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放下,提起放下,反反覆覆折騰了許久,阿瑜硬是沒有寫出一個字來,面前的那張白紙依舊是白白淨淨的,似是咋嘲笑她的愚笨。
雖然事實是這樣,可阿瑜還是不願意承認自己在這一方面天生就不是那一塊料子,鴻雁傳書多美的浪漫啊,可惜她沒有什麼才情,只能望洋興嘆。
要不她也學小燕子,以圖表情,不行這要是被人知曉了可怎麼辦啊,不管怎麼說她現在也是有頭有臉的人,整個大魏朝的人都知曉她學富五車,才智過人,這要是傳來出去實在有損她的威名啊,要怎麼辦才能表情又保住她的顏面呢?
這是個問題。
“王爺,要不您就不寫了?”
阿蘭着實是一番好意,自家主子在這裡撓破了頭皮也寫不出來一首像模像樣的情詩,倒不如不寫呢。
“那可不行,反正今天這信我是一定要寫的。”
看着丫頭樣就知道她沒有談過戀愛,戀愛中的兩人要是長期沒有聯繫,不交流交流彼此的情況,小心被人挖了牆角啊。
她有些想念企鵝了,有了它多方便啊,哪怕隔得再遠,兩個人之間也像是面對面,雞毛蒜皮的事情都可以嘮叨,可不要小看那雞毛,正是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越能加深對對方的認識,越能促進彼此的感情。
阿蘭看主子癡迷的樣子,便知曉自己的話是沒有半分用的,她還是回去給公主做膳食吧。
我愛你,你愛我,心連心,共住地球村。
哎呀呀她這都是想着什麼詞啊。
咦,有了。
“相思欲寄從何寄?
畫個圈兒替;
話在圈兒外,心在圈兒裡。
我密密加圈,你須密密知儂意:
單圈兒是我,雙圈兒是你;
整圈兒是團圓,破圈兒是別離。
還有那說不盡的相思,
把一路圈兒圈到底。”
阿瑜再次感嘆華夏的人傑地靈,瞧這一首詩作得多好啊,簡潔明瞭,直白火熱,卻又含蓄委婉,還略帶俏皮,正好合乎她的性格,這樣拿出去也不會被人質疑了。
畫一個圈表示我,再畫一個圈在圈上表示我也在思念著你,畫一個整圈兒是約個地點相見,畫個半圈要別離。
還是很合乎他們的實際情況嘛,誠心之作。
某人收到這封信一定會樂壞的吧。
正如阿瑜所料,安國公府上的某人收到信後,整個人都像是飄在雲端上。
她竟然主動向他表達情愫了!
不過這小妖精在信裡的畫風和素日裡的作風不一樣你,直白又纏綿,火熱而又多情,不過他真的很喜歡。
他要不要也換一個畫風呢,素日裡他在心中都只是囑咐她要好好的吃飯,好好的辦差,比起她的信來實在有些寡淡無味,難怪她不願意回信。
頓首片刻,李賢提起筆,嘩啦啦的寫下一大段,倒是比阿瑜的絞盡腦汁順暢的得多。
“西洲在何處?
兩漿橋頭渡。
日暮伯勞飛,風吹烏桕樹。
樹下即門前,門中露翠鈿。
單衫杏子紅,雙鬢鴉雛色。
憶郎郎不至,出門採紅蓮。
採蓮南塘秋,蓮花過人頭。
低頭弄蓮子,蓮子清如水。
憶郎郎不至。
鴻飛看不見,思君上高樓。
捲簾天自高,海水搖空綠。
闌干十二曲,垂手明如玉。
海水夢悠悠,君愁我亦愁。
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
比起阿瑜的圈圈詩,李賢的顯然就要高大上許多,也更加的委婉含蓄,這倒是很符合李賢的性格,能寫出如此含情脈脈的詩作來倒不曾是他想到的。
這一世他們在一起的日
子雖然短了些,可卻比上一世更加的快樂。
小心地吧信裝好,交給李吉,“你立刻找人快馬加鞭的送過去。”
“是。”
“等一等,你再去找個裱畫的師傅來。”
?裱畫,公子何時做了畫作?
“算了,不用了,你快把信送出去吧。”
她的信他怎麼捨得給別人看呢,它是他的珍寶,自是要珍藏的。
縱使是快馬加鞭,信件到達的時候已經是六月初了,伴隨情書到達的還有阿瑜的生辰禮物,一根彤管。
“呀,這世子爺也太不把您放在心上了,好好的生辰禮不送,居然送王爺您這麼一杆破竹竿。”
阿蘭第一個叫嚷道,語氣裡是滿滿的嫌棄。
汗!這丫頭一直專研菜譜,有時間也得多看幾本書啊,彤管可是大有來歷的,怎麼能用破竹竿代替呢,她那樣一說,這逼格瞬間降低了許多。
“靜女其姝,俟我於城隅。愛而不見,搔首踟躕。靜女其孌,貽我彤管。彤管有煒,說懌女美。自牧歸荑,洵美且異。匪女之爲美,美人之貽。”
多麼美好的一段愛情故事啊,偏叫阿蘭這個丫頭弄得不香不臭的。
阿蘭小心的瞧了瞧阿瑜的臉色,看自家主子樂滋滋的模樣,便知道主子是滿意的,自己再說下去只怕會掃了她的興致,索性退下去,倒騰點吃食。
瞥見阿蘭退下去了,阿瑜纔將暗格內的東西取出來,李賢在心中闡述了關於解決雍州當下之急的隱患的方法,事態重大,還是謹慎行事比較好。
“大魏物華天寶,人傑地靈,乃是諸位=國之翹楚,然我朝並非無隱患,地形險峻,各州府貧富懸殊,民風習俗相差巨大,其中以西北邊陲雍州最爲顯著。
‘《金剛經》首句闡述僧人飯食得飽,之後再參禪悟道,由此可見飯食之重要。賢以爲,若論治理天下,無非是讓百姓食能飽腹,衣能避寒,房舍遮風避雨,出入有牲口代步,若是王爺呢過讓大魏百姓都能如此,便是當世之不二偉績。……”
吃得飽穿得暖,這也是她的目標,如果百姓不能填飽肚子,怎麼建造繁盛富強的王朝呢?她如今還不是大魏的最高統治者,無法按照自己的心意治理它,縱使她是那巔峰上的人,也不敢輕易實施,畢竟華夏人做什麼都喜歡弄個試點,即使失敗了,也能收的主,如今雍州就是她的試點。
不過先不忙試行,她的觀點太新穎,只怕這些保守的人一時不能接受,還是先再民間造勢吧。
三日後,雍州府衙聚集了當地頗有名望的人。
自從方敬業被處置後,朝廷也沒有派人接任這一職位,因此阿瑜就講這府衙當做自己的辦公場地了,這幾天王府的人在外邊散步了不少消息,聽到風聲的都過來了。
到場的人大多是書院的學子,夫子,當地的官員,士紳,有名望的商人,還有家境殷實的土財主,只要說服了他們,她的計劃便能暢通無阻,她個人的名望則會更添一層。
“本王蒙聖上垂青,賞賜雍州,掌管一州百姓,心下誠惶誠恐,唯怕有負皇恩,近日將諸位聚集在此,願與諸位研討共勉之,如何建設我雍州,使之擺脫貧困落後,走向繁榮富強。”
底下議論紛紛,原以爲承恩帝膝下無子,去年恪郡王家的嫡次子進京,便認定承恩帝會將大位傳給侄子,誰知道卻立兩位公主爲秦王,這是要在兩個女兒間選出繼承人嗎?
眼前的這位王爺,原本以爲年少,懲治方敬業也不過是因爲皇家人骨子裡的矜貴,對權力的掌控欲,倒是沒成想卻是胸有溝壑,看來着雍州城還是有些潛力的。
“王爺,倒不是草民見識狹隘,實在是王爺此舉有牝雞司晨之嫌啊,依草民之見,王爺還是賞花玩樂的好。”
在場諸人暗暗叫好,他們在當地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平日
裡都是被人捧着吹着,如今卻要他們聽一介女流的長篇大論,心中實在膩味,可是=誰都沒那個膽子說出真話,倒是對眼前這個敢於說真話的人着實佩服。
是嗎?阿瑜定定的盯着這個老頭。
此人是雍南書院的一名夫子,名叫南蒙子,十分的頑固,死守教條,爲人刻板且吝嗇,在書院的風評着實不怎樣,但他的學問着實高深,倘若他願意出山入仕,想必承恩帝定以國士之禮款待,只可惜此人志向並不在朝堂,一直偏居在雍州。
阿瑜掃視四周,剩下的人雖然沒有明確表態,可他們的臉上卻是大寫的贊同,完全的肯定了南蒙子的話。
真的是這樣嗎?牝雞司晨,這世上女人做皇帝的還少嗎,男人麼之所以如此排斥,無非是害怕女人的聰明才智將會動搖男人的威望。
不過提出來也好,就讓她一舉解決,免得這個隱患將來在重要的時候壞事,更何況解決了女兒身參政的問題,也有利於她日後推行的女權活動。
“天地有陰陽,人則分男女,陰和陽•男和女,正合天道循環,缺一不可。然天地陰陽並非凝滯不動,而是陰消陽長•陽退陰進。太陽無法永遠懸掛高空,月亮也不能時刻清耀大地。故而,秦有宣太后夾天縱之姿,驚才絕豔,輔助昭襄王,興盛大秦,爲大秦欽定乾坤奠定厚實的基礎。而本王以女子之身爲我朝親王亦是如此。”
“哼。”
南蒙子冷哼一聲,面色不虞,卻是不再開口。
阿瑜的話無疑是在向在場諸人表達自己的立場,今後在她掌管雍州這一段時間,雍州城的女子的地位毫無疑問是一定會提升的。
“王爺言之有理。”
最先表態的便是這雍州的商人了,世人都說商人老奸巨猾也不是空穴來風,他麼追求的便是利益,只要能讓他們有銀子賺,哪管是女子男子當權呢,更何況他們和皇家不沾半分干係,何苦得罪了眼前的貴人呢。
比起重利的商人,書院裡的學子則要熱血的多,這一羣人年紀輕志向大,是可造之材。
“敢問王爺將如何建設富饒雍州,衆所周知雍州是大魏最爲窮困的州府,想要摘掉貧困的帽子,可不是耍嘴皮子啊。”
這話雖然說得犀利,可卻是說到了點子上,阿瑜也就忽略了他語氣裡的挑釁意味。
“不必本王細說,諸位都知曉大魏在當世的五國中是最爲富裕的,然本王卻不敢苟同。”
這話一出,底下再次議論紛紛,就連之前的南蒙子也皺了皺眉,她這是說大魏國庫i沒有銀子了嗎?那前些日子皇帝的賞賜又是哪裡來的,還真是諷刺。
“私以爲若論一國之富,不在國庫有多少金銀,不論在民間有多少富翁。而在於全國最貧窮這=者呢過否穿暖。一個國家的財富就好比水桶中的水,但是圍桶的木板長短不一,決定這個桶能夠盛多少的水不在於最長的那塊木板,而是最短的那一塊。故而判斷一個國家的富裕程度,應該看國中最富有的府縣,而應是最貧窮的府縣,所以哦們雍州肩負着興盛大魏的重擔……”
阿瑜停了下倆,她的這個理論在大魏十分的前衛,甚至有些大逆不道,這不是在使勁的貶低大魏嗎,若非她的身份是正兒八經的皇室直系成員,只怕會被有心人說成是蠱惑人心的帝國細作了吧。
倒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持懷疑態度,倒也不少學子臉上紛紛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而在場之人中,商人們的臉上卻是最爲雀躍的,他們是商人,自然能很快明白阿瑜話裡的意思,真要按照她的意思辦下去了,獲利最大的還是商人這個羣體。
“王爺說得是,在下但憑王爺吩咐。”
“草民也是。”
“臣也是。”
……
除了邊上的南蒙子沒有表態,衆人紛紛表示支持,阿瑜的初步試行倒是很順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