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郡主!”遠處的丫鬟恰在這個時候跑過來,鼻尖上有一點小小的汗珠,顯然是經過了一段時間的快速奔跑,喘着粗氣站在原地,目光偶然落到雅姬的身上,隱約帶着幾分說不出來的警惕。
“嗯,東西帶來了?”洛流蘇的臉色有些不自然,但是還是很快的調整過來,目光淡漠的落到了那個丫鬟的身上,一臉尊貴的模樣,張口,輕聲的問道。
“是,郡主。”那丫鬟把自己手裡的檀香木盒子拿出來,很是精緻,棕褐色的模樣在陽光之下異常明顯,看得人有一種莫名的尊貴的味道。
只是一眼,雅姬的手指微微用力。
察覺到肚皮上傳來的一點力道,洛流蘇擡眼去看雅姬的臉頰,面前的女子依舊是一副慵懶的樣子,只是那眼眸卻緊緊的盯着那精緻的檀香木盒子,像是看着一個獵物一樣。
下意識的,洛流蘇開始深呼吸,仔細的去聞着空氣中的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洛流蘇好像真的,真的在空氣中聞到了一點淡淡的香味,很甜,好像,正是從那個檀香木盒子裡面傳出來的。
可是,還沒等洛流蘇去做什麼,雅姬已經從那丫鬟的手裡接過了那個盒子。
很精緻的盒子,雅姬看了看,一臉笑模樣的遞給洛流蘇:“郡主,這還真是個特別的盒子,花香很誘人。”
雅姬話音剛落,那丫鬟的臉色悄然的白了一分,卻也只是一閃而過。
但是,卻逃不過洛流蘇和雅姬的眼睛。
兩個女人遙遙的站着,洛流蘇從雅姬的手裡接過了那個盒子,纖細的手指頓了頓,骨節有些泛白,臉色有些蒼白,卻還是硬接下來。
雅姬卻只是笑着,和洛流蘇調侃了什麼,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轉身離開了。
洛流蘇的手指攥着手中的檀香木盒子,沒有去看自己身後的丫鬟,咬着牙,一步一步的向着花園裡走去。
這裡是沈安的王府,不管有什麼事情,都要堅持下來,只有回到王府裡,才能處理這件事情。
白嫩得手掌放到小腹上,那裡傳來一陣生命的波動,洛流蘇咬牙,強行壓下心裡的暴躁,想着,不管是誰,都不能去動她的孩子。
不管是誰!
月血紅的身影在大殿之中穿梭着,想要尋找那個男子俊朗邪魅的影子,可是卻一個不小心,穿梭近了一片茂密的花叢之中。
月血紅心裡有些焦急,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只想快步的離開,可是他還沒來得及離開,就聽見花叢外面傳來一陣聲音。
有些熟悉。
月血紅心裡計較了一下,才猛然反應過來,這個聲音,是沈年的聲音,那個人的同父異母的哥哥。
他幾乎是下意識的斂了自己的情緒,小心的靠在花叢裡,不知道爲什麼,他只是覺得,自己不能被發現。
濃密的花叢之中,少年小心的掩蓋,而不遠處,沈年的身影淡漠如水,卻凌然不容忽視。
而在沈年的身邊,一個頭發花白,滿面滄桑的老臣彎着腰,畢恭畢敬的說道:“王爺,老臣不是這個意思。”
“那麼,王大人,是想要表達什麼意思呢?”溫和如玉的男子,噙着一抹淡漠的薄涼,靜靜的望着自己眼前的頭髮花白的老臣,輕聲地問着。
王大人的眼眸有着一點淡淡的渾濁,擡起頭來,就能見到自己面前這個淡漠的男子眼底那一閃而過的凌然和殺意,他在朝廷之中爲官多年,跟了這個男子也有一段時間,對於他的秉性,算得上是清楚。
“王爺,老臣只是在想,若是安王拒絕這次和親,又會是什麼後果。”
一向淡漠的口吻,沈年像是懶得多加一點溫暖,只是那眼眸裡,卻噙着沒有溫暖的淺笑:“那麼,王大人會覺得,後果如何?”
王大人不曾去看他,只是語句堅定的說道:“臣認爲,若是安王不同意,王爺必定會奪了安王的兵權,揮軍南下,殺他們個片甲不留,如若真到了那個時候,就算是那些少數逆族跪地求饒,王爺都不會停留,一定會讓他們滿門滅族!”
鑄定而滄桑的話,聽到人的耳朵裡,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薄涼。
諷刺,尖銳,冷漠。
“呵呵——到還是你瞭解本王。”嘴角浮上來一抹冷酷的微笑,年王隨意踱步,走到石桌面前,華麗的衣袍落到那石桌上,掀起一點淡淡的灰塵。
花叢之中,月血紅聽的深深皺眉。
聽起來,像是皇室之中的儲君爭鬥,就算是那個老皇帝已經十來年不理朝政,就算是年王一族看起來算得上是優勢,可是她們還是不肯停手,就算是現在已經處於國破家亡的重要時期。
好像,這最後的一層窗戶紙都被捅破了。
“王大人,有沒有人教過你,在皇宮之中,這樣實話實說,最終不會有什麼好結果。”俊朗逼人的男子,好像終於肯卸下去那一層冰冷的模樣,靠在石桌上,遙遙的望着那遠處的王大人,眼眸之中,盡是冰冷。
王大人的動作一頓,卻還是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和彷徨的模樣,出現在他那張有些蒼老的臉頰上:“王爺,現在朝中的事情,早就是已成定局,而且,安王並沒有爭奪皇位的心思,老臣一心輔佐王爺,只是希望國家安定風調雨順百姓和睦,現在兵臨城下皇城之中人心惶惶,希望王爺能夠以天下大事爲己任,莫要一意孤行啊。”
幾句蒼老的話語,算得上是掏心掏肺,很少有臣子會這樣在王爺面前說出來這種話,可是偏偏每一句話都是一把尖刀,狠狠地扎進那沈年的心臟裡,試圖剜下一塊血肉來。
沈年的目光落到自己眼前的老臣的身上,大概只是一個老人了,行將朽木,可是卻將沈城視作是自己的最終歸宿,歷經沈城三代朝廷,依舊是朝中的中流砥柱,沈年緩步的靠近,貼在他有些蒼老的臉頰邊,輕聲細語:“王大人,你真的是想的太少了,若是本王不心狠,若是本王不一意孤行,到時候,死的就是本王了,莫非,王大人覺得,沈安和軒轅寒雪,真的只是兩個可以忽視的人麼?”
眼眸像是尖銳的利刺,直直的射進那王大人的心裡:“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爲了這個皇位,多少人爭得頭破血流,本王若不心狠,最終一定會死無葬身之地,就不說那沈安,好歹也與我一同長大,就是說說那軒轅寒雪,若是真讓他坐上了沈城的皇位,到時候,不知道會有多少沈城的皇子皇孫死無葬身之地,難道王大人不懂麼?”
王大人身影一頓,臉色越發苦澀。
沈年說的話,字字銳利,可是偏偏每個字,說的都是實情。
若是真的讓那軒轅寒雪坐上了皇位,恐怕,整個沈城都要改姓軒轅了。
一時之間,氣氛越發詭異起來。
花叢之中的少年小心的掩蓋着心神,目送着那尊貴的王爺轉身離去,只剩下王大人,久久的站在花叢前面,滿面的苦澀和無奈。
一聲悠長的嘆息,隨機,那王大人轉身離開。
花叢之中的少年,臉色逐漸多了一點情緒,最終,還是悄然的掩蓋下去。
似乎是過了很久,他才從花叢之中站起來,身上沾染了一些花瓣的味道,讓他已經焦躁的心情慢慢的平復下去。
靜靜的凝望這自己面前已經空無一人的花園,月血紅的臉色有一點凝重。
真的,很凝重。
他不曾想過,這樣複雜的朝廷,他不曾想過,這樣小心翼翼的存活,腦海裡閃過那個男子俊朗邪魅的樣子,他卻已經邁不動腿了。
他想,那個男子,身上大概也揹負了很多吧?
有些事情,從一開始,就沒有退後的餘地了。
掩蓋了好久的事情,最終在今天拉開了帷幕。
安王大婚。
四個大字,卻讓整個沈城沸騰,好像是水已經被煮開了。
普天同慶。
娶得是少數逆族的公主,貌似天仙,少數逆族日後和沈城結爲連理,日後永無戰爭。
就單單憑藉着這幾個字,整個沈城的百姓們都開始沸騰。
還有將軍之女,一個世家惟一一個嫡長女,也被許配給了安王,成爲側妃。
將門之女配上高傲的王爺,也算是一個絕配。
從遙遠的京城城外,一直到城內,洋洋灑灑的灑滿了紅紙,有無數個丫鬟跟隨着,手中捏着銅板,像是天女散花一樣洋洋灑灑的散下來,一些乞丐衝過來,不顧那些馬蹄的踐踏,只是爲了多撿幾個銅板。
到底還是普天同慶的日子,那侍衛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揮舞着鞭子讓他們離得遠一些,免得衝撞了晦氣。
一直到了夜晚,好像不知道什麼叫做黎明,沈城才逐漸的平息下來,可是街尾小巷裡還都是洋洋灑灑的討論,沈城京城,今晚註定是一個不眠夜。
所有的王公大臣好像都找到了根基,尋了一條路來,從四面八方涌進了安王府,諾大的大殿之內熙熙攘攘,所有的官員們帶着自己家裡的女眷入席,而一些丫鬟們來來回回的忙碌着,今天這樣子,顯然是不醉不歸,必定會有一些人入住在安王府內,也是這些丫鬟們最忙碌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