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宮後,阿瑜直接趕往正乾宮,幸好承恩帝今晚沒有招幸妃嬪。
這是阿瑜第一次到正乾宮,大魏的政治中心。正乾宮前殿是早朝時接待百官之地,氣勢巍峨,磅礴大氣。後面的清涼殿是承恩帝的寢宮,左側中泰殿是議事廳,右側昭陽殿則是招幸嬪妃的地方。
待太監通傳後,阿瑜開始緊張了。她平時根本沒和皇帝接觸過,現在冒冒然的提出要求不知道會怎樣。若是不小心激怒他,會不會砍頭?
在救別人和自己的性命面前,阿瑜毫不猶豫的選擇了自己的性命。倒不是她覺得淑妃不是自己得生身母親,相反,淑妃給了她真正的母愛,雖然很短暫,卻一生難忘。
只有保存了自己才能更好地幫助他人,倘若冒失的出手,反而是幫了倒忙,那就得不償失了。這個習慣是她前世自幼養成的習慣,傷疤雖已結痂,但疤痕還在。
正準備悄悄地離開,小太監已經出來了。
“公主快進去吧,皇上在裡面等着呢。”小太監好心得提醒。
阿瑜點點頭,習慣性的說了聲謝謝,淑妃離宮後,很少有人會善意的對待她了。
走進清涼殿,承恩帝的視線緊緊地追隨着阿瑜。阿瑜的心臟開始不受控制,撲通撲通的跳動,幸好隨着靠近承恩帝,這種緊張感漸漸地減輕了。
暗暗地清了清嗓子,“女兒特來向父皇謝恩,允許女兒今日探望母妃。”
承恩帝眼色晦暗不明,“是嗎?你母妃現在怎麼樣?”
等着就是這一句。
立即啞着嗓子,將雙眼低垂,“回父皇的話,母妃現在很不好。她的臉好白好白,說話的聲音好小好小。她是不快要死了啊,你讓她回來好不好啊,女兒不要當沒孃的孩子……”
一開始只是做戲,想要爭取承恩帝的情感支持,慢慢地回憶起了前世的母親,眼淚就停不下來了。
龍椅上地承恩帝複雜的看着下面的女孩,哭的昏天暗地,如同大雨摧殘的嬌弱花朵,任誰都生不起拒絕她的心思。
只是皇家的孩子向來不需要同情。
他平靜地開口了,不帶一絲感情,“那個女人已經走了,就在你走後。”
他的聲音是那麼的溫柔,很有磁性,給人一種穩重的感覺。可是,吐出來的話語卻是那樣冰冷,那樣的令人絕望。
阿瑜不甘地質問道,“你殺了她?”
承恩帝的眉頭走了起來,眼神透着不可置信,“那重要嗎?何況本來就活不長了。”
這個人的心怎麼這樣堅硬,那是和他一起生兒育女的妻子,他卻輕描淡寫的掠過,實在令人心寒。會不會有一天她也會無緣無故的死去?
想到這她不禁顫抖了一下。怎麼辦,她不能再軟弱下去了。
可是她應該怎麼做才能逃過眼前的危機,她可不認爲承恩帝是信賴自己,在自己面前無所謂。
難道她真的要被送去和親?不,她不能臣服於這樣的命運。
她都已經聽母妃的話了,不爭不搶,爲什麼還要安排她去和
親?她還這麼年輕,還有那麼多美好沒有體驗,爲什麼要讓她送死?她的外祖一家和母親死的不明不白,難道要讓他們死不瞑目嗎?
阿瑜陷入了一種歇斯底里的狀態,渾身散發着一股悲傷的氣氛,還有濃濃的擔憂和恐懼。
她在擔憂什麼?承恩帝實在不能明白這個女兒的心思。
“啊”阿瑜突然大叫了一聲,突然撞向柱子,承恩帝連忙飛身過去,阻止她。
已經來不及了,小小的腦袋涌出鮮血。
這是哪裡,爲什麼一個人都沒有,母妃呢?阿墨阿蘭呢?
前方的花園裡模糊的出現兩個人的身影,男的俊朗,女的柔美,看上去很是登對。
“賢哥哥,你去向父皇請婚吧。”是個女人的聲音,帶着一點羞澀,還有一絲期盼。
男人久久沒有回答,她很是着急,努力的想要看清面容。
那個男人開口了,她都以爲他不會回答了,“好。”
淡淡地,沒有起伏,也沒有任何感情。
眼前的空間開始扭曲,場景發生了轉換,這次是一件臥室。屋子裡很明顯是女主人裝扮過的,一株兩相依養得鬱鬱蔥蔥,不知道爲什麼花骨朵懨懨的,和這間屋子的溫馨極爲不搭。
“你愛我嗎?”還是剛剛那個女聲,比起剛纔,現在卻是迷茫忐忑,還有一分苦澀。
這一次那個男人依然沒有回答,徑直轉過身離開了。
她站在上空,看着這間屋子,只覺得寂寥,冷冷清清。
場景再一次變換,殘陽如血,一個太監念着聖旨,聽不清,她能看見的只是跪在地上的女人和她身下的一灘水跡。
待人走後,那個女人撿起一張紙,呆呆的看了一陣子,忽然一口鮮血噴在紙上,身子像落葉般飄落,隱隱地只能看見微翹的嘴角。
她想靠近一點看清那個女人的面容。
嗯,近了一點,再近一點,就快要看清了。突然身後傳來一陣吸力,把她往回拉。
“啊”。
“你醒了。”她還在清涼殿,這是皇帝的聲音。
剛剛她看見的是什麼,一定與她有關係,不然不會無緣無故的出現。難道是淑妃的故事?不會的,淑妃的生命她參與了,不一樣。
可惜當時沒有看清那兩個人的容貌,可是現在越想頭越疼。
阿瑜使勁甩了甩頭。
“你到底在幹什麼,居然藐視龍威?”
這聲音已經包含着主人淡淡地怒氣了,阿瑜來不及多想,只能想辦法擺脫眼前的困局。
有了,她本來就和這皇宮的一切毫無關聯。
下定注意,理直氣壯地開始反擊,“我爲什麼要告訴你啊?你又是誰,爲何會在我的房間裡?”
承恩帝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有人用這樣的語氣和他說話,一下子愣住了。
阿瑜見他目瞪口呆的樣子很是可愛,撲哧一下子笑了出來。
承恩帝聽到笑聲,面色一僵,惱羞成怒道,“三公主這一撞,脾氣見長啊。”
雖然知道他說的什麼,但她打定主意要裝失憶,就不能半途而廢。做戲得做全套,不然後面會有算不完的帳。
努力將眼睛睜大,力求做出懵懵懂懂的無辜樣子,“你在說什麼啊,大叔?”
說完心裡還是十分緊張,她自己都能聽見胸腔裡的那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承恩帝不說話了,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她一陣,似乎在思考這句話的真實性。過了一會兒後問道,“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阿瑜在心裡翻了一個白眼,廢話,姐是誰姐當然知道了,但肯定不能讓你知道啊。
於是又開始作了,喃喃道“我是誰,對啊,我是誰?”一邊哭喊一邊那眼睛瞅着承恩帝生怕他不信,有使勁扯她的頭髮,瘋瘋癲癲。
心裡在呼嘯,快信了吧,不然姐裝不下去了啊。
承恩帝的疑慮還是沒有完全打消,喚來外面的太醫,“你瞧瞧公主怎麼了,居然連自個是誰都不記得了。”
太醫心裡此時也是一萬頭草泥馬狂嘯而過,“我怎麼知道啊,命能救回來就不錯了,哪還管得了這些。”不過給他熊心豹膽他也不敢這樣說啊。
走過來拉起阿瑜的小手準備把脈,阿瑜一看立即把手拿開,眼一瞪,“你誰啊,幹嘛拉我的手,男女授受不親。這麼一大把年紀了,還想佔女孩子的便宜羞不羞啊。”
阿瑜早就料到這一步了,在承恩帝喚太醫時,不過她不擔心自己會暴露。頭部受傷本來就是一件很玄乎的事,想來這些太醫也不是什麼愣頭青在宮裡這麼長時間了。不過她可不打算就這樣好脾氣的任憑他使喚。
老太醫一聽這小公主的話,老血都要突出三升了,就連承恩帝都忍不住笑了。
“你這孩子醒了以後這性子倒是大變啊,放心吧他只是檢查檢查你的身子。”
原來他吃這招啊。想想也對,這宮裡的人也就那幾樣,反反覆覆的也就沒啥興趣了,這猛地來個逗逼女兒,倒也新鮮。
她半信半疑地伸出了手臂,怯怯地瞅了瞅承恩帝。看她這模樣就像是偷油吃的小老鼠,頗爲可愛,承恩帝嘴角上揚的幅度越來越大。
老太醫把完脈,有摸了摸她的頭,搖搖頭,又點點頭,阿瑜也跟着有模樣的學,十分滑稽。
老太醫嘴角抽了抽,這三公主可真是頑劣啊,“啓稟陛下,三公主身體義務大礙,靜養一段日子便可恢復如初。”
“那她爲何前塵往事盡忘?”
“這”,老太醫摸了摸山羊鬍,“想來是公主之前用力過猛,頭部淤血堆積,傷到了腦子,影響了記憶。”
承恩帝望了她一眼,繼續問道,“可能恢復?”
“醫書典籍記載過類似案例,有的人頭部受傷後癡呆一生,有的忘卻所有。這忘記前塵的嘛,有的過幾年就恢復了,但也有人永遠都記不起來了。”
承恩帝揮揮手讓太醫下去了,自己走到牀邊,將阿瑜擁入懷中,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阿瑜閉上雙眼靠在便宜爹的懷裡,感嘆總算是安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