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密信,是風瑾墨派往南商國內的探子傳遞回來的,上邊記着無數條巧合的線索,都在暗指,夜月與天下富商關係密切,上官若愚無法不信!
可如果是這樣,那麼,爲什麼南宮無憂會生存得這般落魄?爲什麼他的府宅,依舊會如此寒酸?
若他最信賴的隱衛,認識名震三國的第一富商,他沒有理由會活得如此艱難!
有些時候,一旦信任被打破,許多被忽略的事情,就會浮出水面。
上官若愚從來不是傻子,作爲一個,謹慎、細心、推斷、觀察,是早已深入她骨子裡的本能,當她看見這封信後,就一直在回憶,自從認識南宮無憂,自從認識夜月後的種種。
無法脫手的宮中聘禮,突然被天下第一富商高價收購。
每每在他遭到人羞辱、針對後,那些人,總會無故慘死。
明明府中落魄到快要揭不開鍋,可他用來臨帖、作畫的硯臺、墨水、毛筆,卻是世間少有的珍品。
一件件曾被她忽略的細節,一個個曾被她漠視的可疑痕跡,在這一刻,如此清晰的在她的腦海中浮現。
她跌坐在椅子上,面容一片頹敗,她不信!她不會相信的,他怎麼可能會和天下第一富商扯上關係?
即便是意識到,有些事和她親眼所見的不同,可她依舊不願相信,不願去懷疑。
定了定神,她將書信再度收好,絮亂的眸光,逐漸變得堅定,不管怎麼樣,這些事,都要等她回到南商,才能證實!她不可以因爲一封信,就去懷疑他。
說她自欺欺人也好,說她自我催眠也罷,信上不過是一些線索,並不能證明什麼。
在小鎮上休息,幾人再度啓程,快馬加鞭,離開北海邊境,跨過兩國的交界處,進入南商國境內。
剛抵達邊關,上官若愚就奇怪的發現,邊陲小鎮上,本該駐紮的將領、士兵,沿途竟沒有見到一個。
她吩咐停車,上官白和上官玲,回到了之初,曾過幾年的小鎮。
鎮上一如過去那般熱鬧,街頭的攤販,正熱情的吆喝着,當他們三人跳下馬車,立即就被人給認了出來。
“呀,這不是上官小姐嗎?”一個販賣首飾的婦人,驚喜的走到上官若愚面前,“哎喲,這才離開多久,我都快認不出來了。”
“你是胡嫂?”上官若愚還記得這位,以前每每有什麼精美的首飾,她總會免費送給自己。
“是啊,虧得你還記得我,哎喲,我得去把這消息告訴大家,要是知道你們回來了,街坊鄰居們指不定得多高興。”胡嫂一拍腦門,連攤位也忘了收,興奮的挨家挨戶敲門,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小鎮上的街坊。
上官若愚在這裡住的幾年,同街坊們的關係很是要好,尤其是當兩個寶寶出世後,更是得到了街坊鄰居們的疼愛。
很快,聞訊而來的街坊,就把上官若愚一家三口給包圍得團團轉,尤其是兩個小傢伙,被輪番捏臉。
鄉親們的熱情,讓她感受到了一種難以言狀的溫暖,還有什麼是比你離開了一個地方,再次回來時,依舊有人記得你,更讓人感到開心的呢?
上官若愚笑得面部發僵,好不容易纔從熱情的街坊中脫身,胡嫂邀請她去家裡坐坐,她不好推辭,想着有免費的飯食,不吃白不吃,索性拖家帶口的登門拜訪。
胡嫂又是端茶又是遞水,宛如自家親戚到訪一般。
“說起來啊,自從你走了以後,沒多久,你以前住的那地,就被人給買走啦。”胡嫂將一盤瓜子擱到上官若愚手邊,和她閒話家常。
“恩?被什麼人給買走的?”她倒是有些意外,那處宅子,還藏着她不少的寶貝,臨走時,她沒帶走,通通給埋在了院子裡的泥土中,打算着啥時候回來,再把他們挖出來,說不定還能升職。
“好像是什麼商賈買的,我也不清楚,當時啊,你不在,那地被衙門的人給徵收,說是要徵用,好在後來被人給買下,纔沒被充公。”自古民不與官鬥,當初,上官若愚剛到這小鎮,靠着一手驗屍的本領,勉強在衙門裡混了個一官半職,還弄了套宅子居住,她捨不得銀子,沒把地契買下,那處宅子,名義上,還是屬於衙門的,她不住了,衙門當然得回收回去。
“那銀子呢?”上官若愚絲毫沒爲損失的宅子惋惜,她關心的,是宅子變賣後,鎖得的銀子,去了什麼地方。
怎麼說她也是宅子的半個主人,好歹也分她一筆啊。
“在縣太爺手裡啊。”胡嫂癟癟嘴,“都被他給拿去啦,聽說是一筆不小的數額呢。”
“哦。”上官若愚略感失望,她深深的後悔,早知道,當初她就不該爲了省一筆錢,拒絕把地契給買過來,現在好了,白白浪費一次賺錢的機會!
“對了,我這次回來發現鎮上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樣,這邊關的將士,怎麼沒呢?”她機械的轉移話題,不想再談論這個令她心頭滴血的事。
胡嫂神秘兮兮的湊近她的耳邊,說道:“你不知道啊,聽說是京城裡出了大事,邊關的大軍全都跑去京城,大家都在說,指不定這天,馬上就要變啦。”
上官若愚微微一愣,邊陲鎮守的將領沒有帝王的旨意,怎麼會突然回京?
“全都走了?”她好像嗅到了一股腥風血雨的味道。
“是啊,都走了,整整五萬大軍,一夜之間就走得沒影兒。”胡嫂搖搖頭,“哎,這朝廷要是發生動盪,苦的不還是咱們這些小老百姓嗎?”
上官若愚沒有吭聲,她總覺得這事有點詭異。
什麼人能號令三軍?什麼人能有本事,讓鎮守邊關的將士,拔營回京?而且還是在狗去世後,就發生異動?
京城裡,現在到底是個什麼局面?
太多的疑惑在她的腦海中盤踞,回到故土的情,成直線下降,她沒在小鎮上留多久,只短短待了兩天,便啓程返京。
從小鎮到京城這一路上,不斷有小道消息,傳進她的耳中,聽說,鎮守四方邊境的數十萬大軍,揮軍北上,已抵達京城,他們高舉着清君側的名義,得崔浩之令,要將犯上的三皇子南宮歸玉拿下!
越是靠近京城,空氣裡,那股緊張感就愈發明顯,沿途的百姓,個個神色不安,面帶慌亂,各地城池,全數戒嚴,任何途經的隊伍,都會受到嚴厲的審查。
“姑娘,卑職只能送您到這兒,京城就在前方十里外。”上,南海忽然勒住繮繩,挑開車簾,轉身向上官若愚請辭。
他的身份太過特殊,在這個節骨眼上現身南商國京師,萬一被發現,指不定會爲風瑾墨帶去麻煩。
“好,你回去吧,替我向你家主子說一聲謝謝。”她沒有強求。
“是,卑職定會向主子轉達姑娘的意思,另外,主子交代,若是姑娘有任何困難,只要姑娘一句話,主子定會鼎力相助。”南海在離去前,沒有忘記將風瑾墨的交代,告知她。
這份在旁人眼中,曖昧至極的許諾,被上官若愚自動解讀爲朋友對朋友的關心。
她勾脣輕笑,“安啦,要是我真有需要他出手幫忙的一天,絕對不會不好意思的,請他放心。”
“……”她難道不該爲主子的心意感到動容嗎?南海微微一愣,一排黑線無聲的順着他的額頭滑落下來。
在他離開後,上官若愚也跳下馬車,她可不會趕車,一左一右牽着兩個寶寶,揹着一個大包袱,慢悠悠順着黃沙漫天的官道,朝京城挺進。
“站住。”當她還未進入城門,在城外,被幾名巡邏的士兵攔截下來。
這些士兵穿着厚重的銀質盔甲,頭戴鐵盔,手中握有刀戩,與九門士兵的打扮大不一樣。
“你是什麼人?京中任何人不得私自進出,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快滾!”士兵揮揮手,像是在趕蒼蠅似的,想要將她趕走。
上官若愚眸光微閃,仔細打量了這幾名士兵一眼,心頭有了幾分計較。
這樣的裝扮,他們應該是從邊關抵京的將士。
眺望着前方宏偉的城牆,她笑道:“我是二皇妃,上官若愚,能否替我向你們的將軍通傳一聲?”
“二皇妃?”士兵迅速對視一眼,“在這兒候着。”
一名士兵匆忙跑向右側的白楊林,在距離城門五里處的後山山腳,是邊陲大軍駐紮的臨時營地。
他迅速回到營地中,進入主帳,將發現失蹤的二皇妃的消息,上奏帶軍的將領孫健。
“把此女帶上來。”孫健猶豫片刻後,立即命人請上官若愚進賬。
若她真是二皇妃,他必須得以禮相待,可若是有人冒充,他也要親眼辨一辨真假。
上官若愚被幾名士兵前後包圍着,像犯人似的,來到軍營。
木頭搭建的柵欄,將軍營圍成一個四四方方的形狀,位於正中間的蒙古包,便是統帥將領的主帳。
士兵挑開簾子,衝她揚了揚下巴。
她特識趣的牽着一雙兒女走了進去。
“你是二皇妃?”孫健脫下盔甲,只着一件深藍色的長袍,常年被烈陽曝曬的肌膚,呈黝黑之色,他仔細打量着上官若愚的容貌,又看了看她身旁的兩個孩子,一雙炯炯有神的丹鳳眼,忽然一閃,撩袍衝着她單膝跪下:“微臣參見二皇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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