公主束手就擒,要麼當場斃命,別在囉嗦了。”
“既然沒有什麼好說的了,那就有勞你來給小公主收屍吧!”小六子目露兇光,死死的掐住笑薇的脖頸。只聽見耳畔“嗖”的一聲,一股溫熱的東西滿然就噴了出來,伴隨着很濃烈的血腥味兒。
“你……”小六子垂下頭,才發覺正是自己的血,噴在了衣襟前。很奇怪的是,脖子似乎並沒有覺得很疼,只是微微的發涼而已。他慌忙的捂住了傷口,也顧不得手裡的小公主,猛然就甩了出去。
那黑衣人見小公主被拋起了很高,彈跳着飛躍起來去接。
小六子趁機就跑,手上濃稠的感覺越發的強烈,熱熱的黏黏的,四肢卻冰冷起來。好像身體不那麼聽使喚了。這該如何是好?他忽然意識到,自己這一回非死不可了。這種感覺很可怕,好像身體裡的血液都被抽乾了一樣,難受的想要抓撓自己枯竭了的心。
卻不能動,一動也不能動。他終於還是伏在了地上,整個人軟弱無力的倒了下去。
黑衣人抱起小公主,這才發覺她身上的衣裳很單薄。臉色也不大好,加之方纔被小六子掐住了脖頸,似乎情況並不樂觀。這麼想着,或許就將她交給玉妃來照顧反而好。“有刺客,有刺客……”
匆忙的叫了幾聲,黑衣人故意驚動了延禧宮的人。這纔將小公主就放在了原處,翻飛着離開了延禧宮。
玉妃正坐立不安之際,忽然聽見後院有動靜,更是坐不住了,匆忙的就要去。羅蘭擔心玉妃的安危,還想着攔阻,卻被玉妃遠遠推開。
“誰也別攔着本宮,說不定那刺客會知道小公主的下落。要不然怎麼會這麼巧,這個時候有刺客。”說這話,玉妃腳下的步子越發急,只是還未走到後院去,就已經有侍衛將昏迷中的小公主抱了回來。
“起稟娘娘,奴才等在後院發現了小公主。”說話的侍衛張平略微有些得意,能救回小公主,也算是自己的功勞呵。這麼想着,他不禁道:“奴才還發現了挾持小公主的刺客,爲能順利救下小公主,奴才已經將那刺客斬於劍下。”
“好。”玉妃的聲音因爲憤怒而略顯得的激動:“羅蘭,你馬上派人分別去知會皇上、如妃與王嬪,小公主已經找回來了,現正在延禧宮呢。另外先去請御醫來,記住,一定要請是御醫來。”
張平見這事兒辦的很合玉妃的心意,不免興奮了起來。若是玉妃高興,能在皇帝面前美言幾句,自己便不再是一名普通的侍衛了,或許能當個小小的參領,又或者更高的官職。更何況,這小公主還是如妃的親骨肉,又有王嬪這位母親,到底是皇帝最喜歡的公主。自己這回還不發達了麼!
越想着,心裡越是高興,張平不禁問道:“玉妃娘娘,那刺客……”
“擡到正殿去,請皇上與如妃親自過目,再行議處。”玉妃懷裡抱着小公主,心都快要停跳了。“怎麼這麼燙?這麼小的孩子,那些人竟也下得去手。快,張平,你搭把手,幫本宮把小公主抱回房裡去。”
玉妃只覺得自己被氣的渾身都沒有力氣,生怕摔了笑薇。又叮囑了幾個宮婢,煮好了熱水端上來。
“小姐,小姐……找到了,找到小公主了。”沛雙歡天喜地的闖進來,連平素該有的禮儀也是忘了。卻見如玥從皇帝的懷裡掙脫出來,蹭的站起了身子:“你說什麼,笑薇在哪兒?”
這動作格外的猛,如玥只覺得頭腦有些昏。皇帝托住了她的背脊,憂心道:“笑薇是否平安?”
沛雙一個勁兒的點頭,含淚道:“玉妃娘娘派人送來話,說小公主這會兒在延禧宮已經脫險了。那刺客也抓住了,請皇上與小姐您走一遭。”
“太好了。”如玥喜極而泣,緊緊的握住了皇帝的手:“皇上,笑薇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皇帝含笑點頭,樣子格外輕鬆,滿目溫熱:“吉人自有天相,走,如玥,咱們去瞧瞧笑薇。”
如玥重重的點了點頭,由着皇帝挽着她的手,肩並着肩一併往外走。“對了,沛雙,也去永和宮知會王嬪一聲,這一夜,她也必然擔驚受怕的難以安心。”
“玉妃娘娘設想周到,已經派人去了。”沛雙笑彎了眉眼,懸着的心,這才微微放鬆了些。
說話的功夫,皇帝與如玥便到了延禧宮。正巧遇見前來應診的石黔默,如玥不免心驚肉跳。“這麼晚了,玉妃娘娘傳石御醫入宮,可是笑薇有什麼不好?”
皇帝一聽,頓時也緊張起來:“與其猜測,不如進去一看便知究竟。”
石黔默恭敬的跟在皇帝與如妃身後,邁着謹慎而小心的大步,生怕自己來的太遲耽誤了小公主的傷勢。其實這一晚,他惴惴不安,恨不得馬上能見到如妃。可他也知道,即便是來,終究還是幫襯不上什麼。
“皇上。”玉妃點到即止般的行了禮,便再也忍不住淚水,嗚咽起來:“石御醫,你來的正好,快去瞧瞧小公主吧。”
“笑薇怎麼了,姐姐你快說啊。”如玥好不容易鎮定下來,看見玉妃痛苦的樣子,心慌的不行。“到底怎麼了,姐姐你別嚇唬我。”順着玉妃的目光,以及石黔默往前的方向,如玥看見牀榻上奄奄一息的女兒。“怎麼會這樣?”
“如玥。”皇帝一把攥住如玥的腕子,溫薰道:“別擔心,石御醫要好好給笑薇請脈才曉得如何。你別這樣激動。現在女兒就在這裡,有朕的福澤庇護,必然不會有事的。”
與石黔默對視了一眼,如玥咬緊了脣瓣,痛徹心扉:“勞煩石御醫。”
王嬪趕來的時候,跌跌撞撞的不知道是怎麼走進來了。一夜之間,她的容顏憔悴的唬人,眼底一片深深的烏黑,脣瓣哆嗦的厲害,見到皇帝與如玥都在,她硬是不知道該說什麼,開口就只問道:“笑薇怎麼樣了?”
玉妃連忙來握住她的手,安撫道:“你別急,御醫正在瞧呢。”
王嬪哽咽,卻沒有聲音,她的目光遲緩而無力的凝視着石黔默的背影,似乎那背影擋住的,是她全部的希望。
“啓稟皇上,小公主應該是受了風寒,而發了高熱。昏迷前,可能服食了導致沉睡的藥物。臣細細檢查過,除了脖頸間,手臂上,有些瘀傷,小公主並沒有其餘的傷痕了。”石黔默的話,猶如寒冬裡最溫暖的一束火光,頓時照亮了所有人的心。
如玥頓時覺得天終於亮了。“石御醫,也就是說,小公主並沒有性命之憂是麼!”
“是。”石黔默鄭重的點了點頭:“只需要好好調理,身子應該就不會有什麼大礙了。所幸小公主之前服食了沉睡的藥物,或許並沒有目睹整個經過,或許不會驚着心。”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爲石黔默看見小公主的衣裳上,還殘留着斑斑的血跡。
“花兒,你快回宮去,取乾淨的衣裳來給笑薇換上。”王嬪這才顧得上說話,腦子裡也不那麼空了:“真是謝天謝地,幸而我兒無礙,不然就是賠上我這條性命,也無法抵償。”說着話,她便毫不猶豫的跪在如玥面前。“都怪我沒有好好照顧笑薇,才讓她小小年紀,遭遇這樣的厄運。請如妃娘娘責罰!”
皇帝與如玥對視了一眼,伸手要扶王嬪。卻是王嬪怎麼也不肯起來,淚水決堤一般的往下滾。
“姐姐,起來。”如玥上前一步,親自來扶王嬪。“我從來就知道,姐姐疼笑薇的比我更甚。此事絕不是你疏忽這麼簡單,何況不是已經斬殺了刺客麼!咱們還得好好去瞧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