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有此理,如妃你真是死不悔改。”皇后猛得拔下如玥鬢邊的金簪子,黑緞泄地。如玥顧不得自身的狼狽,掙扎間就聽皇后發狠道:“既然如此,別怪本宮手下無情。”
“不要啊……”沛雙與徐淼驚呼制止,眼見着簪子尖細而鋒利的尾端朝着如玥狠命的刺過去。
沛雙急得發瘋,不也顧不得皇后的身份,旋腿便要踢過去。卻一把被襲兒扯住:“若你此時出手,咱們娘娘的苦心勢必白費了。”
“可是小姐她……”沛雙急得眼淚直往下掉,眼看着如玥抵制皇后的手越發沒有力氣,恨不能自己撲上去擋下。
徐淼也是撲通跪地,連連苦求:“皇后娘娘,不可啊,如妃有錯您也不能親手製裁啊。娘娘,一切全憑皇上做主。您要顧着自己個兒的身份。”
如玥承受着皇后身體的重量略微有些辛苦,腦子裡滿是欒兒嬌俏的模樣。今日即便是死,也必得奮力一博,因爲她很清楚,只有徹底粉碎皇后在皇上心目中的形象,她才能真的掌住六宮事宜,真正形成一股傾宮之勢!
“皇后,你猜的不錯,凡此種種都是我存心設計的局。就連現在被您擒着,也不過是我料中的苦肉計罷了!”如玥的笑容愈加明豔。
自然,皇后手上的力道也因爲惱怒而有所加劇!“你肯承認了麼,受死吧!”
“你們,你們這是……”莊妃忽然出現在衆人的視線,着實令人始料不及。
皇后微微一愣,身上的力道不由的鬆懈。
如玥瞅準了時機,一把握住皇后攥着金簪的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得朝自己的心臟刺去。
沛雙驚的心漏跳一拍,頓時連哭都不會了。一雙眼瞪的突出來,歇斯底里的喊道:“不要啊!”
正是這一聲鎮住了皇后,她猛然回過神,生生一別,金簪子在雙重力道的帶動下,狠朝如玥手臂一側刺了進去。“啊……”如玥慘叫一聲,眼尾卻滿滿都是笑意。
皇后又驚又怕,跌跌撞撞的爬起:“如妃,你瘋了麼,你真的瘋了,你是故意的……你們都看見了吧?你們都看見了吧,如妃她是故意的,她要謀害本宮!”
莊妃立在鄰近殿門處,雖不曉得如妃唱的是哪一齣戲,也立即明白過深淺來。正欲說些什麼,卻聽身後傳來幾人急匆匆的腳步聲。“殺人啦,皇后殺人啦……”莊妃掉頭就往殿外跑,一陣狂奔,嘴裡不住的嚷聲:“快來人啊,皇后殺瞭如妃,皇后殺瞭如妃……”
“胡嚼。”皇后緊緊握着徐淼的手,憤懼交加:“分明是如妃她自取滅亡,與本宮何干。這樣昭然若揭的狼子野心,你們全都瞎了看不見麼?”
“朕當真是瞎了。”皇帝斂住一口怒氣,大步跨進殿來。“大抵早先沒看清楚皇后竟有這般膽量!”目光落在如玥的傷處,品紅的旗裝一大片的烏黑血跡。心疼不已:“如玥,你怎麼樣?”
沛雙扶了如玥起身,襲兒緊忙拿了一條白巾捂住傷口爲如玥止血。金簪刺得不淺,如玥只覺得手臂發麻,連同指尖冰涼。這種感覺很奇怪,好似隨着血一點點的流失,整個人被緩慢的抽乾了一樣。隨皇帝同行的常永貴與小馬子,扶着驚慌失措的莊妃,顫顫巍巍的走進來。
“皇上,皇上,皇后要殺如妃,皇后要殺如妃,臣妾親眼瞧見的。皇后拿着金簪子,死命的往如妃胸口扎去,皇上,臣妾害怕……”莊妃說着話,不由得掩面痛哭。“臣妾看見了,皇后娘娘必然饒不了臣妾,皇上臣妾害怕。”
皇帝心痛不已,輕輕拍了拍莊妃的背脊:“素春別怕,朕在這裡。”若說這句話極盡溫和也未嘗不可,然而緊跟着的下一句,皇帝的態度卻急速惡劣,直衝着皇后嚷道:“你到底想幹什麼?殺瞭如妃,驚了莊妃,莫不是這後宮盡數都落於你的掌握之中了?”
“皇上,臣妾沒有……”皇后淚眼婆娑道:“這一切都是如妃鬧出來的,是她的苦肉計。”
“苦肉計?”皇帝斂了一口鬱氣,半晌噎的說不出話來。他生怕自己一開口,便是廢后的旨意。爲了三阿哥和四阿哥,他怎麼也得忍住。可皇后,她未免也太過分了。“常永貴,去傳御醫來。”
襲兒上前一步,擋住了常永貴的去路:“不必麻煩常公公走這一遭。”緩了口氣,襲兒強忍住肆意的淚水才道:“皇上有所不知,我家娘娘帶着御醫前來替安嬪請脈,這會兒御醫就在殿外候着。”
“快傳。”皇帝頷首。話音落,石黔默便風風火火的走了進來。方纔在殿外耳房的時候,他什麼都聽見了,當真爲如妃捏了一把汗。可無奈如妃沒有喚他入殿,他便只能揪着自己的心候着。這會兒總算輪到他現身了,恨不能一下子便撲上來瞧個清楚。
“如妃娘娘?”石黔默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卻掩飾的一點也不好。
皇帝聽了他這一聲,還以爲是如玥很不好,焦急的不行。“怎麼了,如妃的傷勢很要緊麼?”這時候莊妃也總算止住了哭泣,伏在皇帝肩頭低聲道:“皇上您是沒看見,方纔皇后那一下子,如妃險些命喪當場了。若非……若非沛雙喝止一聲,恐怕您與臣妾是再也見不着如妃了。”
石黔默只覺得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驚恐的立着,除了森冷之感,恐怕再無旁的。幾經調整,他才能開口回話:“簪子雖然刺的很深,卻沒有傷在要害處,總算性命無虞。只不過取出簪子,會致使血流加速,也難免令娘娘疼痛難忍……”
“先送如妃回宮。”皇帝總覺得,當下沒有什麼比如妃的性命更重要。雖然石御醫說是沒有性命之虞,可看着她歷經痛楚,只覺得自己的心也一併痛着。那滋味兒果真難受!
“不,皇上。”如玥胡亂的撥開擋在面前的髮絲,揚起因失血而慘白的臉龐,哀求道:“皇上明鑑,皇后之所以要刺死臣妾,是因爲皇后不願意讓臣妾將她毒害龍裔之事道出,並當衆稟明皇上。”
“鈕鈷祿如玥,你瘋夠了沒有?本宮什麼時候毒害龍裔了,當着皇上的面,你還敢如此詆譭本宮。你……”皇后氣的渾身顫慄不止,恨不能撲上去撕扯瞭如玥的嘴。
“朕沒問你,便不要說話。”皇帝厲聲呵斥,驚得在場之人無不垂下頭去。
如玥卻絲毫沒有畏懼,爲了能給欒兒報仇,她這條性命都能豁出去還有什麼可怕的。想到這兒她便無畏的推開扶着她的人,執拗的一步一步,朝着皇上走去。“臣妾,鈕鈷祿氏,敢以性命擔保,今日之事臣妾絕無半句虛言。還望皇上能給臣妾一個機會,替安嬪枉死的孩兒討個公道。”
依然是那雙水亮亮的眸子,依然是傲骨錚錚的鈕鈷祿如玥,皇帝忽然抿着脣笑了。艱澀的聲音,帶着一絲哽咽:“朕允你便是,總歸要先止住流血纔好。”
“不。皇上!”如玥固執的搖頭,淚落如雨:“臣妾縱然是失血而死,也決不能給皇后留下撥弄是非的機會。皇上,就在這裡,臣妾一定要……一定要……”
有些天旋地轉的感覺,如玥有些體力不支。
皇帝寬大的手掌將她托住,好言安撫道:“你別急,朕依着你便是。”
皇后冷笑一聲,抹去了腮邊的淚痕:“如妃想幹什麼,本宮等着看便是了。上有蒼天爲證,下有鬼神爲鑑,俯仰無愧!本宮有什麼可怕的。”
“好一個俯仰無愧。”如玥喘勻了氣息,儘量讓自己保持神智:“暫且不說皇后您親手縫製的香囊裡存了麝香,只等侍衛搜宮回來,必然就有令你無言以對的鐵證。皇后可千萬不要因爲一時意氣,自己抽自己的嘴纔好。”
莊妃微微得意,面上一絲也不敢鬆懈,見着如妃這般胸有成竹少不了添油加醋:“皇上,臣妾忽然想起一事,不知該不該說。”
見莊妃的神色稍微平復了些,皇帝總算安慰,便默默頷首。
“先前初貴人有孕,皇后也曾派人送來親手縫製的香囊,裡面滿滿是香料,香味奇特。”莊妃的雙瞳迸射出不安與惶恐:“當時臣妾想,皇后即便要賞賜初貴人,只管從內務府擇物便妥,何必親手縫製呢……”
如玥接茬附和道:“如此倒也省事兒了。只需請人取來交給皇上,當場驗證是否含有麝香,一切也不需要再做口舌之辯了……”
“多虧了皇上洪福齊天,索性初貴人感念皇后一片恩德,將此視爲昂貴之物收好,並未隨身佩戴。要不然,要不然或許如同安嬪一樣也未知可否呢!”莊妃刻意說了這樣的話,挑起了皇上的火頭。
果然皇帝駭人的目光,直衝着皇后射去:“給朕去取來。未免無私顯見私,常永貴,你親自去。那個香囊再不要經由旁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