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上官若愚的計劃,只要和南宮無憂串通口供,這事就萬無一失了,奈何,夜月回來後,轉達的消息,卻如同一盆涼水,澆滅了她心裡得意的火焰。
“臥槽!你剛纔說啥?”是她的耳朵出現了幻聽麼?不然她爲毛會聽到他說,南宮無憂不同意自己的完美計劃?搞毛!
她激動的從椅子上站起身,“你家主子啥意思?這點小忙都不肯幫?老孃千辛萬苦替他洗去冤屈,他就是這麼回報我的?還有沒有點感恩的心?太過分了,太過分了。”
“主子他……”夜月張口就想解釋。
“你不用再替他說好話,哼,我當面去問他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上官若愚氣得不行,她是真心覺得南宮無憂太不講義氣,不就是讓他幫忙圓謊嗎?居然推三阻四,不肯答應。
抓起牀榻上的墨色披風,她頭也不回的衝出房間,完全沒有在意現在正是傍晚。
偷偷摸摸溜出院子,一路躲着府裡來回巡邏的侍衛,然後,駐足在高牆旁,正門肯定是走不了的,她也只能翻牆出去。
看着比自己高出兩個腦袋的高牆,上官若愚頗有些望而嘆息。
她左顧右盼了一陣,吃力的搬起一塊大石頭準備墊腳,踩在石頭上,用力往上一跳,身體輕巧且利落的越過牆壁,以花樣體操的經典結束動作,完美落地。
“哼,這點小問題也想難住我?”她得意的哼哼兩聲,剛巧,這時候,有一對巡邏的侍衛,從小道盡頭走來,手裡提着的燈籠散發着微亮的光線。
她趕緊往大樹後邊一躲,藏匿住自己的身體。
侍衛們目不斜視的從大樹前經過,並沒有發現她。
上官若愚拍了拍加速的心跳,撒開步伐,就往前方狂衝,好不容易離開丞相府的範圍,她累得在大街上撐住膝蓋,直喘氣。
媽蛋!可累死她了。
哼!這回要是那假仙不給她一個滿意的交代,她就和他拼了!她果斷將怒火遷怒到南宮無憂身上,一雙黑眸此刻溢滿了惱怒的光芒。
在空無一人的街頭緩慢步行,慢悠悠抵達二皇子府。
安靜的府宅沒有半點聲響,如同一座無人的宅院,陰森森的,好在上官若愚膽子挺大,倒也不害怕,她深吸口氣,帶着滿心的怒火,走到門口,砰砰的大力敲門,嘴裡還唸叨着:“南宮無憂你開門啦,我知道你在裡面,開門開門開門啦!”
極有旋律的呼喚,驚得小道兩旁棲息的羣鳥,受驚展翅,咻地一下飛向天空。
“南宮無憂你開門吶,我知道你在家,開門開門開門啦!”手掌拍得大門框框作響。
“你夠了沒有?”夜靈黑着一張臉,忽然,從牆內翻身跳出來,手中緊握住一把鋒利的長刀,呼吸略顯急促,似乎在硬生生壓着怒火。
“我去。”上官若愚被她的突然出現嚇到,小手用力拍着自己的胸口:“有正門不走,你們咋都喜歡翻牆?難道這種方式是二皇子府獨有的?”
她是這樣,夜月也是。
夜靈對她的調侃置若罔聞,依舊冷着一張臉,一身煞氣:“你深夜來訪所爲何事?”
“你家主子呢?”靠!她要找的人是他!
“你以爲你是什麼人?主子是你說見就能見的?”夜靈不屑的睨着她,就像是在看一隻想要吃天鵝肉的癩蛤蟆。
“……”上官若愚翻了個白眼:“老孃管他是誰,他欠了我天大的人情,我還沒理由找他了?”
夜靈被她的話嗆了一下,握着刀柄的手隱隱發抖。
這個囂張的女人,真想一刀宰了她!
許是她身上散發出的殺意太過明顯,上官若愚眉頭猛地皺緊,迅速後退,和她保持一段安全距離:“告訴你,你可別胡來!站在那兒別動。”
大晚上提着一把刀登場,怎麼看都來者不善!
“哼。”膽小鼠輩,夜靈愈發瞧不起她,這樣的女人根本不配和主子見面。
“吱嘎——”緊閉的房門毫無徵兆的被人從內打開,一席白袍的南宮無憂出現在門口,朦朧的月光下,他白皙的容顏彷彿被度上了一層淡淡的清淺光輝,如夢似幻。
“主子。”夜靈恭敬的向他行禮,全然沒有在上官若愚面前的囂張氣焰。
“夜晚霜重,姑娘爲何而來?”南宮無憂靜靜的凝視着上官若愚,神色寡淡,無悲無喜。
她沒好氣的哼了兩聲:“爲啥來?你說呢?丫的!南宮無憂,你特麼過河拆橋!不講義氣!”
一通責備的話,聽得南宮無憂一愣一愣的,他怔忡的看着那一張一合的紅脣,思緒出現了短暫的停滯。
她究竟在說什麼?
“放肆!”夜靈氣急敗壞的大叫一聲,這個女人好大的膽子!竟敢公然辱罵主子。
如果眼神能夠殺人,或許上官若愚此刻早就變得千瘡百孔了。
她鎮定的擡起下巴,朝夜靈投去挑釁的眼神:“放四?我還放五呢!我和你家主子說話,你插什麼嘴?知道禮貌這兩個字怎麼寫的嗎?我平時沒和你一般計較,你別以爲我就怕了你!老孃是怕降低了自己的格調,懂麼?”
好毒!
這是南宮無憂第一次見到她罵人,而且還不帶一個髒字。
似乎總在他以爲,足夠了解這個女子時,她卻總爲他帶來新奇感。
“你!”夜靈說不過她,心裡的怒火沒地方使出來,只能用眼神和她廝殺。
“我怎樣?論武功我不如你,可論口才,十個你加在一起,也不是我的對手,上者動口,下者動武,幹嘛!說不過我就想採取暴力手段?你也就這點能耐。”什麼叫氣死人不償命?上官若愚將這一點發揮得淋漓盡致。
夜靈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可惡!她根本是強詞奪理!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般蠻不講理的傢伙?
“夜靈,閉嘴。”南宮無憂蘊含威嚴的呵斥,傳入夜靈的耳中,於她而言,這四個字,不亞於一道驚雷,炸得她頭暈目眩。
主子竟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爲了這個無理的女子斥責自己?
她的臉蛋因不可置信變得慘白,嘴脣微微哆嗦着,彷彿被雷劈過。
迎上那雙暗藏凌厲的黑眸,她的眼圈竟詭異的紅了,捂着嘴,立即扭頭,雙腿生風般的逃離開他們二人的視線,空中隱隱能夠看見,從她的眼眶裡落出來的水滴。
“嘖嘖嘖,一朵美麗嬌豔的鮮花,就這麼被你給摧毀了。”上官若愚幸災樂禍的說道,對於不喜歡的人,她向來沒什麼多餘的同情心,剛巧,夜靈就是其中之一。
看着她得意的樣子,南宮無憂神色不變,依舊是那副淡泊如仙的模樣。
“嘿,哥們,別告訴我你看不出來,這姐妹喜歡你啊。”她樂呵呵的笑着。
“你想太多。”喜歡?不,夜靈僅僅只是他的屬下,並無兒女私情。
“拜託,就算我沒吃過豬肉,好歹也見過豬跑,正常人會因爲你的幾句話,哭成淚人麼?”夜靈的心思可瞞不過她的火眼金睛,她對南宮無憂絕對是單相思。
難道這就是她看自己不爽的原因?雌性生物通常在同性的人進入自己的領地時,會有敵意,並且將其當作敵人看待。
上官若愚隱隱猜到夜靈的心思,不過呢,她完全不在乎,這腦洞得開得多大,才能把自己當作假想敵?
“你說我要不要下次乾脆在身上掛一塊牌子,寫上我對二皇子絕無愛意?”上官若愚摸了摸自己光潔的下巴,思考着這個主意的可行性。
南宮無憂寡淡的脣瓣微微抽了抽,她成天腦子裡都在想什麼東西?爲何會有這種天馬行空的想法?
“你今夜前來,到底是爲了什麼?”難道是故意來和夜靈鬥嘴的?
他不問還好,一問,被上官若愚遺忘掉的理由,再一次出現。
她臉上的笑容剎那間煙消雲散,只剩下滿臉的不忿:“丫的,你還好意思問?我問你,你爲什麼不同意我的計劃?你自己摸着良心說說,我幫你多少次?要是沒有我,你這條命現在還有嗎?好吧,我不奢求你備厚禮感激我,畢竟你的窘境我也知道,但是!我就這麼一丁點要求,你居然還狠心拒絕!你知道你這麼做會讓我失望嗎?知道這麼做,會影響咱們之間的友誼嗎?你有多殘忍多無理取鬧,你造嗎?”
她大氣不喘的將心裡的怨怪一口氣說了出來。
胸口上下起伏着,小臉也因爲憋氣,脹得通紅。
南宮無憂神色微僵,“友誼?”
“……”他的關注點是不是錯了?喂!他該關心的難道不是她話裡的含義嗎?
上官若愚突然有種雞同鴨講的鬱悶,手指揉了揉眉心:“總之,你今天一定要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別給我扯開話題。”
“解釋?”他面露困惑。
“廢話!丫的!你別裝無辜,也別和我扯談,說!爲什麼不肯答應幫忙?”雙手用力插在腰間,她宛如河東獅吼般的叫嚷,刺得南宮無憂耳膜微疼。
雋秀的眉宇輕輕皺了一下:“我並未忘記過你的恩情。”
“然後?”上官若愚顯然沒這麼簡單被他的話打動,既然沒忘記,爲毛不肯幫她這麼一個小忙?
看着她固執討要答案的樣子,南宮無憂幽然嘆息道:“流言剛有所平息,若是按照你的計劃,對你的名譽會造成影響。”
她是女子,一個女子名譽受損,那該是多大的再難?
南宮無憂正是因爲這個原因,纔不願意配合她的計劃行動。
因爲他太清楚,一旦她口中看太陽看白雲的話被南宮歸玉知道,他勢必會大肆宣揚,到那時,哪怕她跳進黃河,也再難洗清了,將來還如何找一個好人家託付終生?
上官若愚頓時傻了眼:“就因爲這樣?”
臥槽!她自己都不在意這種小事,他幹嘛替她在意?
話雖如此,但她堪比千年老樹樹皮的老臉,卻驀地紅了,眉宇間有屬於少女的羞澀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